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未央》享乐子

42、【九】算计·无间道

　　邱知寒的心思飞速的旋转着，一瞬间便将整个镇子的所有可疑之处可疑之地和可以的人完全过滤了个遍，最后，他眯了眯眼睛，脑海中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那人一袭水色衣衫，青丝高悬，眼中是朦胧的盈柔，嘴角是莫名的笑意，状似风流，实则阴柔，这个人，正是子乐。

　　邱知寒一度想否定自己，但他一向灵敏的只觉让他这个念头根深蒂固不可拔除，如果和子乐有关，那哒哒就不会有危险，但为什么和子乐有关？

　　“子乐呢？”邱知寒抬头问道，夏侬语摇头说：“她和哒哒一起出的门，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有没有能联系到她的方法？”邱知寒问，夏侬语略想了一下，回身叫来管家，不一会就牵出一条大狗，夏侬语拿出子乐换洗的衣裳让大狗闻了，大狗立即跃跃欲试起来。

　　“对方有没有留下什么别的？”邱知寒转身问拿信进来的小厮，小厮惊恐道：“没有，这信是被一只匕首飞来关在门上的，当时小的正要去关门，差点，差点被关到，吓死了！”

　　“看来对方还会主动联系这里。”邱知寒沉吟：“也许在暗中一直有人关注邢府的一举一动，我们需要留下人手在这里等消息，另一些人手跟着狗去找子乐和哒哒，而且她们两个也不一定在一起，信中只提了哒哒，没有提到子乐……”说到这，邱知寒的头一阵疼痛，那种怪异的想法又开始摧残他的神智，直跳的大脑疼痛。

　　“那让狗直接找哒哒，子乐会点功夫，应该能拖延一下。”夏侬语说，赶紧拿了哒哒的衣物让狗来闻，邱知寒皱眉，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宅子。

　　“大人不必担心出去的问题。”邢遮云忽然开口说话，邱知寒看向他，莫名的信任，邢遮云说：“府中为了方便运货，特意挖了一条托运的地下通道，有滑轮拖动，方便的很，只是空间狭窄，要委屈大人了。”

　　邱知寒欣喜，哪里感觉委屈，邢遮云转向夏侬语，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说道：“我去帮大人，你在家等消息，要当心。”

　　“嗯。”夏侬语点头，邱知寒只听闻邢府夫妇恩爱，今次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平时不爱说话又冷冰冰的邢遮云竟也有这般温柔的样子，着实让人感叹啊，邱知寒随即想到了什么，说道：“虽然梧桐身上有伤，但这件事情还是告诉他一声的好。”

　　夏侬语点头，吩咐小厮去请叶梧桐来，小厮来回的时间很短，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夫人，叶公子没再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几个人当即对视一眼，难不成，梧桐早就知道了什么？

　　来不及想什么。邱知寒只是在脑中过滤着一切信息，却还不能说出来，在他看来，他最信任并愿与之协商的人只有梧桐一个，但现在梧桐也不知去向。

　　跟随者邢遮云走进运货的通道，果然其中有一辆木制小车，小车下有特质的轨道，邱知寒颇为惊叹，两个人做进小车里，邢府这便就有人拉动绳子，小车便如缆车一般的慢慢向外缓动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另一边，邢遮云带着邱知寒走出来，正是另一处简单的宅院，出了门方知道，这院子建在官道旁，只要货物从官道进了镇子就可以直接停放在这里，然后通过隧道运送货物，无需大量的货车驶进民宅街道，省人省力十分的方便，但若是干点什么坏事，也十分的方便，邱知寒心中唏嘘，看来邢遮云真是坦荡荡的很，不怕他这官中之人的嫌疑。

　　除了邢府显然是不怕有人跟踪了，邱知寒回府去找七月和九月，邢遮云武功高强，亦无需和他同行，相互合计了一下便朝着一个方向飞跃而去。

　　家中鸡飞狗跳，但其实哒哒并不知情，她此刻正与子乐安详的躺在辽阔的草丛间，望着那一片湛蓝的夜色，星光缭绕，说不出的广袤遥远，看着这样的星空，整个人的心胸似乎都宽广了起来，直喟叹这世界的伟大和奇妙。

