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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九十六章 花落燕归 ...

  •   黑暗,往往有两极。它的一端是空洞无望,另一端是宁静祥和,而决定这杆天秤向哪一端倾斜的砝码,是寂寞与否。

      我似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醒来时,我已想不起任何关于梦的内容,甚至有那么一刻,我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也忘记了今夕何夕。

      恍然梦醒间,我听到了门外小心翼翼的叩门声,轻轻敲了两下,没了声,隔了一会儿,又是两下,这一次,伴着压得极低的人声:“殿下,朝会的时辰快到了。”

      我被这声音从梦中带离,下意识地动了动,想睁开眼睛,骤然间降临的刺痛却使我一下清醒过来,我拿手捂住眼睛,忍不住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

      腰间立即有一股令人舒缓的力道传来,有只手安抚的揉了揉我的腰身,随后这只手的主人道:“醒了?眼睛疼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头脑瞬间有些发懵。他轻柔的气息萦绕在我发间,沉重的心跳跃动于我耳畔,昨夜的一幕幕变得清晰起来……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靠着他在床上躺了一整夜,我有些茫然,抬着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没睡醒的话,就再多睡一阵。”他好像很轻的笑了下,便把我的手捉进棉被之中,塞在我紧挨着他的最暖处。

      这个举动让我的思维顿时一滞,没经考虑的就脱口问道:“那……那你呢?”

      他又笑了:“看着你睡。”

      这句话说得像是他一直未睡,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似的。我脸上有点热,窘迫的嘀咕道:“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好看?”似乎从昨晚起,他的心情一直不错,“难得安安静静的躺着,不再像只刺猬一样扎得人生疼。”

      我静静的没出声。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我和他之间就再也没有过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不知是因为彼此的个性太过相近,还是相互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时,叩门声又起:“殿下,朝会时辰快到了,江陵有紧急战报。”

      他的胸膛幅度稍大的起伏了一下,应了门外一句:“知道了。”

      然而,却半天没有行动。目不能视虽从某种程度上减轻了我的不自在,但不足以让我逃避这般密切接触的场面,再者也因我确实已睡不着,于是将手从他掌心中滑出,试着撑起自己,道:“醒了也就睡不大着了,我和白果都有早起的习惯。”

      他的手臂轻轻压住我的上身,挡住了我的动作,我的头只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呼吸平缓的揽着我躺了一会儿,然后稍一用力,带着我一同起了身。我感到他的手劲松了下来,就往里坐了坐。他没说什么,顺势松开了,把被子往我身上一裹,道:“我去喊白果过来。”

      孙权没让他的近侍入屋,而是自己推了门出去。那近侍的声音随着掩门声响了起来:“殿下,早晨寒气重,您可仔细别着了凉。衣物都拿来了,但这儿地方小,殿下您看,需不需要回寝宫一趟……”

      没过一会儿,白果进了屋。替我梳发的时候,不怎么高兴的告诉我,那些伺候吴王殿下洗漱更衣的人把隔壁的柴房弄乱了,还得她重新打扫一次。

      我笑言等自己双目复明后便可帮小白果儿的忙了,她却还是不见开怀,我追问了几次,她才支支吾吾道:“姐姐是不是决定做吴王夫人了啊?那我……我以后……就不敢同姐姐说话了……”

      吴王夫人……忘忧阁的一场意外仿佛令到整个事情变得顺理成章,但……这样遽变的结局于我而言,快到措手不及,我甚至还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和他的关系,就别无选择的接受了他一切好意。

      不知为何,心里添了几分惆怅,想到白果还在等我的回答,便应了一句:“不管我做什么,都还是白果的姐姐啊。”

      ***

      那天孙权走的时候,特意把他的近侍张世留了下来,为我和白果的小院儿添置人手和物品。一个上午还没过的功夫,房里变暖了,床铺变软了,屋里屋外那些影响我走路的障碍物被一并清除了。

      最后,张世将一根细长轻巧的木棒递在我手中,道:“殿下特意让人在中午前赶制出来的,避免姑娘走路时磕磕碰碰,姑娘试试,可还称手?”

      我接过棒子,道了声谢,张世又道:“殿下说,姑娘喜欢安静,不让太多人扰到姑娘休息,所以这小院儿里也没怎么大动,屋里的摆设又是姑娘熟悉的,乱动怕姑娘不习惯,只照殿下吩咐添置了一张琴。姑娘如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唤在下。”

      我点点头:“有劳大人了。”

      “姑娘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张世十分客气道,“若姑娘暂时没有吩咐,在下便先到外面去看看还有否遗漏的物品。”

      张世退出房门没多久,小院里似乎来了访客。我听到张世请安时喊了一声“步夫人”,不禁生出了回避之意。

      “张大人也在这里啊?”步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但依旧温柔,“王珞妹妹一切可安好?”

