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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焚心·合淝【孙权番外】 ...

  •   南徐,北固山下,千里孤坟。

      吴主孙权独坐坟前。一壶浊酒,难消万古之愁。

      燃烧着物什的火光使碑上铭刻的文字掩映的格外刺眼——东莱太史慈之墓。似乎没有更多的字能概括他矢志忠孝、信义笃烈的一生。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豪言壮语犹在耳,斯人已成冢中骨。

      孙权仰头倒尽壶中浊液,酒入愁肠愁更愁。太史子义,这位曾与大哥酣斗数百回合难分伯仲的猛将,为稳固江东立下汗马功劳的忠臣,星陨合淝,折损于他手中。

      合淝一战,他虽得以全身而退,吴军却损兵折将。长史张纮劝谏:“愿主公抑贲育之勇,怀王霸之计。”

      孙权心中难免不甘。当年大哥孙策身先士卒,带领众将拿下江东六郡时,世人都道小霸王骁勇雄烈,如今换做他亲自上阵,却徒余匹夫之勇之名。也许他始终是比不上兄长,在这些江东老臣的眼中,他不过是个怀揣着父兄遗业的守成之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的更多,可是眼下,就连一朝一夕的成功,他都做不到。罢罢,收兵撤退。

      父亲,大哥……

      当年父亲孙坚被誉为江东猛虎,破黄巾,讨董贼,诛华雄,而人称江东小霸王的大哥孙策,更是所向披靡,令士民莫不尽心。就连三弟孙翊,无论从样貌到心性,都像足了孙策。唯独孙权,总有那么些不同。

      他天生有一对碧蓝的双眸,发丝在阳光底下会隐隐透着些紫色。他常被幼时的玩伴戏称为“怪物”。孙权常想,也许在孙家,他的确有那么几分“怪”。

      还记得那一年在舒城的周瑜大宅,他正在厅中翻阅书简,大哥孙策和周瑜一路嬉笑着回府。孙策死缠烂打着要周瑜传授他拨琴弄弦的秘籍,好以此去讨女孩子的欢心。周瑜只是不肯,看了眼孙权,假意叹气道:“依我看,伯符兄弟几人只有权儿最是静的下心,他日定可在琴艺上小有所成,你小子动如脱缰的野马,我可不想对牛弹琴。”

      孙策不服气的抄起案上棋盘,拉着周瑜就走,“来来,你我对弈几局,看看静不下心来的那个到底是谁?”

      孙权摇头笑笑,目光依旧回到竹简之上。

      三弟孙翊最是看不惯他的这种安静,常常手持长枪,大喇喇的闯进孙权屋中,横枪一挑,道:“走,二哥,我们去大战数百回合。”

      见孙权不动声色,孙翊更是着恼,“二哥整日像个腐儒一般,埋头于竹简之中,莫非是想学曹操的儿子,哪天也做出锦绣文章来?”

      孙权眉毛动了动,心中暗道:据说那曹孟德的二儿子,少有逸才,年仅八岁便能为文,世人皆为称奇。然则遍览古今经传,只为舞文弄墨,吟风弄月,摘章引句什么的,很有意思么?年少的孙权很是不以为然。

      确实,孙权喜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合群。相反的,博闻群览能使他与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上至朝廷官员,下至管家侍卫,他皆能应付自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剑戟,他均有涉猎,却并不沉迷于其中任意一项。沉迷意味着失去冷静,失去对事物的最基本判断,没那个必要。

      处理事情上,他不爱草率做出决定。他喜欢纵观全局,然后综合各项因素,取得最为有利的效果。就好比是狩猎,他厌极与那群贵族子弟一同射捕猛兽,毫无章法可言,多少全凭运气。他喜欢一个人驱车往深山中住上一段时日,了解各种野兽的生活习性,然后出手,一击即中,满载而归。

      然而,他始终觉得,父亲与兄弟也许都不了解他。他们认为孙家子弟就应尚武善战,就应冲锋陷阵,而这样的他,却是弱者。父亲在世时,常与大哥说:“好好保护好你的二弟。”大哥特意派了英勇的周泰来护他周全。同样的事,不会发生在三弟孙翊身上,这让孙权心中很不是滋味。

      孙权一直以为这是父兄的多虑,直到那一次在宣城。当时大哥孙策征战在外,命他留守。夜里,突有山贼来袭,孙权全然措手不及。若不是周泰身被十数刀仍用肉身掩护他撤离,他早已是贼人的刀下亡魂。脱险后,他看着病榻上血肉模糊的周泰流泪了,他,确实是弱者。

      此后的每一日,他开始发奋习武,暗自记下大哥的每招每式,主动求教武师。他坚信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若是时间不够用,他晚上便会去江边借着明月光练习。江水的节奏声仿佛能够平息内心的不安和躁动。

      孙权的剑术在日益精尽。然而这个世界总是充满着变数。当他正以大哥为目标在努力变强时,他的大哥,那个战场上几乎不败的大哥,倒下了!正如当年父亲的死,同样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箭射中,令他震惊而难以接受!