　　“子乐，咱们家那边是看不见这样的星空的，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又是乌烟排气，人一辈子能看见这样的星空，也算是一种幸运啊。”哒哒感叹。

　　“小的时候还能看见满天的繁星，现在几乎看不见多少星星。”子乐回道：“有时间可以去内蒙古玩玩，那边有草原，晚上可以看毫无遮拦的夜空，可惜蚊子会很多，能吃人。”

　　哒哒听见蚊子吃人不禁打了个冷战，子乐呵呵的笑，说：“游记马上就要结束，而你期盼的感情却才刚刚开始，你有想过，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去了么？”

　　“留在这里……”哒哒恍惚，子乐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留在这里她不曾想过，因为没人能轻易的就拜托放弃与自己息息相关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还是太过飘渺虚无，无法给人真实感，但是在这个世界萌生出来的丝丝感情却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哒哒也许还没有发现罢了。

　　“今晚，我们就来测试测试邱知寒，看看他是不是你的良人！”子乐笑道，哒哒立即来了兴趣，翻身趴在子乐身边开始畅想，邱知寒年轻有为，长袖善舞，外在温和有礼，内在却又坚韧有傲骨，着实是个不错的人，更甚者，他有一个胜于常人的好脑子，想着，哒哒美滋滋的笑了起来，夜色也掩不住她两颊上的绯红。

　　子乐从腰间拽下一个小包，递给哒哒，道：“这里面是一只短笛和一个机关，吹响短笛可以找到我，启动机关……可以回去……”

　　哒哒亭子了这么一说，顿时感觉到了什么，子乐安抚住她，说：“我有点事情有耽搁一下，就不和你同行了，今晚过后，你若想留下，就什么都不需要做，过段时间我自会来看你，你若想回去，就启动机关，记住，机关只能启动一次，切记。”

　　“子乐？”哒哒担忧的唤了一声，子乐起身，哒哒也跟着起身，双手拽着子乐的袖子不肯松开，子乐微笑着拍拍哒哒的手，可是哒哒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今天的表情古怪的很，子乐牵着哒哒的手将她带到一处宅子，里面灯火通明，丫头小厮一应俱全，见到二人皆恭恭敬敬的称呼公子小姐，子乐将哒哒交给这些下人，道：“好好照顾小姐。”

　　众人应是，子乐深深的看了哒哒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子乐！”哒哒惊呼一声，跑前两步去抓子乐的袖子，然而这一次，那柔滑的绸缎在指尖流过，终究什么也没能抓住。

　　“子乐……”哒哒心中忽的就难过起来，忍不住眼泪滚落，丫头连忙上前搀扶问候，哒哒一惊完全听不进去，只嘤嘤的哭泣起来。

　　走出宅子，子乐呼出一口气，她听见哒哒呼唤自己，但她不能回头，恐怕回头了，就无法再离去，她要走的路还长，而哒哒的生活单纯而快乐，她不能将她扯进这些是非之中，就此打住，就此……结束吧。

　　子乐望天叹息一声，起步就走，忽的面前出现一堵肉墙，子乐脚步一顿，抬头看去，邢遮云大胆的垂着眼，嘴角是一抹浅淡的微笑，他这表情，好久不见了。

　　“是你？”子乐似乎颇为吃惊，邢遮云掀眼看了一眼子乐，幽幽道：“怎么，对我掉以轻心了？”

　　子乐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妨，夏侬语今天不是一直都充当我的小尾巴来着么，那你现在来干嘛？”

　　“阻止你。”邢遮云言简意赅，子乐嗤笑一声：“你除了动用武力能拦住我，还能做什么？”

　　“子乐，我们还是朋友么。”邢遮云的背影挺拔而坚韧，他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感叹，子乐笑道：“自然是，不管你变得多么讨人厌，我这部还是相信着你的。”

