《～·Eternal Chaos（永远的混沌）·～》凰_Xiner

9、9.天空的英灵殿

　　一步、两步，奥路埃尔踏出充满海洛伊回忆的小屋，海洛伊的回忆一幕幕勾画出奥路埃尔的过去，陈旧的画面始终保持着淡淡的色彩，曾经的回忆有着温暖的感觉，像他残存如今的身体一样。
　　“他追不上了！追不上了！哈哈哈哈哈！以后……以后他再也不会欺负我们了……我们在这里可以重新生活，可以有真正的家……”少年时期的海洛伊满身泥泞地瘫倒在朱诺城墙下，手边牵着年幼的奥路埃尔也是一身脏兮兮的模样，夜色下模糊了两个孩子身上的淤青与划痕，望着那么近的天空、那么近月亮，两个孩子瘫倒在地上发自心底的开怀大笑起来。
　　……
　　少年海洛伊一手拿着图纸一手拿着油漆刷，朝着脚边的油漆桶蘸上一笔，便往灰色的石块上涂去，嘴里念叨着：“奥路埃尔，奥路埃尔，奥路埃尔……画副图纸丢给我去做，自己就跑去看书再也不管了，我还要去杂货店帮工来补贴家用呢……”“说那么大声我都听到了哦，以前是谁说过我们可以有真正的家？不要借口想偷跑。”另一头还在屋檐下的少年奥路埃尔回应着。
　　……
　　褪下法师的披风，换上贤者的长袍，奥路埃尔微笑着看向那个蹲坐在门口等他的海洛伊，海洛伊仔细地瞧着他，终于说了句话：“哟，不错嘛……你觉不觉得你的袍子，跟我的外套有点像？”海洛伊那一身炼金术师的外套跟奥路埃尔的贤者长袍同是卡其色的，奥路埃尔撇过脸去，不满地嘟囔着：“哪里像了？”
　　……
　　奥路埃尔走过朱诺的杂货店、图书协会、中央广场，花色的地面，尖锐的屋顶，景色乍看之下如同当年，再仔细感受一番，却恍然发现朱诺临近天空，早已不是千年之前的高度。不论是他人对自己的恨也好、侮骂也好，朱诺完全没有留下过奥路埃尔曾经存在的痕迹。
　　一百五十七步、一百五十八步，奥路埃尔出了朱诺的城门。
　　“伊亚……我会回尼芙菲姆去找你，以鬼的姿态为了家族而存在，但在之前，‘那个地方’……我必须去那里了断我的过去……”
　　“起之地、归之地，我将在那里走到生命的尽头。”海洛伊笔记的最后一页如是写着。

　　伊亚站在天空的长廊末端，石雕战士手执长矛和盾牌护卫在两旁，罗马石柱顺着长廊延展而去，漂浮在空中的石膏体环绕在周围，天空的空灵气息更胜朱诺，伊亚一阵心慌。是因为鬼的体质所以不能接近天界吗？他不禁担忧起来了，就算是进首都的教堂时感觉也没如此强烈，好像一不注意，心脏就快要爆出来似的，只好大口喘息。“喂喂……谣难道不是跟我一样的体质吗……怎么指了这么一条要命的路给我走……”他舒缓一口气来，推开面前的大门，红色地毯延伸到尽头，站在那一边两人转过身来。
　　伊亚惊讶地看着地毯另一头的两人，口中蹦出了熟悉的名字，“咦……伊莲……姐？”。
　　莫拉德的身影遮挡在女性前，他侧着半边脸看着意外的闯入者，此刻的眼神与之前大不相同，冷冽与不屑的感觉想是要把人吃掉。
　　地毯尽头的女性手持金色法杖，背后张开白色双翼，身着铠甲，好似女武神一般，她的面庞与伊莲如出一撤，但眉宇间冷淡与漠然，绝不似伊莲那般妖媚、艳丽。

