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前尘》云拂衣

3、09——12

　　09
　　生日的第二天，李莹玉的兴奋劲还没过，早早就起床拿上她的刀去找江白离去练功。
　　意外的，一直以来都会鸡鸣便起的江白离并没有出现在以往练功的地方。李莹玉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心里突然有些担心，她师兄这一年来晨起练武从未间断过，今天突然不来了，会不会是昨晚师兄病发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李莹玉很担心，也不练她就跃跃欲试的刀法了，赶紧回了家，去了江白离住的小院子里找人。
　　“师兄，师兄？”
　　李莹玉敲门，屋里有呼吸声，但良久才听到回应。
　　“进。”
　　房门未上锁，李莹玉推门进去，只见江白离坐在桌案前抬头看她，脸色深沉。
　　“师兄，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江白离的脸色实在不好，李莹玉问得小心翼翼。
　　“凤羽钗可在你那里？”江白离垂下眼眸，他手边是一只空的红木扁盒。
　　李莹玉一愣，想起昨天师兄病发里给她的那支玉钗，昨晚师兄并没有说那支玉钗是哪来的。难道，那支玉钗对师兄很重要吗？
　　“嗯。”李莹玉迟疑的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江白离问道。
　　“昨，昨晚。”
　　“我不是问这个。”江白离盯着她，说道：“我是问你，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发病的模样的？”
　　李莹玉咽了咽口水，说道：“一，一年前，你刚，刚来的时候。”
　　她不收看江白离，眼神乱瞟，瞒着人家的事情被人当面挑破，真挺丢人的。
　　“出去。”
　　“啊？”
　　“出去！”江白离眼神幽暗，语带怒气。
　　李莹玉直觉得此时听话就好，赶紧转身离开。没有看到江白离在她离开之后从手边的空盒子里拿出一纸纸条，上书：如你所愿。
　　江白离凝视着这张字条，久久不曾回神。
　　不久后，李莹玉去而复返，“师兄？”
　　见江白离不说话，李莹玉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正是那支玉钗，“师兄，还给你。”
　　李莹玉刚才离开正是回房去取这支钗了，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支钗，但是她还是很喜欢这支钗代表的意义的，这是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喜欢收礼物。现在还没捂热呢就要还回去，多少还真有些不舍的，但是，看江白离生气的模样，这支钗可能对师兄来说意义重大，虽不舍，也还是要还的。毕竟，这是在主人家神智不清楚的时候送的，人家本来肯定是不想送的，毕竟都已经送过刀了，怎么可能还要再送一份礼物。
　　这么想着，李莹玉倒也还的不那么不甘不愿了。
　　江白离看着她并没有接，李莹玉只好把钗放到桌子上，小声道：“师兄，我不知它对你很重要，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你以为我在为这个生你的气？”
　　“不是吗？”
　　江白离就那么看着她，不言不语。终于李莹玉顶不住了，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师兄，你是在我为瞒着你和你发病的时候一起玩儿生气吧。”
　　江白离的眼神终于不那么凶了，李莹玉接着解释，“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是，是你当时要求我这么做的，不让我说出来。”
　　“哼！”江白离要气笑了，原来还是他的责任了，“你也知道当时我意识不清，说过的话如何能算？我找师叔就是为了解决此事，你知道我病发却瞒而不告，从那么早你就见过我病发时的样子，这一年来不仅仅只见那一次吧？”
　　“我，我……”李莹玉无法辩解，她总不能说当时她对江白离当外人，根本不在乎他到底发不发病的，后来虽然亲近了，但是，已经瞒了那么久，根本就不好意思再说了，而且，师兄根本记不得发病的时候的事情，她也就不怕露馅，理所当然的就瞒下去了。谁知道突然间就因为一支玉钗曝露了呢！
　　江白离看着她，冷笑道：“没想到我会知道吧？”说着，他起身走到李莹玉身前，把那支玉钗拿起来又给她插在头上，“给了你，就是你的，戴着吧。”
　　然后，他又拿起那张一直放在盒子里的纸条递给李莹玉，“这是我病发时留下的，出去吧。”
　　李莹玉离开江白离的房间后才去瞧那张纸，“如你所愿？”
　　什么意思？

