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散记》四月十五

9、第 9 章

　　叶寒轻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
　　话未说完，但闻一阵嚎啕大哭之声，一个身材臃肿头面更是肿得青红交错的人奔了进来，齐楚襄虽未见过他，却也猜到这人便是叶寒轻“得罪”了的那个胖少爷，便调侃道：“今天云家的客人可真多。”
　　胖少爷对着梁义哭诉了一阵，抬头见到叶寒轻，眼中几乎就要喷出火来：“就是他！就是这家伙把本少爷打成这样的！”
　　叶寒轻也不辩解，反而客客气气道：“公子恐怕认错人了吧？”
　　胖少爷怒道：“怎么可能认错，昨晚明明就是你点倒了秋月把我从她房里掳走，然后带到荒郊野外乱打一顿，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叶寒轻笑道：“若公子是昨夜遇袭的话，那便真的不可能是在下所为，因为当时在下正在行那宵小之事，梁香主也对云伯伯说了，他的属下整个晚上都在监视着我，如果在下去偷袭公子的话，那监视我的人又怎么会不出手救公子呢？”
　　胖少爷将信将疑地看着梁义：“他说的可是真的？”
　　梁义张口欲辩，叶寒轻抢道：“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云伯伯对质，我刚‘偷’了云家的传家之宝，不必担心他会包庇我。”
　　这番话胖少爷听得云里雾里，梁义却是听得懂的，自己设下的圈套反被人利用算计了，气得他脸色煞白，却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了。
　　胖少爷看到梁义的神色，便又相信了几分，气愤地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叶寒轻见梁义吃了瘪又发作不得，脸上虽无甚表示，实则心里早已笑翻过去，便也不去细想为何只是把胖少爷弃于城外的大路旁，却叫人寻他不着，随后又出现在云家庄这岔子小事了。
　　“叶公子，”一名仆人对叶寒轻道，“老爷有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叶寒轻跟着那仆人来到偏厅，偏厅里只有云庄主与云峰两人，一坐一站。叶寒轻深知云庄主脾性刚烈，可看云峰的样子，竟不似被训斥过，心下虽有疑惑，也只拱手施礼道：“云伯伯，小侄……”
　　云庄主接过话头：“贤侄，委屈你了，峰儿做事向来没有分寸，平白无故地让你担了这个罪。”
　　叶寒轻一怔，再望向云峰，看到他脸上尴尬又带点歉意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云庄主了。
　　当初还死命地跟我说要保守秘密，自己被老爹唬两下就什么都抖出来了，真是的……叶寒轻瞅着他撇了撇嘴以示不屑。
　　云庄主拿起一只玉盏仔细翻看，满意道：“这盏子，倒是比之前我找人做的精致多了。”
　　此话一出，叶寒轻与云峰俱是一惊，云庄主倒是一派轻松：“怎么，就许你小子毛手毛脚打坏了东西，不许我老头子老眼昏花一时错手么。”

　　齐楚襄看叶寒轻从书房出来神色不定，便问：“云庄主说什么了？”
　　叶寒轻含混道：“没，没什么……我跟云伯伯告辞了，咱走吧。”
　　即使云庄主没有嘱咐他，他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就算说了，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你俩给我站住。”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至，叶寒轻见了，笑道：“原来是鬼大娘，失敬失敬，你不会又是来请我们喝桃花蜜的吧？”
　　鬼娘子没好气道：“少给我贫嘴，你们以为你们那点小把戏能骗得过老娘？要是梁义那厮信了我的话，你俩现在能这么得意么。”
　　叶寒轻道：“鬼大娘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鬼娘子冷笑道：“梁义以为你俩是一对的，才会被蒙过去，可我压根就不信。”
　　叶寒轻趣味道：“我以为我们演得挺像的，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还请鬼大娘指教。”
　　鬼娘子指着齐楚襄道：“昨晚的酒席上，他是不是早早的走了？”
　　叶寒轻道：“他不能喝酒自然就不陪着我们一起闹了，有什么问题？”
　　鬼娘子道：“问题自然是有的，他要是喜欢你，就不会放着你单独跟另一个男人叙旧了。”
　　叶寒轻笑道：“有理，可你现在单独跟两个男人叙旧，梁香主好像也没什么意见吧？”
　　鬼娘子被他这一抢白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落下别再让我碰见到你、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的狠话，闪身离去。
　　叶寒轻摸摸鼻子：“这女人，到底是好对付呢，还是不好对付？”
　　齐楚襄也有感而发：“反正避着总没错。”

　　出了云家庄，两人发现梁义和胖少爷并未走远，胖少爷站在一个人跟前对梁义道：“……幸好我碰到这位公子，他载了我一程……”
　　胖少爷唠唠叨叨，梁义看着面前这个冷眉冷眼的青年，脸色越发难看。
　　不过他还不是脸色最难看的。
　　叶寒轻的脸色比他更难看。
　　那青年往叶寒轻这边一瞥，叶寒轻下意识地往齐楚襄身后缩了缩。
　　“梁香主，我看这位公子……”青年顿了顿，似乎是在想合适的说辞，“抱恙在身，还是尽快医治为好。”
　　梁义咬牙道：“有劳柳掌柜了，也请柳掌柜好好照看自己的门人，别让他胡作非为。”
　　柳掌柜躬身道：“梁香主说的是，我想以阁下的肚量，应该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心上的。”
　　“那是，那是……”梁义嘴上回着客套的话，也不忘狠狠瞪叶寒轻两眼。
　　待梁义一行人走远，柳掌柜慢悠悠地踱了过来，瞅着叶寒轻道：“你这回又惹什么事了？”
　　叶寒轻哼了一声，道：“哪里是我惹事，明明就是他为了丁点儿大的事情找人追杀我，我就揍了他一顿，已经很给面子了。”
　　柳掌柜对这事似乎并不感兴趣，反而是齐楚襄引起他注意了：“这位少侠是……”
　　叶寒轻一把拉住齐楚襄的手递到他面前：“别废话了，给他看看，顺便把解药拿来。”
　　“你还真是不客气。”柳掌柜对他的态度颇有微词，却也还是给齐楚襄把起了脉。
　　这脉象……
　　叶寒轻看他眉头紧锁，忙问：“他怎么了？”
　　柳掌柜放开手，道：“他身上的毒不碍事，等把内伤调养好了，再把毒逼出来就行了。我记得你那里还有些逍遥丹，每天给他两颗，养气调经。”
　　叶寒轻不放心地问道：“这样就行了？”
　　柳掌柜冷冷道：“你也可以试着把你的血给他喝下去，不过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就不敢保证了。”
　　叶寒轻照他的话把丹药给了齐楚襄，又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掌柜道：“我来看看这边的生意，顺便，给你带个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帖子，递给叶寒轻。
　　叶寒轻看着那个烫金的帖子，脸上一滞，神色越发深沉：“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柳掌柜道：“去露个面又何妨，终归是喜事一场。而且，有人很盼着你出现。”
　　叶寒轻疑惑道：“谁？”
　　柳掌柜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迟疑了片刻，叶寒轻还是接过了那张喜帖。
　　五月二十，凌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