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沈双尧

5、突然的冲动

　　碰见老朋友，尤其是多年未见的朋友，想起那些往事，让祁若青嘘唏不已。
　　令祁若青想象不到的是，碰见陈螽，竟然会说那些事情，少年时代的梦想，纯粹的追求，还有被自己渐渐遗忘的誓言。
　　陈螽是祁若青中学时代，最要好的朋友。
　　但是毕业之后，他们的联系却少了。
　　如今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他看起来竟然有点沧桑。
　　他说的那些话，让祁若青触动很深。他说自己成了家，有了孩子之后，竟然发现没有一点追求了，眼前平淡如水的日子令他有些茫然。
　　仿佛是一个自怨自怜的人，埋怨着看不见的前程。
　　陈螽的遭遇，让祁若青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他竟然也隐隐感到不安起来。
　　离开祁若青的时候，陈螽带着戏剧化的脸走在大街上，望着他的离去，祁若青竟然忧伤了起来。他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复杂而尖锐。
　　他轻轻地走着，步履缓慢，两耳之外的事情都无关于自己。
　　他一直走着，这么走着。
　　突然前面传来激烈的音乐，是从酒吧里传出来的。祁若青顿足了一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走进了这家酒吧。
　　污浊的空气，拥挤的人群，还有刺耳的音乐，开始映入祁若青的眼睛。他在角落里坐了下来，心情随着音乐起伏。
　　他要了一瓶酒，小口地喝了起来。
　　后来，酒气模糊了双眼。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终于趴在了桌子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祁若青感觉头痛得有些裂开，强烈的阳光刺激着他的眼睛，让它有些睁不开。
　　他要了一杯水，静静地喝着。
　　从他的专注里，无论如何也无法联想起昨天那个疯狂的他。他的样子很安静，像是静静流淌的小溪，眼睛里充满灵气。他复杂的眼神看了下四周，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他继续喝着水，有人却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乎是惊喜的眼神，祁若青站了起来，和来人使劲的拥了拥抱。“嗨，我的朋友。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这里的呢？”祁若青问着汪杰。
　　汪杰是祁若青的好朋友，和祁若青不同的是，他毕业后一直在换着工作，从这份工作到另份工作，从温州换到杭州，后来又换到上海，总之他从没有空闲过。当然了，换到后来，他自己换成了老板。
　　尽管公司的规模不大，却还算有活力。
　　在祁若青看来他至少也算个事业有成的人了，不过就是这个事业有成的人对祁若青却总是很佩服，觉得祁若青有股与众不同的神秘气质。汪杰告诉祁若青，自己是恰有事情来到此地，工作完成之后，特意来这里放松一下，却没想到碰到祁若青醉酒的样子。
　　一阵寒暄了之后，他问汪杰：“对了，你结婚以后日子还过的习惯吧？”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很少不谈婚姻的；像祁若青这样未婚的人，总是会关心一下结婚以后的事。然而当这么问的时候，汪杰却突然变得忧郁了，他几乎用着伤感的语气说着自己的不快乐，他的婚姻并不幸福，他说：“你知道的，没有结婚的人想结婚，结了婚的人又不想结婚。这是围城，它让人无比烦恼。”接着他语气一顿，无限感慨地说：“有时候人为什么会经历这些，为什么总是有那么的烦恼。我真不明白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祁若青看着他，知道说到他的痛处了，他有些歉意。不过他马上否认了他的话，他严肃地说：“我的朋友，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人为什么活着。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呢？在我们开心快乐的时候，为什么却从来不想这些话题呢？而只有不愉快的时候才会想这些。”
　　汪杰陷入了沉思。
　　就在祁若青说完的时候，突然有人在鼓掌，小敏边走边说：“讲得好，不过你今天似乎还要工作。”
　　汪杰看着小敏，转过脸问祁若青：“这位是？”
　　祁若青看这么他们，赶紧站了起来说：“来，我们给你介绍一下。”他对小敏说：“这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叫汪杰。”接着他对汪杰说“这位是我……”
　　他突然眼神一转，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怎么样，不赖吧！”他不记得是谁说过，如果你追一个女孩子，要让她答应，那么最好的办法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宣称这是你的女朋友。人都还是爱面子的，所以一般都会接受这个被别人认可的现实。
　　果然，小敏愣了一下，不过她马上用很愤怒的眼神看着祁若青。这时，汪杰很好的扮演了自己的角色，他说：“哥们，你可真不赖啊？这么有福气，怎么不跟哥们说说。看来等会得要你罚酒了，不然说不过去了。”不等小敏插嘴，他接着就说：“美女，你也别怪他没去工作了。今天是我来了，非得拉着他出来了，这个你可不能怪他的，是我的不是。”果然，他把小敏的愤怒当成了是祁若青没有上班的缘故，他自告奋勇的承担了这个罪责。
　　祁若青却使劲的向小敏使眼神，不过他的举动反而使小敏更加糊涂了，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在这众人的面前，既不好发怒，也不好过问。
　　所以她只好看着祁若青这俩哥儿的表演了，让她生气的是，祁若青偏偏不知轻重，对她的眼色视若不见。于是她使劲的干咳着，祁若青知道她要私下找他谈话了，他对这汪杰说：“哥们，现在我们先回去工作了，你先在这里玩几天，等晚上兄弟有空了，他们再好好叙叙旧。”
　　“你今天是怎么了？”小敏看着祁若青，她问他。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祁若青会那么说一定有他的原因，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她需要保持冷静。
　　祁若青已经像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他有些不敢面对她，不过眼前的这条路他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打起精神，既然无法逃避了，那么不如索性全都说了出来。他打定了主意，于是他说：“小敏，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我一直都希望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当着朋友的面一不小心就漏了嘴，请原谅。”
　　他等着她的暴风雨，等着她对自己的发火。然而他等了很久，也不见她的批评。她带着一脸吃惊的表情，不过她还是婉转的拒绝了祁若青的请求，她说：“我们才认识那么一点时间，现在的喜欢都是憧憬的后果。其实我们对彼此的过去，或者说是性格的另一面并不了解。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也许不该那么冲动，我们应该更加冷静的去做这些事情。当然了，假如我们合适，我也是断然不会拒绝这种缘份的。”
　　她似乎不敢盯着祁若青，而是安静的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认真工作才是真的。”
　　说完径直走开了。
　　而祁若青愣在原地，忘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这是拒绝，还是鼓励。
　　祁若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只是第二次被婉言拒绝了。
　　他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