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生易梦

42、第四十一章 各自有路

　　山林中的夜晚很安静，冷月无声，只是入冬时节，霜寒露重。
　　无尘先是守着马车，直到乔玉蝶安然入睡，才走了出来。
　　慕容于彦不见身影，似乎是休息了，几十个手下在轮流值守。冷墨轩也不见人影，无尘直到他现在大概是给那个灰衣人施针。倒是一个本该歇下的身影却坐在火堆旁。
　　“展儿……天冷，去休息吧！”无尘走到乔展身边，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乔展没有拒绝，这点让无尘有些出乎意料。只是，乔展也没看无尘一眼，双手叠在单曲起的膝上，盯着跳动的火苗。
　　这一路上，无尘叫乔展十次，乔展也不见得回一次。之前都是住客栈，一进客栈，乔展就自己选了屋子躲开，除非乔玉蝶叫出来吃饭，否则绝对不和无尘照面。
　　“去睡吧！”无尘又道。
　　良久沉默，乔展才起身去马车里和乔玉蝶一起休息。乔展一走，冷墨轩就走出马车，走到无尘身旁坐下。
　　“给——”
　　无尘回头见冷墨轩递给他的是他随身的酒囊。冷墨轩是名副其实的酒鬼，但从来不醉。无尘接了过来，冷墨轩酒囊里绝对是好酒，入口醇香，回味无穷，确实是难得的上好汾酒。无尘递还给冷墨轩，“你闻不到味道，如何知道酒的好坏？”
　　“因为我闻不到，所以我的味觉不是一般的好。好到只要靠近好酒，就会感觉到，你信吗？”
　　“你一定很害怕吃药。”
　　冷墨轩挑眉，“为什么？”从失去味觉开始，他从没吃过药，把酒当水是为了不断刺激味觉，才能保持住不同一般的味觉。
　　“或许你试试才知道。”无尘觉得冷墨轩的味觉非同一般，那么遇到苦味，一定会无限扩大，那必是一番折腾。如果以后要整他，这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冷墨轩没注意到无尘眼底闪过的计算，似乎随口无意地说道，“你真打算带乔姑娘上魍魉山。”
　　“我知道鬼门的规矩。”无尘像是在安慰冷墨轩，“别担心。”
　　冷墨轩笑道，“但愿你能过两位师父那关。”不知为何，这一路和以往一样的安然无事，却让冷墨轩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和以往一样准时上路，不同的是，这次乔展是骑马走在无尘和乔玉蝶的马车旁。
　　眼看再过十来日就到了魍魉山地界，冷墨轩一直很奇怪慕容于彦跟着不放，似乎有目的，却又一直没见有任何和无尘靠近的举动。
　　不知不觉间，人马到了僻静的小路，四周安静异常，只有马蹄声震动着四野。
　　冷墨轩察觉有些不寻常，有意地随手将腰间的酒囊往后一扔，无尘伸手接住，大声笑道，“这次居然不是空的？”
　　“待会儿受伤了，正好消毒。”冷墨轩说的轻巧，手中似乎无意地玩着银针。
　　“呱呱……”突如起来的乌鸦叫声打破了气氛。呼呼一阵如同风扫过树枝的声音，一阵烟雾突然从道路两旁扑来。
　　“保护公子！”慕容于彦的人都策马团团围住慕容于彦，显然以保护慕容于彦为中人。
　　冷墨轩和无尘却是镇定如常，只是各自勒停了马车，不过无尘多了个举动，将马上的乔展一把抱住，扔进马车。
　　“如卿哥哥……”乔玉蝶叫了一声，乔展却没吭声。
　　“你们呆在里面，别动。”无尘道，说完轻松地飞上了马车，好整以暇地坐下。
　　“不是毒烟。”冷墨轩懒散地解释了一句，似乎安抚，让所有人都安心了些许。
　　咻咻的声音传来，烟雾中射出十来只箭。轻巧避开后，烟雾笼罩了山林，只听到阵阵羽乐曲，恍若天音，只是在这烟雾弥漫的环境中，也有些诡异。
　　“来者何人？”慕容于彦的属下呵问道。