      孙策的屋门之外,江东文武在低声私语,无不猜测着他们的主公会选择谁继任江东的大局。是子承父业,传位于在襁褓中的孙绍?还是兄终弟及,让同样勇猛的孙翊执掌印绶?

      而此刻的孙权,不想去听任何一句关于大哥不久人世的话,他只是想,想他视若英雄的大哥,能够再站起来。

      令孙权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是,孙策临终前,叫的竟是孙权的名字。他从未觉得大哥如此器重于他,他有时甚至觉得,大哥对他严格的过分。比如十三岁那年,他看中马贩子手上一匹名为“闪电”的良驹,手头略有些紧,就在当时替孙策管理财务的吕范那里挪了些。吕范为人秉公无私,将此事告知了孙策,孙策罚他闭门思过了一个月;又比如那一次受罚,为了……为了她……

      “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当孙权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时,孙策将印绶挂在了他的身上。

      从大哥的遗言来看,他之所以会选择自己,已是放弃了孙氏一族争夺天下的野心,他不愿让弟弟再重复他和父亲的命运。而这一个“保”字,虽不是孙权想要的,却定下了他日后的任务。

      所以当曹操的大军来犯时,多半的重臣都劝谏孙权望风而降,不至落得战败身死的下场。只有两个人坚持一战,那便是周公瑾与鲁子敬。

      周瑜骨血里铭刻和流淌着的,是他当年与大哥的那份豪情壮志,他的坚持,更多的是为了孙策的江东,而非他孙权的。唯有鲁肃的话深得他心:“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

      说实话,当孙权听到此话时,心跳停了好几拍。鲁肃把他最为内心深处的、不敢想的话赤/裸裸的道出。他觉得自己的血液沸腾了起来,然而他终是不露声色的冷静了下来。从此之后,他开始重用鲁肃。

      因而当鲁肃提出联合刘备,抗击曹操时,他接纳了,尽管他不认为刘备真能帮上什么忙。这个人,先后投靠过公孙瓒、吕布、袁绍、刘表等人,而这些人无一落得个好下场。擅于狩猎的孙权知道,在山林之中,最难捕捉的,不是大型猛兽,而是那看似温顺的兔子。所谓狡兔三窟,它们的行迹,最不易掌控。而刘备,就是这样的狡兔。

      不过他孙权也不是公孙瓒之流,暴虐、无谋、自负、闇弱,他们的失败也许早就注定了吧。更可况,目前的局势,多一个盟友,也非坏事。

      呵,曹孟德,你在战书中把我与刘琮这种纨绔子弟相提并论,把我比作你弓箭之下的猎物,如此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郎的业炎将曹操烧回了老家。然而,孙权想要的不止如此。当初他留了两万兵力在自己身边,并非为了自保,而是趁周瑜在西线与曹操交锋,东线防守薄弱时,亲率军队攻向曹操的重城合淝,两线作战,一举突破北方防线,甚至深入腹地。

      周瑜打了胜仗,而他,却败了。败在他太渴望胜利,太急于求成。“忿速”乃兵家之大忌,他独独这个时候缺少了冷静,以至于落入敌将张辽的伏击。太史慈,为了保护他突围,身中流矢而亡。

      年少气盛,他孙权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来,一直以来,他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孙权用力掷掉空空如也的酒壶,颓然想着,也许,从来就没有人认为自己能超过大哥,或者……除了她。

      孙权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方白绢,上面绣着一个难以辨认的“香”字。他苦笑一下,怎么会有那么笨的女人?笨到连个字都绣成这样,笨到总是反反复复的弄伤自己,笨到……连他的心意都体会不到……

      初次见到香香时,孙权就觉得她是个冒冒失失的丫头。当时,大哥不知为何头脑一热,同妹妹仁儿开起了玩笑,他却是放心不下,跨前一步想护住孙仁,却不料和她撞了满怀。孙权心想,这新来的侍婢,倒有几分忠心,不觉多看了她几眼,却发现她正面带好奇的窥视他,心中顿生轻蔑,也不过是同其他婢女一样,想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来引诱他,妄想被纳入孙府为妾。

      再见到香香是在江边,她打断了他练剑。他冷冷的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而她却镇定自若,说自己只是来江边垂钓。看来,这丫头不只是冒冒失失,还奇奇怪怪!大半夜钓鱼,亏她想的出!他懒得理会,收剑回身。她却在他身后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话,只有一句,他听进去了,她说,他不会比大哥差。

