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水浒架空/ALL CP]萧萧班马鸣》崩玉

11、第十章-阮小二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这会儿阮小七正躺在浔阳江上一条渔船里，心情实是沮丧万分。
　　适才他分明已经逮到那史进，却叫张横搅了局放走了人。看样子那张横只是存心寻他麻烦，未见得是为这史进而来。只是想来在江州地头不比在梁山，往后行事还需倍加小心才是。
　　只是那史进……
　　阮小七躁郁地抓一抓后脑。
　　那好眉好眼看似一团和气的史进，也实非易啃的骨头。此番刘唐带晁盖密令前来命他们三兄弟接史进上梁山，想来也要另想些法子才是。

　　眼见时候不早，阮小七跳下船返回家中。走到离家门十来步远突然急急收住脚步。
　　他素来耳力极好，可听八方。
　　此刻他听出屋内正有人在密谈。
　　那密谈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阮小二和阮小五。
　　在自己家中谈话本无需避着人，但此刻这二人在说的事却叫阮小七不能不介怀。

　　阮小五：“听说不动阁出事了。”
　　阮小二：“我知道。你也不必多问。”
　　阮小五：“莫非当真是我们堂口的人做的？”
　　阮小二：“我说叫你不要问，你没听到？”
　　阮小五：“二哥何必连我也瞒？我知道天王已派心腹之人到了江州，来做什么却连刘唐哥哥也不晓得。此番不动阁有人被杀，想来是这个暗人所为。”
　　阮小二：“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阮小五：“我又不是小七……对了，听说今天下午蓝镜赌坊跟前热闹得很，好像是掌柜的不见了。”
　　阮小二：“我知道。”
　　阮小五：“这你也知道？”
　　阮小二：“我不光知道朱贵已不在江州地面了，我还知道他要去哪里。”
　　阮小五：“去哪里？”
　　阮小二：“梁山。”
　　阮小五：“什么！”
　　阮小二：“他上梁山自然是有个由头，而杜兴这一死更绝了他再回江州的后路！”

　　五月的天气，阮小七在门外却听得浑身发冷。听到这处他再也听不下去，抬起两掌大力推开门，几大步抢进屋去！
　　阮小二和阮小五冷不丁见他闯进来，俱是一惊，双双站起身来。
　　阮小二先回过神，上前去搭幺弟臂膊：“小七？这么晚回来你上哪里去了……”
　　阮小七突然暴跳如雷：“二哥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朱贵他怎么肯回梁山？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还有，方才你说绝了他回江州的后路是怎么一回事！花荣从来不信任他，你们就借此由头杀了不动阁的人意图嫁祸给他？”
　　阮小二的眼神一霎时锐光闪动：“小七，这事不是二哥故意瞒你，实在是知道了对你全无半点好处！”
　　“果然是你做的！！”阮小七听罢怒发冲冠，“什么好不好处的，几时轮到你做老子的主！”
　　阮小五大怒：“混账！你就是这么跟二哥说话的？！还不快向二哥赔罪！”
　　阮小二却一挥手，向着阮小七道：“算了，我知道你现在人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我的话。我只告诉你，杀人的事绝非我二人所为，其余的，我没什么好说的！”

　　只见阮小七一对铜铃大眼在两个哥哥中间来回逡巡，整个人像一只煮沸的大锅喘个不停。突然他跳起来头也不回冲出门，阮小五正欲追上前去，却叫阮小二拦下。
　　“二哥！”
　　“小五不急，小七既然知道人往梁山走了，正好让他把那朱贵护送回大风堂去。……”

　　**
　　不动阁，黄昏。

　　花荣此时也正烦心得很。一个两个来回禀，都说遍寻不见朱贵，莫非遭遇不测？
　　又或者……

　　“阁主，小王爷到。”
　　“花阁主，小王不请自来，叨扰府上了。”
　　虽然说自古强宾不压主，但那来人容貌之精致夺目艳光四射，当真宛如谪仙。此刻他沾染了满袖暮色烟霞走近来，一时竟令人不敢逼视。
　　花荣见来者面带桃花语气亦如前轻佻欢愉，心头负担也似乎为之减轻了。便走下来抱拳相迎：“小王爷驾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叨扰二字从何说起。请上座，侍茶。”