　　10
　　师兄生气了！师兄很生气！师兄不理她了！
　　李莹玉想了很多办法求原谅，但是自从她瞒着的事情挑破以后，江白离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哪怕他们还是天天在一起练功，但就是不理她。
　　李莹玉没办法只能去找师父出主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的说了一遍之后，看着钱芳求出主意，“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帮我想想怎么才能让师兄原谅我，这一个月了，他都不跟我说话。”
　　“难怪这段时候你们俩人奇奇怪怪的，你做的事情不怪你师兄生气。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吗？还真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瞒一辈子啊！”钱芳一指头戳在李莹玉的脑门上，“这事情是你做下的，怎么办只能你自己想。”
　　其实她早就知道江白离和李莹玉发生的事情了，一个是她的徒弟，一个是师侄，两人最近这些时间别别扭扭的模样是个人都知道其中有猫腻。只是小儿女之间的事情她不懂，在问过江白离之后，知道自己徒弟做错了事，她本想训责一顿的，但是江白离希望她不要插手，而且也为了让小徒儿明辩对错是非，知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让她懂得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也就听之任之了，没有插手其中。
　　“可我想不出来呀。”李莹玉噘着嘴满是苦恼的说，“不管我是求情还是送东西，师兄好话听了一箩筐，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收下，但就是不理我。师父，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您的，您帮我跟师兄说说情呗，别总不理我呀。”
　　“莹玉呀，做任何事情前都要考虑到后果，当初你瞒着我们是因，现在你受的，是果。这是你们小辈的事，我是长辈，不便插手。”钱芳拒绝了徒弟的恳求。之前她对李莹玉宠惯太过，导致她不知天高地厚，做事总是随心所欲，趁着这件事杀杀她的性子也好。
　　“师父，师父……”
　　钱芳起身离开，任李莹玉怎么呼唤也没答应。
　　李莹玉没办法，只得自己再想辙了。
　　但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好话说尽了也白搭。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便在房里裁了好几百张的纸条，在屋里呆了一整天才抱着一个大盒子去找江白离。
　　“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李莹玉敲门进去，认错基本上成了她这些日子与江白离见面的开口第一句话。
　　江白离正在擦拭养护他的宝剑，不声不响。
　　“师兄，你打我骂我都好，别总不理啊。”李莹玉恳求道：“我还小，做错了事你可以教我，就是别这么冷着我行吗？师兄，求你了，你怎么罚我都行，我真的知错了，你不理我，我会很难过的。”
　　江白离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来继续擦拭他的剑。
　　李莹玉把怀里的盒子放到桌子上，轻声说：“师兄，我今天整整一天都在弄这个，你看一眼吧。我很辛苦做的，手腕都快累得抬不起来了，真的，你就看一眼，然后原谅我吧。”
　　江白离还是没有说话，李莹玉知道这个又要无功而返了，只是走之前还是不死心的说道：“师兄，你一定要看哦。”

　　11
　　“他看了吗？你在里面放了什么？”路少钦见青羽停下来，起身去屋里拎了壶茶水，给她斟上。
　　“当然看了，因为第二天他就跟我说话了。”青羽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那个盒子装了三百多颗叠的纸星星，满满一盒子，前一晚写了半宿，第二天又折了整整一天。每个纸星星里都写了认错的，请求他原谅的话。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手腕疼呢！”
　　路少钦笑了笑，“虽然你是做错了事，但主上当年也挺小心眼儿的。”
　　青羽也很认同，“说实话，我那时候真的没弄明白，他怎么会生那么久的气。当年我一直认为我师兄和那个江白离是同一个人，所以一直想不通，虽然我做错了事，但他也有不对呀，毕竟吩咐我保守秘密的是他自己，结果却光生我的气，好像他自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似的。只是，我当年不敢这么说。”
　　“幸好没说，你这话要说出来，估计主上砍了你的心都有了。”路少钦说道：“那你当初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主上为什么那么生气吗？一点儿都没感觉吗？”
　　青羽摇头，“没有，真没有。他是我师兄，我便一直当他是兄长，根本没想到别的地方。更何况，我从小是乞儿，哪怕当年已经长大了，但对我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饱穿暖，有钱有闲，其他的事我都没想过。”
　　“那后来，你是怎么明白主上的心意的？”路少钦又问。他从青羽的讲述中就已经听得出来那时的江白离已经动了心，但故事里和江白离相处那么久的李莹玉却丝毫未觉，可说是一腔深情相托无处，也难怪那么生气了。
　　青羽笑了笑，说道：“后来，后来是江白离说的，就是师兄又和我说话的那一天。”
　　那天清晨，江白离终于不再视李莹玉为无物了。在李莹玉上前打招呼的时候，时隔一个多月又得到了回应。
　　“师兄，你终于不生我的气了。”李莹玉高兴极了，围着江白离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以后不许再欺瞒我。”
　　“我发誓，我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瞒着你。”李莹玉伸出手来指天立誓。
　　“手。”江白离拿出一瓶药油，倒在自己手上搓热之后捂在李莹玉右手腕上轻揉。
　　李莹玉边笑边道：“师兄，如果以后我又惹你生气了，你可以骂我罚我，但不要不理我，这些日子我真的很难过的。”
　　“那就不要惹我生气。”
　　“我是说万一嘛，你是师兄，比我大，是兄长，你要对我好一点儿，不可以跟我太较真的。”李莹玉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些怕了，趁着江白离不生气了赶紧的叮嘱，为自己以后先讨个情。
　　江白离停了一下，说道：“我不是你兄长。”
　　“是啦是啦，你是我师兄，在我心里你就是亲兄长，和师父一样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李莹玉轻轻的撒娇。
　　江白离抬眼深深的看着她，而后叹了口气，“走吧，我教你练刀。”
　　李莹玉跟上江白离的脚步，嘴里还嚷着，“那师兄，我当你同意了啊！”