      他一直想听到的话,却由一个陌生的婢女口中说出,他觉得有点好笑,又忍不住有些许激动。

      第二日与大哥和周瑜商讨太史慈之事时,她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孙权真是服了她,身为丫鬟,连端个茶送个水都会摔倒,但鬼使神差的是,他的一颗心竟不自觉的跟着悬了起来,他不理解,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不想周瑜竟是问她关于太史慈是杀是放的问题。自从在宣城险些丧命于山贼手上后,孙权变得有些暴躁急进,因而当孙策问他之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杀,以为能获取向来崇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大哥的认同。而香香,却娓娓道出了招揽的建议,这……不正是自己内心的真正的想法吗?

      回廊上,他叫住了她。明知故问道,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远人不服,修文以来之;她说,比起大哥,他当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最为否定自己的时候,那样的话,足以让孙权找回认同和自信。他笑了。

      几日后,孙权去后院找管家准备狩猎用具时,却听到有人在树上呼救。定眼一瞧,竟又是她!为何她的举动每次都那么出人意表?他开始怀疑,她患的毛病不是失忆,或许是精神失常。无奈的将她从树上解救下来,却看见她手背上刺眼的伤口,他不明白见惯战场上杀戮的他此时为何竟反感起这小小的伤来,想也不想,便拿过表妹徐嫣为他绣的丝绢掩盖住她的手。

      没想到此举却是给她带来了麻烦,也从没觉得徐嫣原来是个如此小心眼的女人。他与徐嫣自幼便有婚约,徐嫣父亲手中握有兵权,联姻能够巩固孙家在江东的统治。他对徐嫣虽无感,但也觉得这桩婚姻是理所当然。而这件事上,徐嫣所表现出的骄纵、蛮横,让他第一次开始排斥起婚事来。

      之后,大哥外出,拔军中府中一切事宜交由他手。这是一个打猎的好时节。他本应放弃,但一思及仁儿口中能医好她的药材,他又改变了决定,将军务交代妥当后,独自上了山。

      偏偏意外就在此时发生,香香为了救仁儿,落入贼人手中,若不是大哥及时赶回,也许后果不堪设想。每每想到此事,他仍会觉得后怕。所以,大哥的责罚他没有任何的异议,虽然,连夜守候那株玉莲花开早已使他疲累不堪。

      祠堂内,香香为自己送来食物。他明明是想关心她的情况,可是一开口,就变成了责备的语气。她果然误会了,赌气似的自责了一通。他急忙想解释,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照顾了自己一夜,心中不禁淌过一股暖流。

      身体复原后,大哥命他教授香香和仁儿骑射之术,仁儿却因病未能参与。训练场中,她对自己的称呼让他莫名就生气起来,也许孙权气的是自己,他从来不是一个拘泥于小节的人,怎么此刻变得那么婆婆妈妈?最后,她试探的叫他“权哥哥”,他虽觉这个称呼听起来凉飕飕的,但总好过前面两个,他接受。

      令他欣慰的是,她整个人看上去笨手笨脚的,练习骑射的悟性倒出奇的高。她看起来十分喜欢他的“闪电”,既然是她中意的,那么拱手相赠又何妨?这一刻,他全然忘了为了这匹马,他可是被大哥满满禁足一月。

      那年春节之前,仁儿行了及笄之礼。他望着一旁低眉顺目的香香,不由想道,她和仁儿是同岁的吧。女子许嫁,笄而醴之……他内心突然狂跳了起来……却又忍不住暗骂自己,她到及笄之年,你跟着瞎兴奋个什么?

      除夕夜,她玩起了失踪。孙权恼怒的想着,为什么她总有事情让自己揪心?但看到她在大哥背上,身着火红色衣衫,哭的泪眼婆娑的模样,万般情绪皆化为绕指柔,他突然想……想把她永远护在自己的身边。

      那是一个平静的春节。此后的岁月中,发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挑战孙权那颗并不算太过成熟的心脏的承受力。

      第二年春节过后,大哥溘然遇袭辞世,整个江东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身上,而她背负了谋害大哥的嫌疑,又突然消失在府中。江东上下,人心不稳,远在庐江的太守李术闻风而叛。一切的一切,使得他焦头烂额,甚至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崩溃。

      就在这时,周瑜回来了,把她也带了回来。香香说愿意和他一同征战,陪他一起面对李术。

      征伐李术并未损失一兵一卒,她助他以智取胜,孙仲谋的初啼让那些小觑他的人收了声。但他必须杀鸡儆猴,因而没有听取香香的劝告而斩杀了李术,却一万个没料到,李术竟是她的养父!