      “回步夫人,王姑娘很好。”张世话语一顿,又勉为其难道,“只是……殿下吩咐过,王姑娘身上有伤,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步夫人笑道:“至尊对妹妹真是恩宠有加呢。只是张大人,妹妹毕竟是侍奉至尊的人,小院简陋,怕是影响了至尊的起居,也怠慢了妹妹,所以我特来找妹妹商量商量迁居的事情。”

      张世也是恭敬一笑,答道:“夫人放心,殿下特意关照,说王姑娘暂有眼疾,已经惯了这儿的一事一物,若是换了地方,怕不能适应,所以在眼睛治好前,不宜搬新居。”

      步夫人出了一会儿神,然后道:“至尊考虑得周到,倒是我疏忽了。妹妹眼睛不方便,这儿特意带了两个手脚利索的丫头来,就让她们留下来代我好好照顾妹妹吧。张大人,我就不妨碍妹妹休息了。”

      张世诺了一声:“恭送夫人。”

      步夫人走了之后,差不多已近午时。白果帮着我用完午膳不久后,孙权带着昨日的医官风尘仆仆的来了小院。

      那医官查看了我双目半天,又问了诸多相关问题,我心里不免焦急,追着问了几遍:“大人,我的眼睛还能看见东西吗?”

      视力的损伤使我的听觉尤为灵敏,我很快捕捉到了医官的迟疑,他似是欲言又止,刚要开口,却不知为何顿了一下,少倾,有些不顺畅的道:“哦……应该……无甚大碍,只是时间上也许会久些。”

      虽说心下仍觉得不安,但作为渴望复明的患者,我极其愿意去相信他的话,也期待着自己又能看得见的一天。

      ***

      此后的一整个冬季,我便在这种期待和治疗中度过。

      我和白果在生活上已无后顾之忧,步夫人带来的两个丫头确实心灵手巧,为白果分担了许多她平时要忙上好半天也做不完的活。两个丫头一个叫欢儿,另一个则叫喜鹊。听到“喜鹊”这名时,我不由莞尔,不知她在这里是否能更容易见到她那喂马的大哥。

      小院地方虽不大,但对我来说,却是极佳的静养之处。白果她们忙活时,我也会自己持了小木棒,颇为熟门熟路的一个人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每当风过或雪落时,我会停下脚步,用耳朵细细去感受这自然的声音,想象一下眼前的画面。想到入了神时,有时也会有人用他高大的身体为我挡住风雪,或是为我多添一件衣物,然后不由分说的拿了我的木棒,抓住我的手带我进屋。

      除了孙权和医官外,小院没有其他人会来。我很享受这种心灵的安宁,也从未曾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得一份“岁月静好”。

      孙权通常会在午后或晚间来,若是下午来,总会带着医官来为我诊治,从诊断的手势和用药上来看,治疗我眼睛的大夫似乎换过好几个,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有多问。

      若是在日落以后,便是他一个人带着张世过来。陪我用过晚膳,聊上几句,沉默一阵后,便起身离去,离开的时间不会太晚。他总会提到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但永远住进我和他心中的共同回忆。有时他也会说到和曹魏的战事,我却不怎么接话,也许是害怕面对那个人的名字。

      对于一些我无法直面的人和事,我总是习惯逃避。

      日子行云流水一般的过去,到了天气开始有些回暖时,我额上和背上的伤口皆已结痂复原,唯有眼睛的伤势仍是进展缓慢。我心里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却一直不敢去揭穿。

      直至一日白果喂我午饭时,我不知怎的就从她手中夺过饭碗,白果显然吓了一跳,忙不迭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捧着碗垂首道:“姐姐总不能让白果一辈子都伺候我吃饭,我自己来吧,总要习惯的。”

      白果有点着急,慌张解释道:“我是愿意伺候姐姐吃饭一辈子的,姐姐看不见饭菜,白果可以为你夹菜,为你剔骨挑刺……”

      “白果啊……”我从她焦急的话语中仿佛听懂了些什么,“姐姐的眼睛是不是好不了啊?”