　　上了茶，花荣屏退闲人。
　　“小王爷此来，想必有事要交代给花某？”
　　燕青斜倚而坐，姿态神情无一不是悠然闲适。此刻他正用手指摩挲着茶杯边沿，口里道：“交代不敢当，我知你眼下正为着某事发愁得很，可巧我最善替人排解烦闷，于是主动上门，专程陪你吃茶聊天。”
　　花荣瞪着他。良久才垂下眼帘，道：“我若能像你这般洒脱，凡尘俗事都不放在眼里，不知该多轻松。”
　　“花阁主错了，燕青虽然不涉足江湖，却是最沾凡尘之人。君不见某一身的人间烟火，市井百姓惦念的各样俗事，我是一桩桩一件件都少不了的。”
　　花荣好笑：“哦？好比说眼下小王爷最惦念何事？”
　　燕青反问：“你又惦念何事？”
　　“我惦记之事，说出来你也未必能排解得了。”
　　燕青大笑：“不过我所忧所想，倒真的只有花阁主你才能为我排解。不如，你先说来听听？”

　　花荣早知燕青虽口口声声不过问江湖事，其人势力却遍布朝野，许多人身在江湖而懵然不知，这燕小王爷反而似乎万事皆通。
　　“朱掌柜派来传话与我的人死了，就在我这楼子跟前。眼下朱掌柜也不见了踪影。这一切好似只在片刻之间。”
　　“啊，”燕青蹙眉道，“原来如此……”
　　花荣凑近来急切道：“你可知道杜兴之死是什么人所为？朱贵此刻又人在何处？”
　　燕青见咫尺处花荣认真面孔，只觉寸寸都是美好，一时间神为之夺。
　　“杜兴死于何人之手我虽不知，朱贵的下落我倒不妨替你找一找。只是……”
　　说着，他用手指去抚摸花荣英气十足眉峰，果然如愿见到那剑眉主人不满地瞪视过来。
　　“我烦忧的事，还望阁主替我排解一二。……”

　　**
　　朱贵一早知道，等不到他上梁山就会有人中途追上来。他却没想到，那追来的人竟是阮小七。
　　此刻阮小七正张开两手叉开两脚，金刚一般拦在他前头三丈开外，因为疾走或是暴怒胸膛起伏不定。
　　朱贵想，幸好已经离了江州。

　　“小七兄弟，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少废话！赐招！”
　　眼见对面阮小七架子已经拉开，朱贵却仍只是立在原地，并无意与他交手。
　　阮小七见状浓眉皱起，粗声粗气道：“你为什么不动手？”
　　“动手？”朱贵语带讶异，“我为何要与你动手？”
　　“当年你从大风堂出走，也是被我第一个发现！作为放你离开的条件，你曾说他日江湖再见定要与我痛饮三天再对上百招！你不记得？”
　　朱贵静静道：“当然记得。”
　　“那就出手吧！”

　　须臾，刹动！
　　只见阮小七身形乍起有如飞鹰，足尖一点人已掠至朱贵面前，掌风拳影排山倒海呼啸而来！
　　朱贵不禁在心里赞一声：好招！
　　但这一招的杀气却未免太重了些，又兼太过急躁，反而失之过刚。
　　朱贵一叹，正欲拆掉他这灵巧不足的一招——
　　兀地，茫茫黑夜里阮小七那一对眼牢牢吸住了他！
　　……昔年那鲁莽小子曾几何时也有了这样伤心的眼睛？

　　这样想着，朱贵改换招式，竟自那拳影最盛之处穿身而过！
　　金光一闪而没。
　　“小七！！”
　　“嘿嘿……”
　　阮小七死死抓住朱贵手腕：“我说过，总有一天要见到你这金梭为取我性命而来！”
　　只见那只四寸金梭的尽头已没入股掌，有血汩汩溢出。朱贵脱手，整个人叫阮小七单臂锁住！

　　**
　　“掌柜哥哥，像这般卸下防备一身俱是空门大露的感觉，你已多年不曾有过了吧？”
　　“……你真不该跟着我来。”
　　“谁说的？”
　　“你不该。”
　　“呸！”
　　“……”
　　“……”
　　“可以放手了吧？被你锁了这么久我筋脉已不通畅，难道你还担心我对你不利吗？”
　　“你个手下败将，还有何余勇可贾！”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
　　“……我让你跟便是了。”

　　东方渐露鱼肚白，而浔阳江潮的声音仿似已渐渐退走了。

　　——【第壹卷-无名英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