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祭》地猫

74、地府之门

　　白水心和封朴是从东面的一个门进去的，神庙里面很大，不只是一个大殿，还有些偏房，后殿，空着的地方种着花草，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府邸。仔细观察，房屋和树却是按八卦方位演化排列的，卦中有卦，无限生灭。八个庙门口各自仅有一个年轻男子守着，这些男子都穿着纯白的宽大布袍，长发都披散着，模样甚是随意自然。见二人进门，他们只是淡淡的微笑着点头示意。没能仔细看看神庙的外观，白水心就想着赶紧先去大殿看看所谓上古大神的尊容，于是二人直接去了大殿。
　　大殿中有一人，依然是个身穿白袍，披头散发的男人，不过他看起来要稍微年长一些，三十几岁的样子，最奇怪的是……他的右手，握着一截三尺来长的像是树枝的东西。“你就是……巫族的祭司？”白水心挑眉望着他。那男人微笑着点头。封朴礼貌地抱拳打招呼。巫族祭司往封朴腰间的刀看了看，“封庄主有缘找回上古神刀真身，当与神族缘深。”“神族？”白水心轻笑，“可是我觉得这颛顼大神——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她指着供台上的巨大玉像。所谓颛顼的神像并不像传说中的半人半鱼，而是一个——人类帅哥……神像由约莫三米高的纯白玉雕刻而成，宽大的袍子和披散的头发栩栩如生，五官棱角分明，模样约是而立之年的样子，左手微负在身后，右臂平抬至胸前，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脚踩登云履，当真飘逸宛如谪仙！“姑娘，为何对神像有此怀疑？”封朴亦是有些不解地看着白水心，“我只是觉得……这个玉像的脸有点眼熟而已……”白水心垂首放低声音嘟哝，二人却都听见了，硬是愣得说不出话来。“呃，不好意思，请问一下，祭司，你……尊姓大名？”封朴大概已经开始习惯白水心时而不着边际的说话方式，轻勾唇角。“……”白水心和封朴都盯着白衣的祭司看了一会儿，他还是一愣一愣的，直到封朴轻咳一声才将他唤回神来。“……嗯！我叫天御。”“天御？这名字与你的身份倒是很匹配。”
　　天御淡淡一笑，看着封朴说：“想必封庄主听说了，巫族祭司会为他认定的有缘人指点迷津。不知封庄主有何迷惑？不过，我只回答一个问题，封庄主请想好了再发问。”白水心挪向离自己最近的蒲团坐下，又开始四处打量大殿。封朴转过目光看着她，白水心游移的目光与他相碰，却撇了撇嘴便又移开，完全一副“你不用看我”的样子。封朴淡淡一笑，收回目光看着天御，阳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温柔，“我想知道，净世龙珠在何处。”白水心一怔，愣愣地望着封朴俊美的侧脸。天御亦是一愣，却说：“净世龙珠？是何物？”白水心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他这里探得净世龙珠的下落，可是听他这么一说，一时间也有些惊讶，随即斜了天御一眼，哼道：“什么嘛！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一脸的奚落。天御面上有些挂不住，脸上泛起红晕。封朴诧异稍久，有些失望，满心以为可以为她寻回净世龙珠……毕竟是自己为她取包裹时弄丢的。“呃……封庄主所说之物，我从未听说过，抱歉，您可以再问一个问题。”这下子封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随口敷衍道：“让我再想想吧！”天御点头微笑，“既如此，两位请先到后院厢房休息，封庄主何时想好，再问不迟。”“也好，正好好好观赏这间神庙。封大哥，走吧！我们先出去逛逛再回来休息可好？”看得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也明白他一直为净世龙珠丢失一事很是自责，白水心只有岔开话题，让他暂时不要去想这件事。“好。”封朴勉强笑了笑，向天御抱拳示意，便随着白水心从正门出去了。天御依旧淡淡地微笑，目送二人出去之后，便又回到神像前的蒲团上盘膝而坐，双手托着那根似乎是树枝的东西，闭目默诵着什么，模样十分虔诚。