　　邢遮云回身，浅浅笑道：“我也相信你的。”

　　“哦？”子乐大乐：“我可看不出来。”

　　邢遮云收回笑容，说道：“今天那个朝无暮，他和你说的话我们都知道了，我和侬语都担心你，你太冲动，你的选择，不一定就是对的。”

　　“罢了。”子乐笑道：“该说的你都说完了，回吧。”

　　邢遮云叹息，似是无奈：“我送你一程。”

　　“不必。”子乐说：“照顾好哒哒。”不再看邢遮云，一个跃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疾步奔赴进树林，子乐在树林里疾奔，九曲回廊深处有一个山洞，子乐好不容易找到这里，隐隐的看见里面有火光，跑进去却发现没有人，子乐环顾山洞，心中开始担忧起来，突然破空传来暗器的声音，子乐急转回手，一把捏住了破空而来的一根断枝，洞门口传来轻笑声，继而走出一个人，那人嘿嘿笑道：“师姐，功夫真不怎么样。”

　　那人走近光晕，露出他俊俏而邪魅的脸庞，子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平静了心态，说道：“你明知道朝无暮在这里，还敢露头，真是狂妄自大，难不成你还不知道朝无暮的手段？”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道理小孩子都懂！”邪魅少年坐到火堆边，拍拍身侧道：“坐啊，咱们两个好久没见，也该说说话。”

　　“筵曦……”子乐叹息一声：“我身边的人已经发觉了你的存在，你不能再呆在这里，还是尽快离开吧，我保不住你。”

　　少年慕筵曦依旧玩世不恭的笑着，斜睨着子乐揶揄道：“干嘛弄那些个精明的人，你摆得平嘛！”

　　子乐无奈，只好走到慕筵曦身边坐下，久久不语，慕筵曦说：“我并不怕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们来抓我，大不了要命一条喽，我慕筵曦什么时候怕过这些，我此番，是另有目的。”

　　“是什么？”子乐问道：“我如何帮你？”

　　“不需要。”慕筵曦干脆道：“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行，这件事就交给我，你那些朋友说的对，你没有必要再牵连进来，师父……已经不在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子乐急了，慕筵曦笑道：“师父出事前师母就怀有身孕了，幸好那孩子没有被发现，可是师父出事后师母随之失踪，至今生死不明，我要去找那孩子，师父终前为孩子留下了名字，单名一个‘乱’字。”

　　“乱……”子乐喃喃道：“乱……郁乱……”

　　“对。”慕筵曦对着子乐暖暖的笑：“我们的小师弟，郁乱。”

　　子乐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想着那还是肉团团的一个小孩，师父是人中龙凤，师母貌若天仙，那他们的孩子，定是十分的可爱，思及此，子乐立即严肃道：“我和你一起去！”

　　“师姐。”慕筵曦又露出了揶揄的神情，说道：“你不想帮你的好朋友陆悠然了么？”

　　子乐一惊，道：“你要说什么？”

　　“与其说陆悠然是救了你们大家，不如说他是救了你。”慕筵曦款款说道：“当初师父最后的那一掌并不是孤注一掷的要害死谁，他打的，其实是你。”

　　子乐心中震撼，同时内心剧烈的疼痛起来，沉吟了半响，方发出声音，却已是沙哑，道：“为，为什么？”

　　慕筵曦无奈的摇头道：“你还是不了解师父，他做那一切将最后的好处都留给了他那好朋友寒狼，他输了就要退场，而你，是他派去帮助中弋寒狼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一死，你这冲动的死脑筋说不定就会去为他报仇，他不想让一切死灰复燃，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子乐不语，心中悲戚，慕筵曦说：“师父对我们你还不了解么，他只是不希望你为他报仇。”

　　“所以就要杀了我么！”子乐恨声，慕筵曦语顿，他知道子乐不是怪师父，只是伤心，他叹息一声说道：“胡说，师父怎么会杀你，陆悠然不是也没死么！”