　　多少夜的寂静渲染了城堡的气质，多少日的沙尘迷蒙了大地的外衣，老式的铁护栏敞开着，像是刻意要放出悠扬的歌声，儿歌似的哼唱声从深处传出，带着几分空灵，回荡在奥路埃尔周身。
　　走出朱诺的原野，穿过尔迈斯峡谷，启·海洛伊学院坐落于此。
　　上天的战争曾在此处留下痕迹，无数的大洞徒增萧索，被吞噬的亡灵永被封于地底……那已被人逐渐淡忘的古老传说，造就了千百年持久的贫瘠。
　　尔迈斯峡谷地处偏僻，在临近水源的地方曾有一座孤儿院，一些被遗弃的孩子被收留于此，但并不是出于什么人的好心，只不过是有人利用孤苦无依的孩子们做些自攫利益的事情。海洛伊和奥路埃尔就是在这里相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奥路埃尔找回了记忆也分辨不出那时的自己有多年幼。
　　“我就知道你一定忘不了这里……你倒是做了好事……”奥路埃尔默默低语。
　　朱诺似乎并不喜欢身为炼金术师的海洛伊对贤者的国度产生过多的影响力，为了感谢他为朱诺的复兴做出的一切，朱诺答应将偏远尔迈斯的一隅赠给他，海洛伊便将当年的孤儿院改作他名下的学院，教孩子们生活与学习，而当年欺负孩子们的孤儿院的大人则不知所踪。直到海洛伊老去，归为尘土，当年的孩子成长与离开，尔迈斯终于也不再有孤儿，启·海洛伊学院仍旧静静地躺在这儿。斑驳古旧的外墙边留下岁月的痕迹，坏掉的月亮灯不会再发出任何一点光亮，杂草从花坛内伸展出来，毫无秩序地蔓延，抱着孩子的圣母像也沾染了风霜，只有那清澈的流水一如往昔。
　　吱呀——推开大门的声音划破长空，一直回荡的儿歌声被戛然打断。
　　室内堆积着厚厚尘渍，原本的富丽堂皇被染上一片昏暗，金黄的大吊灯也不再会散发出温馨的感觉，脚步声回响在大楼中只让人觉得冰冷与寂寞。
　　在大堂中，位于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身火红的女孩儿，她手脚上栓着沉重的铁链与大殿格格不入，那是——丽芙，火红色的丽芙。
　　“你来了。”火红的丽芙说。
　　“红色的……吗……因为是人工生命体，所以还活着啊……”奥路埃尔看着她，却像被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海洛伊……有对我留下什么话吗？”
　　“哼，”她冷笑一声，“主人早已不再在乎你，是我陪伴他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一生没有遗憾。”
　　“是么……”奥路埃尔深吸一口气，“如此也好，我也没有任何挂念了。”他的眼神不再迷惘了，转身便要离去。
　　“想走？你在此地就只为了说这几句话？”丽芙撩起铁链，运起一股巧劲击打出去，长铁链扫向奥路埃尔，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便被缠住了手臂。“你和我一样度过了千年，不如留下陪我，也陪陪黄土下的主人。”奥路埃尔没想到一向沉静的丽芙竟杀出一招，他想要挣脱铁链却被丽芙扯着摔到地上，厚厚的积灰被弹起，丽芙仍坐在原地，兀自笑了起来，“哈哈……什么大贤者，这副摸样也太可笑了吧。”的确，太糟糕了……奥路埃尔也这么想。“雷爆术!!”奥路埃尔朝控制铁链的丽芙放出一道魔法，丽芙灵巧地跳开了，铁链虽是牵扯着丽芙，但长度却足够她绕大堂半个圈，铁链也十分坚固，被雷劈了几下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你是太小瞧我了呢……？还是太小瞧主人了呢……？”丽芙跳到奥路埃尔身前，炫耀似地摇晃着身体，奥路埃尔一手伸出要去抓她时，她又矫健地退后了几步。“一千年……好难过的……一个人好寂寞……”丽芙轻声说，忽然又甩了甩头，“不对，不是这样……有我陪你……”察觉到丽芙片刻的破绽，奥路埃尔发起反击。冰冻术!!——丽芙身旁的座椅结成冰块。冰冻术!!——丽芙身上的铁链被凝固。冰冻术!!——丽芙面前的窗帘也化作冰面。她转过身来，已被冰刃之墙围住。“我不想这样的。”奥路埃尔轻声念着最后的咒语，“冰箭术!!”一道冰箭从天而降，袭向丽芙。“呀啊——！！”
　　缠在奥路埃尔身上的铁链被松开，丽芙倒在地上，像是昏了过去。火红色的头发变得淡了，丽芙逐渐变回原本在海洛伊身边的模样，有着一头绿色长发的丽芙，像天地树女神一样。她坐起身姿，抬着手在自己身上检查了一番，身上倒并没什么伤口，奥路埃尔最后那一招似乎只是吓吓她的作用，把“红色的她”给吓了回去。绿色的丽芙看了看眼前，奥路埃尔与她站得很近，“吓……！”她吓的缩了一下，与之前的性格截然相反，声音也十分温柔，似乎她才是一开始的歌者。“你才是真正的丽芙吧？”奥路埃尔看着丽芙的眼睛问。绿色的丽芙点了点头。
　　人工生命体是“即使遇到死亡也可以复活”的生命，但是，只要主人不在了，它的生命也会结束。海洛伊的丽芙是人工生命体的第一例，也是依靠伊美乐的心脏而活动的特殊存在，渐渐地，她有了真正的人的意识、人的态度、人的思维，如同奥路埃尔一样，在封闭的学院内孤独地活了一千年，火红的丽芙是她分化出的另一个自己，坚强地自己来保护着懦弱的自己，陪她度过一千年没有海洛伊、也没有任何人的光阴。
　　“是，我是代替主人一直在等待着奥路埃尔大人的到来。”丽芙说，“主人说，他从来都没有恨过您……只是，到最后也没能见到您的最后一面，太可惜了。”
　　“是吧……海洛伊要是当我死了就好了吧……”
　　“主人一直都知道……您，已经不是过去的您了。”
　　“什……么？”
　　“奥路埃尔大人是被死灵骑士带去的英灵……”