　　“肯定不是对你客气的人啦。”冷墨轩正正经经地道。其实如果正要对慕容于彦不利，那几支箭，是不是太小气了些，所以来人其实真的很客气！
　　呼呼一阵风刮过，烟雾褪去，了无声息，仿佛从未来过，只是却见一名穿着白色狐裘的公子立于路中心，柔柔弱弱的模样，似乎是哪儿来的狐仙。
　　冷墨轩眯着眼，盯着来人，这人的感觉，似乎有点像某个人。
　　慕容于彦的目光微微冷了一下，“你来做什么？”
　　那公子微微一笑，含讽带刺，“游山玩水，如此雅兴。可那冷冰冰的板凳怕是寂寞了，估计要换个人去坐了。”
　　慕容于彦目光一闪，“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那公子依旧冷笑，一脸和他无关的模样，面上全无对慕容于彦的恭敬，反倒像是两人是仇人对头。
　　慕容于彦沉吟了片刻，看向无尘，“王弟，有些事看来没时间和你细说了。”慕容于彦抽出一封信，“朕希望你帮朕，为了黎民百姓。”说完随手扔给无尘，“我等你的消息。”说完，有侍卫送上一个笼子，里面有两只信鸽。
　　无尘用两根手指接住信，“我会看的。”又示意冷墨轩接下鸽笼。冷墨轩收到鸽笼，放在马车内。
　　无尘有了之前那次被慕容于彦称为王弟，和这几日的观察，早知道慕容于彦会有事。所以并不惊讶。
　　慕容于彦点头，之后看向那个突兀出现的公子，语气生冷，“跟朕回宫。”
　　“我不受你的命令。”那公子冷笑一声，脚底一弹，已经飞跃过慕容于彦这边的人马，离去数丈远，几个起落就如同白狐消失在山林中。
　　慕容于彦的人马策马倒转，慕容于彦竟然一马当先地追了去。乔玉蝶突然拉开车帘，道，“慕容大哥……能不能找个人到慕容山庄报一下平安。”
　　“王妃放心。”侍卫回道，再对无尘道，“王爷、世子保重！”说完迅速地追向前面的人马。
　　冷墨轩摸摸自己的头，都忘了凤如卿还是那什么宁王，甚至……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我们还是去魍魉山。”无尘催促冷墨轩驾车往魍魉山去。
　　魍魉山地处偏僻，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几个人都是露宿山林，而寒冬已经来临，这一日雪花从昨夜开始纷纷扬扬，一直到下午都不曾停息。
　　道路越来越坎坷崎岖，已经不可能驾车，几个人只能弃了马车，改为骑马。无尘和乔玉蝶、乔展都是一人一匹马，无尘关怀乔玉蝶和乔展披上了斗篷遮挡风雪。而冷墨轩将灰衣人用斗篷裹住绑背在背上，两人同乘一骑。将包裹挂在马鞍上，四匹马上了路。
　　魍魉山是高山环抱中的一座小山，娃宛若碗底部的一颗珍珠。要到魍魉山必须经过一个鬼阵，除非鬼门中人，否则只进死人不进活人，而这个阵有唯一一个进入路口，是两株参天古木之间相隔的通道。
　　此刻，无尘和冷墨轩等人此时就到了路口，白茫茫的雪积压在灌木和大树上，入口就在眼前却无法进入，因为有不少人侯在那儿呢！
　　良久没人开口，静谧的气氛中，突然啪嗒一声，树枝不堪重负，掉下一堆雪来。
　　“几位姐姐到底有什么事要拦我们几个可怜良民的路呢？”冷墨轩终于出了声，一脸难以琢磨的愁苦模样，“虽然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几位姐姐怎么看怎么仙女似的，似乎不会是这占山为王的大王。姐姐你们不说你们来的目的，我们这……”冷墨轩长叹了口气，“怎么胆敢过去呢？要是大家都变成了雪人了咋办？”
　　几名穿着披风的水绿衣女子并不做声，突然咻的一声，一个白影落在几个女子前方，转头面对着无尘和冷墨轩，气势凌人，白衣如雪，帷帽和面纱遮住了容貌。