　　“每次醒来都会忘记一切，包括自己，生不如死！”子乐咬牙道，慕筵曦笑声道：“看看，看看，又死脑筋了不是，你怨师父，那你把他揪出来鞭尸！”

　　子乐狠狠的瞪了慕筵曦一眼，慕筵曦嘿嘿的笑了，子乐呼出一口郁气，难过的感觉渐渐淡去，慕筵曦语重心长道：“师父也不想你众叛亲离，你现在是中弋无涯那一边的人，正义的侠客，大家都喜欢你，你快乐的活着这就够了，而师父也没有遗憾，他是为你好，你不是怨他打你么？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师父留给你的，要不要听？”

　　子乐又瞪了慕筵曦一眼，慕筵曦笑道：“浮生诀有解法，你可以去为陆悠然求解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往子乐面前一甩道：“呐！方子！”

　　子乐大喜，连忙接过查看起来，慕筵曦说：“要找全方子里的药，你可有苦头吃了。”

　　子乐握紧了手中的方子，心中只剩下激动。

　　山洞里的火堆噼噼啪啪的烧着，慕筵曦勾笼着火苗，忽然手上一顿，子乐全然不觉，慕筵曦眼珠一转，嘴角邪邪的一勾，忽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子乐的身上，子乐一惊，连忙抱住他叫道：“筵曦！？你怎么了！”

　　“子乐……”慕筵曦痛苦的唤了一声，亦抱住子乐，将头垫在她的肩头喘息，子乐心慌意乱，以为他受了什么伤，而此刻抱着她的慕筵曦的表情可尽是幸灾乐祸，他目光幽幽的正对着洞口，那处此刻正站着一个人，黑衣长发托显的脸颊越发的苍白，那冰薄的嘴唇一看就是大病初愈，他颀长的身形站在洞口静静的看着洞里的两个人，目光冰冷如沉水，不过他越是这样，慕筵曦便越是玩的开心，越发惬意的将头抵在子乐的肩上，还伸手抚摸着子乐绸缎一般的长发，直到洞口那人胸口一滞，猛的咳出一口血来。

　　子乐闻声猛的转头，正见叶梧桐一鞭子甩过来，她来不及躲，却被慕筵曦一巴掌给推倒在地，这摔得不轻啊，子乐爬起来就看见慕筵曦和叶梧桐在狭窄的山洞里大打出手，叶梧桐的鞭子挥舞的是凛凛生威，逼得狡猾的慕筵曦竟然无处遁逃，甚至还被抽了几鞭子，但叶梧桐终究重伤在身，他有事养尊处优的官府中人，无法和江湖中摸爬滚打的那些相比，没几下胸口就闷痛的无法呼吸。

　　叶梧桐手中一处破绽，激灵的慕筵曦岂能放过，当即一个跃起近身了叶梧桐，一个擒拿就卸下了叶梧桐的胳膊，本就无力的叶梧桐一个痛苦的呜咽便紧紧咬住嘴唇不再发出声音，慕筵曦嘿嘿一笑道：“呦呵，还挺有骨气的！”说罢，又去拽他另一只手，叶梧桐昏昏沉沉，脸色几乎成了白纸，满脸的汗水昭示着他有多么的痛苦，子乐咬牙切齿的大喝一声：“行啦！”

　　慕筵曦手下一顿，子乐指着他道：“臭小子你给我松手！”

　　慕筵曦当即撅起嘴来哭丧道：“师姐你太偏心了！我被他抽了好几鞭子呢！”

　　“你活该！”子乐上前从他手中拽过叶梧桐，叶梧桐浑身发热，竟有些摇摇欲坠，子乐一接过他他就将大多的重量倚在了子乐的身上，子乐差点摔倒，子乐摸了摸叶梧桐的额头，发现这丫的竟然发烧了，于是又气又怒的指着慕筵曦说：“你去！打点凉水来！”

　　慕筵曦嘿嘿笑道：“是，是，我这就把地方给你们俩倒出来。”说罢，转身消失在了洞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