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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江南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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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毅凡似乎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中榜不久便受到了六王爷的赏识。拉帮结派本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现在朝中有两大势力,一大势力是以八王爷为首,而另一个就是六王爷统领的。三年来,在六王爷的帮助下,他已官居御史,现将要下访江南。这可以算是功成名就了吧,可是,她所说的那位德才兼备的佳人在哪呢?也许并不是没有德才兼备的女子,只是她们都不是“佳人”。他不愿去寻觅她,即使已是二品大官,叱咤风云,可是心中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角落的存在——依然害怕再次遭到拒绝。对于真正在乎的人,我们总是这样,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出口,却被拒绝,那么下次,我们将更难开口,即使我们已经功成名就意气风发,但那一次的拒绝,将会埋在心底,挥之不去。我们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自信满满,只有那人,会让我们不自觉的悲观,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失去。
才到江南没几天,林毅凡暂住的同悦客栈的门槛已快被各地来巴结奉承的官员踩踏了。这日,应陈知府邀约,来到无烟阁。传言这无烟阁位列江南烟花地之首,里面的女子俱是貌美如花,多才多艺。林毅凡在陈知府的陪同在进入大厅。大厅中热闹非凡,所有人都聚集在舞台前,台上的女子舞姿曼妙。
林毅凡的眼睛自看那女子第一眼就没离开过。舞台上,红色的身影在转动着,如风中的罂粟花,优雅而热烈。他目不转睛得盯着那朵舞动的罂粟,抬手,转身,低头,再转身……是她,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近在咫尺。
舞,终于停了,在一片欢呼声中她被拥到九弦琴边。琴弦拨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琴音在空气中回荡着,那是霸王与虞姬的爱意。林毅凡看着她,缓缓抽出萧,随琴而奏。琴声与箫声再度相遇,交织的更加缠绵,如影随形,相辅相成。他看不见所有人都转头望向他,看不见人们满目的惊讶,他的眼中只有她。他的瞳中倒映出她抬起头,倒映出她如湖水般的眼眸有了波澜。他们就这样相望着,直至曲终,她低下头不再看他,向人群微微一笑,缓缓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林毅凡的目光一路跟随着她的背影,直至它消失在门后。陈知府见到林毅凡如此,立即谄笑道:“那是子冥,这里的花魁,她的琴和舞都是一绝。如果大人喜欢,就让下官安排你们今晚……”说着冲林毅凡挑了挑眉毛。林毅凡的侍从叶哲看着他那谄媚的样子,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最讨厌别人阿谀奉承的嘴脸。哪知林毅凡却点了点头,道:“好,你安排下。”叶哲开始怀疑主子今晚是否醉了,刚才吹箫已很不符合他低调的性格,现在竟又要去见那青楼女子。虽说人在官场,主子也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但从未主动的找过哪个女子,甚至女子靠近,都会被他拒绝。今晚是怎么了?
陈知府不一会儿就回到林毅凡面前,一脸气愤,后面跟着的老鸨花妈妈赔笑道:“真是对不起,我家子冥今天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要不让如月来陪陪大人?”陈知府骂道:“什么身体不适,刚才不是还跳舞吗?难得我们林大人由此兴致,你还在这里推三堵四!”花妈妈还想解释些什么,林毅凡打断了她,问道:“她哪里不舒服?严重吗?有没有叫大夫?”花妈妈笑道:“大人放心,不严重,休息一晚就好了。”林毅凡道:“身体不适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她。叶哲,走吧。”
直至走到门外,陈知府还在骂骂咧咧,指责子冥摆架子,说什么要不是林大人开口让她休息,就是把这给拆了也要拉她出来让大人见见。林毅凡瞪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子冥姑娘,哪怕是一根头发,我都会让你一百倍一千倍的偿还。还有,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她的任何不是,明白了吗?”陈知府错愕的点了点头,本想拍拍这位大人的马屁的,谁知拍错位置了,尴尬地张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林毅凡不再理他,带着叶哲,径自走了。
第二天,林毅凡再次来到无烟阁,在大厅坐了一晚上,都不见子冥出来跳舞。在这几个时辰中,他的心中已转过无数个念想:他们的初遇,船上美好的时光,离别时子冥淡淡的微笑。他处在既希望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的矛盾中,自然是希望远远占了上风,于是千百次的想象着与她见面后的场景。只可惜他的想象都无法实现了,因为子冥并没有出现。难道还是不舒服吗?叫来花妈妈一问才知道,原来子冥只有每月十五才会在大厅表演。林毅凡心中一安,又问花妈妈道:“不知我能否见子冥姑娘一面?” 花妈妈的笑容有些僵硬,道:“林大人,实在对不住,子冥她不愿意见你,而且她还说,让你以后……以后都不要再找她了……”“为什么?”这三个字林毅凡说的很僵硬,他身上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就连动动舌头都很困难。“这我也不大清楚,那姑娘性格倔强,我们都拿她没办法。”花妈妈顿了顿,又笑得花枝招展起来,“要不换一个姑娘陪大人,保证叫大人满意。”“不用了。”林毅凡离开了无烟阁,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为什么不肯见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她讨厌我?可是她为什么会讨厌我?他细细地回忆他们相识到分离在到昨天相遇的过程,却想不到任何头绪。林毅凡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这次和五年前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他不会再退缩,至少他要让她明白,他会尽最大的努力给她幸福。
第三天,无烟阁。花妈妈依然尴尬地陪笑:“林大人,子冥还是不愿意见你,这个……”“没关系,今天不愿意见,我明天再来,总有一天她会见我的”林毅凡说着走出无烟阁。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每晚他都会到无烟阁,每晚他都失望地离开。确切的说,他也不会非常失望,因为去之前他已有心理准备。但只是即使有了准备,每次去时依然忍不住抱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必然有失望。
马上要到十五了,林毅凡不禁有些兴奋,十五,她一定会跳舞,他就可以见到她了。
果然,那晚她确实出来了。他坐在离舞台最近的桌子边,盘算着如何在她离开前拦下她一纾心中之情。九弦琴音在他耳边响起,把他所有的计划都冻结了。曲调很美,台下的人听的如痴如醉,谁也没感觉到曲子中所蕴含的矛盾与忧伤,那是抚琴者自身所带的情绪不自觉的渗入乐曲,若没有和抚琴者产生共鸣,自然无法感知。然而,曲中的忧伤却渗入了林毅凡的心,她为何如此忧伤,是因为我近日的做法让她不开心了吗?她真的如此不愿见我?那我是否该顺她的意呢?
曲已停止,林毅凡却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看着子冥,看着她微笑,转身,离开。那充满忧伤的曲子动摇了他的信念。爱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外界的困难并不会影响其分毫,但爱人微小的动作,连一首曲子,也会让人驻足,不敢向前。因为害怕,怕所爱的人已讨厌自己,与其让她更加讨厌讨厌,不如悄悄离开。于是林毅凡离开了,竟没想到去探寻子冥忧伤的根源,只是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在自己身上。爱情,确实会使人变傻,变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