      那一夜,他很害怕,害怕她会恨他,他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对杀父仇人黄祖的恨。而她对他,非但没有恨意,还在他和郭嘉之间,选了留在他的身边。那刻,孙权发誓,他要用他的余生来补偿她,照顾她。

      三年,孙权用了三年的时间来稳固住江东的局势。三年中,多少个夜以继日的伏案劳作,多少次东征西讨的平定叛乱,但一想到她,便觉得心里满满的。这种感觉很微妙,却令人欢喜。

      可是,他始终觉得她是不快乐的。难得的见面,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同样沉默。有时他甚至不敢去碰她,怕她反射般的逃开他。也许她心中对自己还有怨恨吧。

      于是渐渐的,他习惯在通往西院回廊上的第三个拐弯处驻足停留,因为那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在西院的一举一动,又不必……不必让她面对自己。她极爱从周瑜府上搬来的秋菊,所以他暗中为她打造了菊园;他知道她在学琴,所以特命府中乐师悉心传授……

      大哥的丧期一过,母亲便催促他迎娶徐嫣。孙权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他还不能强大到用自己的力量去左右一切?他不愿意妥协!而香香,却不计较名分的劝他完婚。在感激她体谅的同时,他不免涌起一股失落,也许,眼前的香香,并不像他在意她那样在意自己。

      与徐嫣成婚的日子,是孙权不愿去想的梦魇。她在菊园告诉他,她心中的人不是他。他顿时失去所有的理智,什么治世能臣,什么千军统帅,他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听到她口中蹦出的任意一个能将他千刀万剐的字!他钳制住她的身体,堵住她的双唇。

      孙权不理会她的挣扎,她的呼喊,或者,他只是不敢放手,害怕一旦放手,她就永远不是自己的了。他侵略若火,身下的人儿却渐渐不动如山,他清晰的听到她说,她恨他!他遽然一震,哈哈,原来他心心念念去呵护的,小心翼翼去爱着的人,恨他!还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么?!

      香香还是选择了离开。虽然对她说出了“永不相见”这样绝情的话,但看到面色惨白的她走出孙府时,他仍是该死的放心不下!他带着闪电去找她,果然见她晕倒在大街上。

      孙权将她送去周府。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视若亲生大哥那般敬重的周公瑾?

      “孤要你好好待她。”第一次,孙权用命令式的口吻对周瑜说话。说完,甩袖而走,留下一脸茫然的周瑜和摇头摆尾的闪电。

      三年,他用了又一个三年时间去忘记她。三年中,他的三弟、四弟相继而去,为何这条路,越走到后面,越是孤单?有谁来告诉他?

      在柴桑彭蠡泽畔的校场,他在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又见到她。从她随着凌夫人闯入校场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憔悴?为何周瑜没有好好照顾她?孙权极力掩盖自己的失态,草草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决定把治所迁到柴桑后,孙权特意把将军府选在远离都督府的地方,命三年内先后纳的所有姬妾一并搬到柴桑……

      冷风过境,把火芯吹的四处飞溅。太史慈墓前,孙权紧紧攥着那枚白绢,力道之大,似要将它揉碎。

      合淝战场上,若不是为了拾回掉落的白绢,他就不会策马回头,落入张辽的包围圈,太史慈也不用白白牺牲!

      懊恼何用?追悔何用?

      近来安心礼佛的母亲一日从甘露寺请来一位名为曹弗兴的佛像画大师来府上画屏风。完成之后,屏风呈于他的面前,他看到上面有只烦人的苍蝇,下意识的便伸手去赶,却发现,这只苍蝇竟是画于屏风之上,栩栩如生。

      稍一揣测,孙权便也心中有数,料想是大师作画时不小心将墨洒出,故而画只蝇来掩盖。心下也佩服他入神入化的画技,但面上却问道:“为何此处多了一只蝇?”

      曹弗兴倒也不慌,而是字字禅机道:“并非屏风上有蝇,而是吴侯心中有蝇。”

      孙权嘴角一动,并无说话。

      曹弗兴又悠然道:“吴侯看这窗外,到底是何物在动?”

      孙权顺着他目光望去,随意道:“旌旗在舞动。”

      “非也。”曹弗兴顺了顺胡须道。

      “那是风在动?”孙权起了些兴致。

      “非也。佛语有云:风未动,旗未动,而是人的心在动。”

      当时,孙权只觉得这位大师在故弄玄虚,现在想来,原是自己心中牵挂的太多,才致累及身边的人与事。

      他将手置于火堆之上,闭上眼睛,渐渐松开手指……一瞬间,那白绢便被火舌吞没,容不得人半点后悔。

      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

      从此以后,他孙仲谋的心中,只有江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焚心·合淝【孙权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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