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红雨瓢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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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快到京城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上岸之后公子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不和我一起上岸？你要去哪里？”
“去子冥该去的地方。”
林毅凡的味觉突然失灵了，如若不是，送入口中的茶为何会淡而无味？他们要分开了！他从没想过他们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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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林毅凡正冒雨行路，他要上京赴考。十年寒窗，终于，熬到了科举考试。金榜题名，是他从小的梦想。雨，在空中飘洒，缠缠绵绵。林毅凡看着江面的涟漪，不知为何，竟想起了霸王别姬的故事：当年霸王乌江自刎时，不知天空是否也飘着如丝的雨，以衬他与虞姬绵长的爱。
正想着出神，忽而听到九弦琴音，那旋律透出的情韵竟与他此刻心思相印。林毅凡扫视江面，一艘小船正在江中缓缓而行，看来这琴音，是属于船中的人。琴声撞击着他的思绪，他不禁也抽出萧，和着琴声，吹奏起来。箫声与琴声便在这浩浩江面相遇，交织在一起，伴着细雨，舞动于天水之间。
那小船似乎受到箫声的吸引，慢慢向林毅凡靠近，最终停靠在岸边。琴声渐慢而止，萧声也越来越低，为这场心有灵犀的合奏收尾。在轻柔的箫声中，一只玉手掀起船门的纱帐。纱帐后出现一位红衣女子，肤白胜雪，娇艳欲滴的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
“公子的萧吹得真好。”朱唇中流出温柔的声音。
林毅凡笑了笑，道：“姑娘的琴弹得更好，在下只是受琴声的吸引，忍不住随琴而奏，真是让姑娘见笑了。”
“公子谬赞了，只是子冥刚才看着江中细雨，想到了霸王自刎时，不知天空是否也飘着如丝的雨，以衬……”
“他与虞姬间绵长的爱。”林毅凡脱口而出。
“是啊，原来公子也有此样想法。”红衣女子笑得更胜，“当年虞姬为了让霸王没有负担而自刎，为的是他的未来。这种不求回报的爱，细腻如丝，却绵长不断。”
林毅凡接口道：“而霸王在乌江自刎的那个瞬间，脑中所想所念，又何尝不是虞姬。”
红衣女子看着他的眼睛，笑意不减，却没有答话，停了几秒，道：“外边雨大，公子如不嫌弃，可入船一叙？”
林毅凡孤身处于异地，也喜于能遇见如此投缘之人，欣然同意，进入船舱。一位小姑娘送入两杯清茶，便退了出去。红衣女子接过刚才的话头继续谈论霸王虞姬间的情意，两人越谈越投机，都有了相见恨晚之意。
谈话间，林毅凡知道她名为子冥，是江南人士，此次出来游玩是为了寻找灵感以谱新的琴曲。子冥得知林毅凡是要上京，便邀他一起乘船：“近逢雨季，前方山路曲崎，不如和子冥一起乘船上京。子冥知公子萧技甚高，这一路上实想向公子请教请教，不知公子是否介意？”
林毅凡很是犹豫，虽很想和此女子深谈下去可又总觉不妥。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堂堂男子要搭乘姑娘家的船，也太过落魄。
子冥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这船虽然不大，但住下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五个人？”林毅凡惊讶道。
“是啊，除了刚才送茶进来的甜儿，船上还住着船夫和婆婆。”
林毅凡想着，船上有这么多人，也不算孤男寡女，他的犹豫就消退了一分。子冥又道：“还是公子嫌子冥愚笨，不愿指导？”
如果能教她吹箫，也就不算无故搭乘她的船。林毅凡如此一想，犹豫更是消退，况且经过一番谈话也让他对眼前的女子颇有好感，于是道：“姑娘如此聪慧，在下欣赏得很如果姑娘想学箫，在下一定倾囊相授。”
“那公子是愿意与子冥上京了？”
林毅凡站起来一揖而下道：“姑娘美意，在下叨扰了。”
子冥笑盈盈地还礼道：“还望公子多多指教。”
就这样，林毅凡在船上住了下来。每日，子冥都会向他请教吹箫。有时学到兴起，子冥还会伴着他的箫声翩然舞动。那时的她，犹如风中的罂粟花，优雅而热烈。偶尔，子冥也会拨动九弦琴，但每次只弹三两声，便停手不动，林毅凡询问，子冥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闲暇时，他们也谈论诗词史事。一次，谈论到曹操与甄宓。林毅凡欣赏曹操为成大事，不拘于美人的大气，他说道：“男儿自当以事业为重，儿女之情可以存于心间但不能影响正业。”子冥却不以为然，她说道：“虽然曹孟德功成名就，得到了很多人得不到的东西，但他真的幸福吗？心中无人可爱，也没有真正的被人所爱，即使得到全世界，依然空虚。比起孟德，范蠡与西施更是幸福吧。”
林毅凡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子冥笑了起来：“这只是小女子的妇人之见，公子勿怪。男儿专于事业，自是好事，公子有这份心，将来必将出人头地。”
林毅凡听了连连摆手，笑道：“姑娘说笑了，姑娘说笑了。”
时间就这样在箫声，水声，说话声中流过。不知不觉已到了京城。如今正是雨水最旺盛的日子，倾盆的大雨从空中瓢泼而下，天地间仿佛垂直巨大的珠帘，把一切景物都变得隐约朦胧。船泊在岸边，子冥仍是一身红衣站在船头，举着一把鲜红的油纸伞，肤白胜雪，娇艳欲滴的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她看着岸上的林毅凡，轻轻道：“公子，一路小心，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毅凡回望着她，她的眼睛如深湖般清透，平静。他想带她一起走，可却开不了口。从船上的装饰，她的衣着来看，她应该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千金小姐。而自己呢？只不过是个穷困书生，根本无法保证她的幸福。他只能深深一揖，道：“这一路上多谢姑娘照顾了，在下日后若有所成，一定回报姑娘的恩情。”
“公子言重了，子冥只有求教公子，哪有什么照顾，不过以公子的才华，子冥深信，公子必会高中。”
林毅凡看着他湖水般的双瞳，明白这一别便不知何时才会再见，停顿半响，终于还是说出了埋于心中的话：“如果在下有幸高中，不知姑娘能否给一个机会，让在下照顾姑娘一生？”
子冥凝视着他的双目，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像子冥这样的女子，公子还是忘记的好。”她向船夫点点头，示意开船，又转向林毅凡，柔声道：“公子才华横溢，必定会遇上一位德才兼备的佳人，伴你功成名就的。”
林毅凡看着越来越远的那片红色，仿佛有两只手在用力揉捏他的五脏六腑，越捏越紧，最后缩成一团。他不知该如何缓解这种疼痛，只得吹奏手中的萧，把它化作乐曲，随着江风，飘散而去。在巨大珠帘的那端，红色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珠帘之后。只是不知为何，江面上漂浮着一把鲜红的油纸伞，是江风太大把伞吹走，还是她的手已无力承受油纸伞的重量？
科举的日子越来越近，林毅凡读书也越来越刻苦，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读书上了。甚至吃饭也恩恩哼哼的背着诗词，常常在梦中惊醒，翻阅书籍，以校对梦中的思想。
终于，迎来了那天。排队进场，入坐。然后，开始了他一生最重要的考试。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波澜，就是论曹孟德的时候，不经意的想起了她。
放榜那天，他的名字，位于榜首。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红雨瓢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