　　“拜见宫主。”之前的女子全部跪了下去。
　　白衣人微微抬了下手，示意属下起身。
　　“师芸姬？”乔玉蝶颤声，目光盈满恐惧……“魔鬼……妖女！你又来抢如卿哥哥！他是我的！”
　　“哈哈……”被认为是师芸姬的白衣人不怒反笑，甚至有花枝乱颤之感，若不是那一身白衣和冷冷的敌意，恐怕谁都会迷惑。
　　“蝶儿，别怕。”无尘安慰道，握住乔玉蝶颤抖的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直到乔玉蝶微微镇定了下来，无尘才将目光转向师芸姬。真的是师芸姬吗？她不是死了吗？不过既然自己是凤如卿，那么师芸姬没死，又有什么不可能。
　　乔玉蝶用另外一只手抓着无尘的衣袖，“如卿哥哥，你不会不要蝶儿，对不对？你不会在背叛我对不对？我才是你妻子。师芸姬不是，她是妖女……她勾引你的！”
　　无尘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乔玉蝶突然哇的吐了一大口血，鲜红的血迹在雪地上绽放出硕大的牡丹。
　　“如卿哥哥……好痛……”乔玉蝶泪水涟涟，痛苦得皱起一张娇美的脸。
　　白衣人又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凭你说的师芸姬的坏话，我就会让你下地狱。”
　　“你下毒？”无尘很快从乔玉蝶的脉相中知道了因由，居然有人能在冷墨轩的眼下下毒，这个人是谁？真的是师芸姬嘛？“交出解药！”无尘逼问道。
　　“凤如卿？还是无尘，阎罗？凭什么我给你解药？”白衣人讽刺地笑道，“我从来只下毒，不会解毒。”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无尘眉目冷却，“展儿，扶住你娘。”将乔玉蝶交给乔展，无尘迅速出了手。
　　白衣人没有出手，只是避开了无尘的攻击，“你知道我今天到底来干什么吗？”
　　“没必要知道你要干什么。”无尘冷冷地道，“不交出解药，我会让你命丧当场。不管你是不是师芸姬。阎罗不开玩笑！”
　　“哈哈……”白衣人依旧是只守不攻，“我今天的目的是杀了你。”
　　“那就试试！”无尘很少因为动怒而杀人，但这次他可能会那么做。他没办法看着乔玉蝶痛苦而放过始作俑者。
　　“连师父都杀？”白衣人似乎只是开着玩笑一般轻松。
　　“是你逼我的！”无尘随手摘下几片树叶打出，眼看擦过白衣人的帷帽，但瞬间，白衣人就凭空消失了。
　　“果然够狠心！够忘恩负义！”白衣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百步之外。
　　“神出鬼没！”无尘和冷墨轩同时出声，难道是同门？但无尘手下的功力没减反增，掌风更是凌厉，密不透风，白衣人绝对没法避开。
　　“不要伤她。”冷墨轩骤然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挡在了白衣人面前。
　　无尘受手已经来不及，冷墨轩虽然用扇子挡下部分掌力，但还是被震得心肺翻腾。
　　“墨轩！”无尘实在吃惊不小，收掌立在原地，无声地要求冷墨轩的解释。
　　“不可以伤她。”冷墨轩撑着伤。
　　“……”白衣人只是盯着冷墨轩的背影，良久没说话。
　　“走！你不可能打过他。”冷墨轩呵斥道，“就算是师芸姬本人，也不一定能。”冷墨轩说完，咳了一声，腥咸的味道涌上来，冷墨轩用袖子迅速擦去，不懂声色。
　　“……”白衣人依旧没动也没出声。
　　“这里离魍魉山很近，别惊动了两位师父。走！快走！”冷墨轩始终没转过身去，只是不断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