      白果一个怔愣,辛苦措辞道:“也……也不是,大夫说要看恢复的情况,好的话,也能看见东西……”

      她的安慰反而使我的心情坠入了谷底,勉强用过了饭,就以休息为借口,一个人呆在了房间里。我的心里却是越来越乱,为了缓和这种情绪,我摸索到琴案边,拨动琴弦,想找首曲子弹来分心。

      然而,指尖下奏出的音符却比我的心情更乱。在一个长滑音没找准徽位后,我着恼的再一次将拇指狠狠滑过琴弦,如此反复了三遍,但次次无果。

      一时之间,心中的烦乱感更重。为什么师旷为了专心操琴可以刺瞎双眼,而我却连一个徽位都感觉不到?难道我以后的日子就要在种无尽的摸索中度过?

      我用尽力气将琴狠狠的一推,一声巨响,整张琴便摔在了地上。我跌坐了下来,欲哭无泪,唯有自嘲的笑,原来自己并不习惯繁华落尽,原来自己还留恋世间的姹紫嫣红。

      我无助的抱起了自己的双腿。就在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我一惊,立刻抬头:“谁?”却发现,这种反射性的动作是多么徒劳,我根本看不见是谁进了屋。

      进来的人没有做声,只是走到被我砸落的琴边,拾起了琴搁置在案上。但从脚步声,我已听出了来的人是孙权,颇为意外:“是……你?”

      年节的日子里,他照例十分忙碌,即便抽了空来,也不会在这个时辰。被他再次撞见自己狼狈脆弱的模样,我有些懊恼,不自然的补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他从身后将我扶到坐垫上,道:“不来还真不知道你那么讨厌这张琴。”

      我低头避开他,摇头抱歉道:“我只是看不见徽位,找不准音,有些心烦。”说到这里,我忽又转头对着他的脸,重重的问道:“你能不能对我说实话?我的眼睛……是不是很有可能失明?”

      他呼吸顿了顿,没有正面给我回答,而是自言自语的低声道:“白果这个小傻子……”

      我伸手抚摸过眼睛上覆盖的纱布,茫然道:“你能不能不瞒我?”

      他似是在苦笑,“你能不能不难过?”

      我放下了手,“白果还是个小孩子,你何必去怪她?”

      “说的也是,”他一叹,“认识你时,你同她一般大,那时确实也没见你比她聪慧上几分。”

      我没有同他讲笑的心思,沉默的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片刻,屋内响起了他调弦对音的声音。他调了很久,每转动一次琴轸,都要反复听上几遍音准。

      直到确认了七根琴弦的音都准确无误后,他倒转安放好琴,来到我身侧紧挨着我坐下,执起了我的手观察了一阵,道:“左手拇指的指甲长了,走弦时会擦到琴弦。”

      他站起,不知从哪儿很容易就寻了把剪子来,又坐低,两指抬起我拇指关节,小心的剪去了多余的指甲。

      我局促的缩了手回衣袖。他放下剪子,单臂从我身后绕过,从袖管里捞出我的手置于琴上,“音准是用耳听的,而不是用眼看的,有些琴用久了,所标记的徽位也会不准。”

      我的心绪还未平复,不愿多谈以耳代眼的问题,于是回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对琴艺都有研究。”

      他道:“那是因为……你从未给过我机会让你知道。”

      我不知该说什么,心跳有点紊乱。他把身子正了正,右手拨了几声空弦音,笑道:“当年我也算师承顾曲周郎,只是后来没太多时间去练。高山流水,阳春白雪尚不算熟,但……”他低了头,气息拂过我的脖颈,“‘关雎’、‘凤求凰’当是不成问题。”

      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暗示,我愈加觉得心内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或许,在我漂泊打转了半世之后,是该毫不迟疑地去接受这所有的安排,可是人的心,一旦有了需求后,这一切,仿佛又变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我说不清心里隐藏的这种混杂着自尊和自卑的需求是什么,但也已无年少时那种与他捉迷藏的心思,便尽量捋顺自己的话,将手从琴上放下,无风无浪的道:“权哥哥,那些过去的事情,是我固执任性,才会有这样的结局。你没有错,也不必对我有内疚,更不用觉得我是你的责任,我……不想成为谁的负担,也不需要谁的……同情。”

      又一次沉默在屋内蔓延开来。似乎只要我和他之间的某种心结一天未解,如此无声的局面便会一再出现。

      而这一次,孙权没让沉默的状况持续太久。只是一会儿,他便率先说了话,却自动略过我方才的一长串内心剖白。

      他道:“今日屋外风和日丽,若是香香觉得坐在屋内抚琴弄弦太过无趣,不如陪我去花园同游,赏赏哪几枝新开的梅花如何?照这么暖下去,这些梅花怕是没几天就要谢了。”

      说完,就已自顾着站起。我不知他意欲何为,只是灰心丧气道:“我什么都看不见,又如何赏花?”