　　12
　　终于与师兄和解了，李莹玉一天都是好心情，直到晚上的时候，师兄又发病了。
　　“小丫头，走吧，我带你出去玩儿。”江白离趴在李莹玉的窗外。
　　李莹玉哼了一声，“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
　　“生气了？”江白离跳了进来。
　　“你说呢！”李莹玉恨恨的盯着他，怨声道：“明明是你让我保密的，但是你却拿玉钗给我，还留下字条，你知不知道，师兄因为你一个月都没理我！”
　　江白离轻笑，“你不是说我和你师兄是一个人吗，现在干嘛又把我们分得那么清楚？怎么，终于认清楚我和你师兄不是同一个人啦？”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赶紧回去吧，明天变正常了再说。”
　　“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你这就赶我走，我会伤心的。你师兄不理你你难过，你要是不理我，我也难过。”江白离语气低落下来。
　　李莹玉皱着眉头，叹气道：“师兄，你别闹了行吗，咱们天天都在一起啊。如果我现在跟你一起玩儿，明天你变正常了又该生我的气了。”
　　“那就不要跟他说。反正已经瞒过一次了，再瞒一次也无妨。”
　　“想都别想！”李莹玉反对，然后又对江白离抱怨道：“还有你上次干的好事，你怎么能拿那支玉钗给我当生日礼物呢，还留字条，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要求我在你变正常以后不跟你说病发时候的事的，但自己又捅破，害得我那么惨。”
　　“想知道为什么吗？”江白离挑眉。
　　李莹玉却道：“不想。”
　　“瞎话，你明明就想知道。”江白离看着她笑，“这件事的是我对不住你，我跟你道歉。你生气是对的，我就是故意让你师兄知道的。”
　　“你为什么那么做？”
　　“因为你呀。”
　　江白离的话让李莹玉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因为她？她干什么了？
　　“小丫头，你知道那支钗对我来说很重要吧？”
　　“嗯。能随身带着的，一定很重要。”李莹玉点头。
　　“那你知道它为什么那么重要吗？”
　　李莹玉摇头。
　　“它重要是因为它是我娘的遗物。”江白离讲明原因。
　　“那你还送给我？”李莹玉惊讶道。
　　江白离看着李莹玉认真的说：“我想把它给你。不仅那支钗，还有你师兄送的刀和刀谱，都是我娘的遗物。”
　　“为，为什么呀？师兄都没告诉过我。”
　　“他不告诉你是因为，他害羞。”江白离伸手轻轻抚上李莹玉的脸颊，“他不敢跟你说，那就由我来说，小丫头，你师兄喜欢你，他不想当你的兄长，他想当你的心上人。”
　　“不可能！”李莹玉脑子里的弦都乱了，想也不想的反驳。
　　“那是事实。小丫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别忘了，我和他可是同一个人呀。”
　　“可是，可是……”李莹玉脑中乱成一团，她从没想过师兄对她会有别的感情。
　　“不过，你不用觉得为难。”江白离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的，他永远都只能做你的兄长。”
　　李莹玉疑惑的看着他，江白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因为，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