　　“欢迎来到……天空的英灵殿！”莫拉德冷漠地道出欢迎词，他贪婪的眼神就好像看到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伊亚·古内希洛。”
　　“喂喂……怎么感觉走到哪都能碰上认得我的人似的……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全名才是——伊亚·N·古内希洛，是N氏家族的鬼。”
　　“那么，我也报上全名——莫拉德·启·海洛伊，我的祖辈是海洛伊先生的学生。”

　　“虽是等了千年，终能见到奥路埃尔大人，真是太好了……”丽芙痛苦地捧着胸口，说话变得艰难了：“主人留下的铁链是联结伊美乐心脏的管道，能控制能量的传输，但我的机能一直在老化，就快要承受不了伊美乐的心脏的能量……不久之后，我就会消失于世界。”
　　“好……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消失。”
　　奥路埃尔想弥补的是对海洛伊的愧疚吧，没能回应海洛伊的期待，而是自顾自地悔恨。奥路埃尔怀抱着丽芙，那红色的眼眸紧紧闭起，绿色的长发在指尖变得轻巧了，白色的迷雾朦胧了他的双眼，看不清她的身体是如何从透明到消失，最后只剩空空如也的双手。
　　“我，了却主人生前的遗憾了呢……”
　　沉重的铁链哐当砸在地板上，白色魔法阵在脚下现形，传送之门的漩涡把奥路埃尔送至那临近天空的殿堂。
　　门的另一边传来吵闹声。
　　“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不是牧师就不能驱魔了？你自己身为牧师又做过些什么？朱诺就要放任你们那所谓的老祖宗、死灵骑士的肆意妄为？那，到底谁来该为过去的大灾负责？！”
　　伊亚中了莫拉德的精神虚耗术瘫软在地，莫拉德隔着一层薄雾墙，魔杖对准伊亚头部。
　　“住手！地属性领域！”奥路埃尔从伊亚身后走出，铺着魔法领域踏来。
　　“你们一直都错了，什么死灵骑士，老祖宗根本就是——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