      “有我。”他俯身说了两个字,便将我拦腰抱起,在我还来不及惊呼一声时,将我的手挂到了他脖子上,大跨步的走出了房间。

      途中,他一直在说话,不给我任何插话的缝隙。

      “今天的天空很蓝,很透明,没有云,像倒挂着的一汪湖泊……”

      “暖了几天,积雪已经开始融化,细细听,能听见屋檐上滴下的水声……”

      “看来春天是不远了,我们身边这棵樱花树已经开始抽芽,再过不久就可以来看樱花了……”

      一直走到墙角的梅花下,他将我放下,手仍旧虚扶着我。

      清香拂面,我不禁吸了吸鼻子,心中却涌上一些遗憾,不免怔怔道:“好香……”

      他折梅一枝,放在我手,细细道:“这里是一片白梅,很白,远远往上去还以为是枝头挂着的残雪。这里的梅花,每一朵都有五枚白色的花瓣,圆形的,相互贴在一起,中间拥着一簇淡黄的花蕊……”

      他不停地说着,把梅花的细枝末节,用最简单的语言毫无遗漏的一一说给我听。他或许不像文人那般精心的去遣词造句,也或许不像墨客那般将事物描绘的天花乱坠,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将他眼前的场景同样也刻进我的眼底。

      “这上面还有几朵未开全的,旁边还有几个花骨朵,有的大些,有的……”

      听着听着,我的眼睛就开始酸涩起来,开口打断了他的白描:“你说那么多话,不累吗?”

      他这才停了下来,顿了片刻,凑到我耳畔,很轻很轻的道:“喂马的大哥和香香姐姐说话,很乐意。”

      不知不觉中,有久违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慢慢渗透了纱布,流过脸颊。

      他言语中显得有点慌:“眼睛还没好,怎么哭了呢?”

      “忍不……”我含糊的说出这句话时,已感觉自己的脸颊上柔软的触觉,顿时有点傻,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温热的唇落在我眼泪淌过的地方,反反复复,吮干了我的泪水,就好像这么做,我的眼泪便能原原本本被收回一样。末了,他离开我的脸,“想哭,也要忍着。”

      我的意识已有些迷乱,突发奇想的想知道自己的眼泪在他口中是什么味道,不自觉地抬头贴近他的脸,不料因为看不见,我的鼻尖竟是撞上了他的鼻梁,我脑中忽有一刹那的清醒,窘然转过了脸。

      他收紧手臂,箍着我的身体道:“香香难道……是想欲擒故纵?那我……直接束手就擒好了。”他的吻,随着话音一同落在我的唇上。

      脑袋起初的一片空白过后,我稍稍恢复了些意识。而他只是贴着我的双唇按兵不动,我无法料敌先机,只好陪着不动如山。

      时间一久,他唇上那咸咸涩涩的味觉仿佛在诱惑着我,我一时没能抵制住,偷偷的去舔了一下那味道。

      我却也忘了,他是一个能偶运筹帷幄的主帅。草率出击的后果很严重,我的单刀直入的突袭很快就掉进了他的天罗地网中,他充分发挥了钓野伏那样的诱敌深入战术,让我渐渐泥足深陷,再想回头却为时已晚。我不甘就范,试图挣扎着逃离他的包围圈,可结果却屡屡兵败如山倒。偶尔,他会故意卖出一个破绽,留一个可供我撤退的小缺口,却又在我胜利在望时,给予我致命的一击……

      如此七擒七纵之后,弃甲曳兵的我不得不竖起了白旗,双手缠绕住他后颈以避免一败涂地的惨状。然而,在大获全胜之后,他并没有乘胜出击,而是缓缓收住了攻势,对着真正束手就擒的败军之将道:“伤没好,就不欺负你了。”

      我不声不响也不动,仿佛只要看不见,不说话,这一场溃不成军的败绩也就能够一笔勾销。

      一朵花瓣无声的飘落在我发梢。他一指拈花,将它轻轻吹去……在这一刻,我好想已经忘记了眼泪的味道。

      我收紧双手抱住他,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身上。我仿佛看见了那枚花瓣乘风而落的画面,心中不禁一叹: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九十六章 花落燕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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