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散记》四月十五

8、第 8 章

　　云庄主带着一行人回到云家庄，二话不说便往宝库而去。
　　宝库的守卫见到庄主突然前来，心下自然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多言。
　　云庄主问道：“昨晚可曾有什么异状？”
　　守卫中领头的人道：“回禀庄主，属下是今晨接的班，昨夜当值的弟兄与属下交接时，并未回报任何异常之事。”
　　云庄主听了，默然半晌，然后取出一枚形状奇特的玉楔，嵌在宝库大门的凹槽中。
　　宝库大门缓缓开启，云庄主吩咐众人留在此地等他，而后径自走了进去。
　　梁义看着打开又合上的大门，暗自得意。
　　他早就盘算好了，待会云庄主必定要取出宝库中的玉盏进行比对，若叶寒轻手上的赝品确实能以假乱真以致云庄主相信真是他所偷，那罪名便是坐实了的，倘若运气好一点，说不定他还能浑水摸鱼趁机将被误认为赝品的真品拿到手；若庄主分辨出叶寒轻手上的是赝品，那也不打紧，到时候他就说，若非有所图谋，为何又要将此等惹人起疑之物带在身上。
　　将两番说辞在心里各念了一遍，又看向垂头丧气的叶寒轻，梁义不由得心情大好。
　　没过多久，宝库的大门又打开了，云庄主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锦盒。
　　梁义道：“庄主，玉盏……”
　　云庄主一把掀开锦盒，只见那锦盒空空如也，哪里有玉盏的踪影。
　　这下轮到梁义瞪目结舌。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真的把玉盏偷出来了？不可能，自己派人一直盯着他，他根本没有机会动手……
　　云庄主转向叶寒轻勃然怒道：“贤侄，到现在你还不肯说真话么！”
　　叶寒轻咬着唇僵持片刻，终于还是松口了：“不错，是我做的……”
　　“爹——！”一声高喊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只见云峰匆匆忙忙从里屋跑出来，直冲到庄主跟前扑通跪下，“爹，是孩儿不好，你要罚就罚我吧，不关阿轻的事。”
　　云庄主面有愠色：“峰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云峰唯唯道：“爹，是这样的，上次祭祖的时候，您最后让我把玉盏收好……那时候，我不小心，把玉盏摔坏了一个角……我怕您责骂，就先把玉盏放回去了……后来，后来我想就找阿轻帮忙，把它偷出来，拿去修好了，再放回去……”
　　云庄主呵斥道：“胡闹！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大妄为的！”
　　此时又有一个人从院外奔入，叶寒轻认出那是老张，老张一脸慌张地与梁义附耳说了几句，梁义脸色大变：“什么，你说少爷不见了？！”
　　云庄主余怒未消，却碍在外人面前不便发作，便对梁义道：“梁香主，看来此事多有误会，我看阁下似乎有要事在身，老夫就不打扰你了，请。”说罢衣袍一甩，转身离去。
　　云峰连忙跟了上去，也不忘趁机跟叶寒轻打眼色。
　　叶寒轻报以会心一笑，而后听得背后一人道：“原来这就是你的盘算，倒是让我开眼界了。”
　　梁义正忙着怒气冲冲地打发手下去找他家的胖少爷，也顾不上找叶寒轻的麻烦。
　　叶寒轻有些无趣地转过头，道：“你跑哪去了，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你。”
　　齐楚襄上前道：“你不是没安排我的戏份么，那我就只好做看客了。”
　　叶寒轻笑道：“那你觉得我这场戏演得怎样？”
　　齐楚襄托着下巴，点点头：“确实不赖，不过我还有些事情不是太明白，比如说，那个空盒子是怎么回事。”
　　叶寒轻环顾左右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便贴着齐楚襄低声道：“云峰不是把玉盏摔坏了，是直接摔没了。”
　　齐楚襄一怔，失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说没人能送给他真的玉盏……那末，你昨晚又去做什么了？”

　　是夜，梅苑厢房。
　　齐楚襄在床上，叶寒轻也在床上。
　　齐楚襄自然是不会相信他什么陪他一晚的鬼话，却也看不出他有何打算。
　　一阵衣料的悉悉索索摩擦声过后，眼前忽地有了一抹亮光，仔细一瞧那光源自叶寒轻掌中，是颗花生米大小的夜明珠。
　　“替我拿着。”叶寒轻将夜明珠放到齐楚襄手里，转过身去继续动作。
　　但看他蹑手蹑脚地挪开被褥，继而竟连床板也掀开，搬动床板时的声响稍微大了些，不过守在外头的人以为他们在行苟且之事，想来应是无碍。
　　借着夜明珠的光线，隐隐床下的地板上有一处与周围的明显不同，叶寒轻探身下去，摸索了一会摸到一个把手，稍用力一拉，原先平整的地面上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齐楚襄面露疑惑，叶寒轻不待他发问便径自解释道：“之前我害得云峰被禁足三个月，他便是关在这。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便从庄外挖了这暗道，好让他有办法出去。幸好此处就在山庄边上，与外头离得近，不然不晓得要挖到什么时候才挖得通。”
　　齐楚襄往那洞口看了一眼：“我看这暗道修得倒是齐整，应不是你一人所为吧？”
　　叶寒轻道：“云峰那小子，文韬武略都及不上他两个哥哥，现在又是最会惹是生非的年纪，所以云伯伯大多数时候都不许他外出。可他哪里是闲得住的人，就时常借道此处偷溜出去，用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修得整齐一些，免得被人发现。”
　　齐楚襄微微一笑：“好像你也没比他大多少。”
　　叶寒轻白了他一眼：“我才不像他那小孩子气。对了，待会我从这里出去，你记得弄出点声响，别让人发觉我不在。”
　　齐楚襄道：“声响？什么声响？”
　　“就是……呃……”饶是叶寒轻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把这种话直接说出来，他还在支支吾吾的时候忽然腰上被人重重一捏，“啊——！”
　　齐楚襄一脸无辜地问：“是不是这样子？”
　　叶寒轻只好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踩到地道口上。
　　齐楚襄嘱咐他早去早回，又打趣道：“别忘了我的解药。”
　　叶寒轻这下倒是好奇了：“你知道那不是解药？”
　　齐楚襄耸耸肩：“世上只怕没有那么甜的药。”
　　叶寒轻展颜一笑：“我记得的。不过你吃了我的糖，也得给我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