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彩虹，我的阳光》沈希远

7、第七章

　　新学年开始，其她宿舍的一些女生开始试着接近叶安倪。或许是经过上学期末她几近崩溃的哭泣，大家在不解震惊的同时，终于也明白了叶安倪也是有人类的情绪的，并不如她们想象中的那么高深莫测，所以，也许，她会同意在她们的T恤上也画上些很酷的动画人物。

　　建筑学院02（4）班的同学没有人会忽略叶安倪的夏装，因为她永远都穿着到处也买不到的动漫人物手绘T恤，虽然衣着品味跟她本人表现出来的性格一点都不符，可那些衣服确实又炫又抢眼，走在校园里回头率绝对超过200％。

　　出乎那些女生意料，叶安倪很爽快地答应了她们的要求，却也开门见山地开出了她的价格——六十块钱一件，自己准备纯白色T恤。她甚至还略显淘气地对她们说，如果你不介意你的T恤净过水就变成一团糟的话，那她的价格就是十块钱一件。

　　在和叶安倪舍友的交流中大家才知道，一盒洗不褪色的颜料要卖到人民币三百多，那叶安倪的要价也真的不过分了。并且，她们还进一步地认识到，她平日里甚少和其他同学打交道并不是装清高或者什么，她只是因为某些大家不清楚的过往而不爱说话，但如果其他人先跟她打开话题，她还是会尽力回答的。

　　当叶安倪变得不再那么不可捉摸，跟她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多，02（4）班也逐渐地开始出现一件、两件、三件手绘T恤。当女生几乎人手一件的时候，男生也不落后加入了叶氏手绘的行列。吕通毫无疑问又是第一个，他还厚着脸皮想在叶安倪为自己班的同胞忙地头昏眼花的当口为他女友也买一件情侣装，结果叶小姐不但没拒绝，还第二天一早就在全班同学面前为吕通亮出了两件T恤——一件是Q版的在往左边瞪眼的樱木花道，一件是Q版的在往右边瞪眼的流川枫，由两个人穿起来那就是花流二人“相亲相爱，火花四射”。这倒还是其次，因为Q版画要比真人像简单地多，寥寥数笔就可以勾勒出上述表情，所以光从成本上讲，叶老板是要比其他T恤多赚上那么一些。这点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可面对安倪同学还有那么多的订单，吕通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再加上他女友出乎意料对花流的电眼喜欢地紧，他只好乖乖掏出了一百二十块人民币。

　　张楚在最后要了一件仙道的。他倒是不对这个感兴趣，从新学期第一件手绘T恤登场开始，叶安倪的一举一动他都放在心上，也许忙碌给了这女孩一个很好的忘却理由，让她在喜好的专长中找回了被忧伤掩盖住的活力，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不再如一潭死水般的灰，丢一颗石子下去会在空气中都蒸腾出一股伤感的气息，现在她的眼睛非常明亮，每一转好像都能画出一道亮弧，回到高二那年朝气四射的“未成年”。张楚无疑是看好这种变化的，但这时的他，还从没仔细考虑过为什么。

　　到十月份的某天，已经不适合穿T恤的季节里，所有在正午十分路经茗海大学建筑学院小花园的人都会看到02（4）班手绘一族的同学们穿着各种怪异、可爱、逼真、搞笑让人极度羡慕的的短袖T恤在那边凑成一团拍集体照，拍完后再赶紧拎起扔在旁边草坪上的外套往身上罩。然后到十一、十二月份大家都把T恤押在箱底的时候，02（4）班的同学们偶尔还能在篮球场上看到一些男生穿着非叶氏出品的手绘T恤炫耀似地在那边投着篮，那些，应该是出自美术学院的艺术家或者其他美术爱好者之手吧。不过02（4）班的同学包括叶安倪在内并不会怀疑到明年夏天，手绘T恤将真正风靡整个茗海大学校园。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我告诉你，未成年，你别不相信，明年这个时候我们的手绘T恤将成为启扬高中的绝对主流，而你、我还有叶大哥，我们三个不仅会是这场潮流的引导人物，还会狠狠地赚上一笔，你高不高兴？”在叶家饭桌上，某个总也静不下来的方同学兴致勃勃地嚷嚷着，一手举着筷子在空中乱飞，就差没跳上桌子为能预见的成功欢呼了。

　　说来也挺奇怪，老是标榜一个人住有多自由的方非宇在花很短时间和叶安倪与叶醒悦混熟后，就往叶家跑地特勤快。起先是去找叶妹妹探讨绘画技巧，找叶哥哥借张电脑光盘什么的，慢慢地在叶父叶母的邀请下留下吃个饭之类，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以及小小年纪就要独居的“苦命遭遇”让善良的叶氏家长在怜惜的同时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他，三天不见就会翘首企盼地问：“倪倪呀，小非最近怎么不来吃饭啦？”到最后俨然成为了叶家的第三个孩子。他也总喜欢拖着叶醒悦一起挤在叶安倪十五平方米左右的小卧室里，随便干吗都好。开始时安倪问过他为什么他们三人不把大本营搬到他家，地方相对较大，又没大人，总要更自在点。他用力摆着手说不要不要，他喜欢他们在有限的空间里挤成一堆的感觉，而且，呆在叶家，就在叶爸叶妈的眼皮下，大人们总会放心些。那时，叶安倪就看到了，在方非宇不安分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比旁人更为细腻的心。

　　叶妹妹看着父母含笑的面孔，无奈地叹口气：“你讲到现在还没跟我说明手绘T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自己动手用不褪色的颜料在T恤上画画嘛，像你喜欢的三井寿啦，黑崎一护啦，骷髅头啦，随便什么都可以！”

　　“只有你才喜欢骷髅头好不好？”

　　“哎，这个就别计较了嘛，快说快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大干一场？”

　　干！怎么不不干！非宇的提议哪一次让他们无聊过。于是，“叶方工作室”即时成立，两位艺术家当然负责画画，叶醒悦则负责其他一切琐事，包括接收订单，记录客户中意的款式，还有，收钱。在高一期末考试即将来临时，他们是忙得如火如荼，不亦乐乎，而一年D班的夏装无疑成为启扬高中最 亮眼的招牌。

　　他们那个年轻的班主任倒是挺担心他们因此而荒废了学业，有天把三人召到办公室询问他们的考前准备，方非宇必恭必敬地敬个礼说：“请老师放心，我保证不给班级拖后腿。”叶安倪蹙着秀眉，非宇把她要讲的话给讲完了，她要讲什么呢？转了转眼珠她冷不丁道：“班主任，你要有兴趣我也可以帮你画一件！”旁边的叶醒悦立刻反射性接道：“一口价六十块……%&*@＃……呃，那个，是班主任你的话打个五折好了！！”结果，一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在呆楞片刻后全都毫无形象地拍桌子狂笑出来。

　　叶家兄妹两一直都算不上性格很开朗的那种，可方非宇的出现似乎很轻易就释放了他们天性中存在的却被透明的薄冰包裹着隐藏起来的活泼与幽默，将他们直接带入了阳光灿烂的美丽新世界。

　　没有人能拒绝阳光，没有人。

　　把大学同学穿着手绘T恤扮鬼脸的合照与那张记录高中里相似回忆的照片放到了一起，第一次，叶安倪想起非宇时，心口没有泛起令人窒息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