　　封朴和白水心站在神庙正门外，漫不经心地四处望望。他原本对鬼神之事就不热衷，如今所谓能预测未来的祭司也不过如此，就更没有兴致参观所谓神庙了。白水心却很仔细地打量着。神庙大殿是以大理石砌成，并非一般土砖，屋顶是琉璃瓦铺就，翘起八个角，中心托起一颗脑袋大的圆石，竟是五彩斑斓！屋顶四个方向更是立有一米来高的四神兽，雄姿英发地遥望四方。看来这神庙果真有些来头！白水心暗暗想着，转头看着封朴仍是心不在焉，便笑着挽过他的手臂转身背对神庙，然后掏出手机。封朴看着她手中奇怪的事物，疑惑问道：“这是什么？”“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白水心举起手机对准二人找好角度，笑道：“看着这里哦，笑一个！”“嗒”的一声，白水心一看照片，封朴果然还是蹙着眉疑惑地盯着手机。封朴看到画面中的自己和她还有身后的神庙，却是一惊，但想着她总不会害自己，便又镇定下来，只是想着这东西弄出来的画跟真的一样，再好的丹青也无法达到这个地步。“都叫你笑的嘛！”封朴沉默着并不答话，白水心便望着他的眼睛，温声道：“封大哥，你别自责也不要担心，净世龙珠丢失又不是你的错，总会找到的。再说我们来这里，又不是指望从那个祭司那里知道它的下落。你的问题留着慢慢想，想好了再问。”“可是——”封朴觉得心暖暖的，她是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没事的，告诉你，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哦！说不定就快要找到了。”“真的吗？！”封朴有些激动，却也很冷静地没有问她什么。“嗯，所以你就别担心了，晚上，我们一起赏月啊！”今天是五月初五啊……赏什么月？
　　晚上，二人弄了一壶茶，在后院悠闲地赏月。月亮虽只是细细的上弦，可奇特的是，二十八星宿竟几乎隐约可见！封朴心知她所谓的赏月并不只是这么简单，但碍于四面守着门的人都还在，也不问什么，只是随便闲聊一些江湖见闻。到了子时，守门的人都准时回了房间，白水心发现他们每个人的房间隔得都不近，恰好踩在卦象方位上，心中不觉有些佩服，这些人行事做派低调却谨慎周全，难怪这个响当当的神庙能安宁。天御整日都在大殿中诵经，一步也没有出来，白水心望了望大殿，低声道：“封大哥，你带我去大殿，要快！”天御交代过今晚不能到大殿，是以他们要提防那些回了房的人出来阻拦。白水心才刚说完，封朴已提起藏在桌下的包包，揽过白水心，“唰”的一下便掠出去好远，几个闪身，二人竟已进了大殿，到了神像背后。
　　封朴的手依然揽着白水心的肩，白水心也没有去在意，因为二人此刻都盯着神像的脚下——托着神像的“宝座”。宝座发出阴森森的绿光，似乎想冲破神像的束缚，却被神像周身的银光镇压住，二者激烈地争斗着……“这是怎么回事？”“果然不出我所料。”封朴和白水心一起出声。正在诵经的天御闻声一惊，断了念诵，那绿光却一瞬间占了优势！“唉！真是天意！二位请出来吧！”白水心望着封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便抬脚走了出去，封朴虽还是十分惊讶，却也只好跟着她走了出去。
　　“这位姑娘，果然不是普通人，是我眼拙了。”天御依旧微笑着，只是那笑容中有了隐隐担忧之色。“这么说来，这供台当真是传说中被颛顼大神伐掉的通天树的树桩了，你手中的……也是通天树的树枝吧？”天御点头，“姑娘果真观察入微，心思细腻。这根树枝长于通天树的顶端，最具灵气，是颛顼大神以三味真火焚烧伐下的树时特意留下的，伐树原本只是想断了普通凡人任意登上九重天的路，谁知这通天树不仅能通天，竟是三界的临界点，灵气一断，凡人自然不能登天，地府的鬼气却也失去了灵气的镇压，溢于人间，造成混乱。后来颛顼大神为了弥补过失，特地命人以昆仑山白玉雕了自己的模样，并将自身一半灵力注于雕像中，置于这树桩之上，而后又命我巫族祖先持树枝来此，世代守护此处的平衡。”封朴听了二人的对话，觉得像是天方夜谭。“原来如此！可山下的人们说巫族祭司每年只在五月初五来此，这是怎么回事？”“每年五月初五、九月初九阳气最盛之时，寒食清明之时，以及七月十四阴气最盛之日，地府鬼气都会稍微胜过灵气，所以每一任即位的祭司在这些天的月出至月隐之时都要亲自在这里不间断地诵经镇压鬼气。虽然神庙建成之后一直由巫族的人守护，但是祭司每一次到来都很隐蔽，直到很久以前，那时在位的祭司有一年五月初五来时恰好遇到一个一心求死的男子，祭司开解了他，为他指明了前路，后来他果然振作了起来，这事传开了，大家都知道这一天祭司会出现，能帮有缘人指明前路，便逐渐形成了这个习俗。”“原来是这样。可是你诵经被我们打断，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啊！”封朴听闻此言，这才从二人的神鬼论中回过神来，皱眉盯着那阴森森的绿光越来越盛。“唉！神像和树枝镇压鬼气这么多年，灵力早已所剩无几，地府的鬼气却是难以减弱的，如今诵经又被打断，待这鬼气吞噬所有的灵力，又将作乱人间了。一切皆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