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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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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玫懒懒地躺在马车上,虽然车上平稳舒适,但长途的舟车劳顿还是让她的眉间现出几分淡淡的疲惫之色。她颈下放了一个柔软的枕头,身上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一只手随意地伸出来搭在一旁,看身子的蜷缩程度还是尽量为自己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苑秀在外面悄悄地听了里面的动静,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人酣睡图,不禁微微一愣。平日的青玫妍丽姿态,美得张扬肆意,何曾像现在这样闭上潋滟双目,瓷白的脸庞上现出孩童一般的纯真神色?
他呆了一呆,对面的卫青玫却已猛地睁开眼睛,脸色不豫地盯着他:“苑公子就是这样擅闯他人的私人地方的吗?”
苑秀眯眼一笑:“非也非也,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卫青玫冷冷一笑,挑眉道:“哦?请问苑公子现在是什么非常之时?”
“三公主出嫁的非常之时,我苑秀一个翩翩未婚佳公子,怎敢被他人看到和公主独处一方呢?”
卫青玫瞄了他一眼,重新闭上眼睛,看来打算不置一词。
苑秀也不着急,在卫青玫旁边找了个位坐下,大方地注视起卫青玫的睡颜来。
良久,他貌似有些无聊,拿出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羽毛,轻轻地在卫青玫眼皮上来回扫动。
卫青玫眼皮一跳,颤了一下,但还是维持着之前的睡姿,似乎打定主意不去理会苑秀了。
苑秀保持着平静的面色,实则憋得着实辛苦,就怕卫青玫又像刚才那样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他一脸的笑容会把他整个拆了。这个伪正经的三公主,他敢肯定她事实上是非常怕痒的,而且现在必定忍得很辛苦,但谁叫她装呢,死要面子活受罪!
卫青玫拼命忍着由眼皮扩散开来的痒意,那感觉几乎令她觉得全身都要飘起来了,心里早就把苑秀骂得狗血喷头,但知道如果自己此刻认输,这个犯贱的苑秀以后一定会充分利用她这个算不上软肋的软肋。想想怎么都不划算,还是忍一时为好。
果然,苑秀见她久久没有反应,自觉没有什么趣味,又怕她真的恼起来那时可是不好应付的,便见好就收,轻笑了一声收起羽毛。
卫青玫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打太极,掀开毯子坐起身来,正色问:“你来有什么事?”
苑秀却又只是嘻嘻一笑,漫不经心地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向你传达一个关于你未来夫婿的信息。”
卫青玫瞅着他,一副爱说不说的模样。苑秀摸了摸鼻子,自觉没趣,接下去说:“话说,这个李慕然公子倒真是有点与众不同之处,众男子虽然不至于个个都沉迷女色,耽溺于温柔乡中不能自拔,但大凡世家或贵族公子,正常情况下大婚前那么几个姬妾或通房丫头总是有的。”说着睨了卫青玫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方淡淡地说:“李慕然异于常人之处是,自少年以来,几乎不禁女色,唯在弱冠之前有过一个亲近暧昧之人。”
卫青玫不动声色地看着苑秀,废话,我既出嫁季郑,这些东西早就熟记于心了。
苑秀说:“岂知道后来这个女子奇异地失踪了,就像她初时的出现一样神秘。”
“但是几天前,她又出现了。”
卫青玫眼神一动,问:“具体是多少天前?在哪里出现?”
“三天前,舟洲。”
卫青玫点点头,暂且放下心来。舟洲?那里属西桑的西部,贫瘠之地,毗邻蜉蝣岛,离季郑有千里的路途。又问:“那你估计李慕然得知这个消息了没有?”
苑秀摇头:“应该还不知道,这是我一个旧识偶然得来这个消息。”卫青玫也不问苑秀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但他既然说了偶然两字,说明就算是四处广派人手去调查也不一定能得到这个结果。
苑秀说完,突然以一种颇为哀怨的目光瞧着卫青玫,说道:“三公主啊,你难道真的要嫁给一个这样古怪且可能怀念着旧爱的人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呢,也许不久以后我就能帮你完成西桑这个重大的愿望呢!”
卫青玫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卫国与季郑联姻的实力,我不相信你能给我比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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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玫静静地坐在床上,鲜红的盖头遮挡了大半视线,只能在红烛的亮光中通过下方的缝隙看到自己吉服映衬下的莹白手臂。四周静悄悄的,不能听闻任何的声响。她的心中竟是一片平静,没有新娘子应有的紧张、不安、忐忑或是其它。她从入夜时分开始端坐,坐了很久,直到她估计快要半夜了,而腹中也开始感到饥饿,才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既零且乱,虚浮无力,很显然进来之人喝了不少酒。他关上房门,走进房来,到卫青玫的前面时停下脚步,良久才揭开盖头。
卫青玫眼前一亮,视野泛开一片喜庆之色,红烛摇曳中,看到李慕然的脸。
他身形修长,虽着一身俗气的新郎官服而不掩其长身玉立的身姿。五官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组合在一起却给人舒适和谐的感官。眉目之间淡淡的,那眼神却给人别样的压迫感。卫青玫敢肯定没有多少人能在这种眼神下神色自若地说话,而有这样眼神的人,背后必定心思深沉。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眉间的威迫力突然消失不见,染上淡淡的醉意,似乎刚才的神色只是卫青玫的幻觉而已。他看到卫青玫,眼神一亮,却终究抵不过大醉之后的睡意,身子一歪倒在卫青玫的旁边。
卫青玫淡淡地看着李慕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若不是自己自小有过人的眼力,那么李慕然刚才一闪而过的眸光也不会注意到。醉?是真醉,而且对李慕然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大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大醉。
她走下床,站在烛光依旧摇曳不止的红烛前,静默地望着它们,眼神似已痴了。
如果说她之前不信季郑公子会是一个真正的痴情男子,那么现在她信了。毫无疑问,他既然能在洞房花烛夜对娇妍的新娘如有无视,还伪装成大醉的模样躲过周公之礼,无非是因为心中有不可忘怀的一个人,而且无论如何不愿辜负自己对其的心意。
而令她好奇的是,那样一个女子会是怎样一个玲珑佳人,竟然可以让闻名天下的季郑公子李慕然倾心以待至此。
又或者,那个人会是李慕然真正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