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散记》四月十五

4、第 4 章

　　嵩青门是个小门派，开派十几年，门下弟子不到二十人，没惹过什么江湖风波，也没出过什么武林高手。
　　唯一一次在江湖上掀起小小的波澜，却是因其灭门之祸。
　　齐楚襄面色一黯，沉声道：“你又怎知不是我所为？”
　　叶寒轻道：“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嫌疑确实很大，只不过我知道嵩青门的人都是死在烈阳掌之下，而练烈阳掌的人，双掌泛色如赤，状若朱砂。”
　　齐楚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若是将烈阳掌练得炉火纯青之人，便只在运功时才会手掌泛红。”
　　叶寒轻道：“你就这么想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说完倏地往他肩上抓去，齐楚襄没料到他会出手，避退不及被他抓个正着，此时叶寒轻身上的药劲刚退去，使不上什么力，却也让齐楚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痛苦之色。
　　叶寒轻把手收回，道：“你肩上的才是烈阳掌的伤。”
　　齐楚襄道：“也许我是故意打了自己一掌，好用来脱罪。”
　　叶寒轻大笑道：“可是嵩青门上下就剩你一个人逃过此劫，你这罪也脱得不甚高明。”
　　齐楚襄苦笑道：“所以便只得是我作的罢。”
　　叶寒轻瞪大眼抬头看着他：“难道你就甘心背上弑师残害同门的罪名？”
　　齐楚襄似乎想回避这个话题，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那都过去了。”
　　叶寒轻怔了怔，也觉得自己说太多了，便抿嘴一笑，道：“我不是想打听你的事情，我刚才不是说了，你不会对我说真话的，我没说错吧。也算你走运，正好现在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人马都赶着去凌霄城喝喜酒，等他们喝完了喜酒，早把你这事忘到一边去了。”
　　名不经传的小门派，又怎能与财雄势大的一方龙头相比。
　　江湖道义，也是因人而异的。
　　齐楚襄淡淡道：“算是吧。”
　　叶寒轻知道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事情，便将话锋转到自己身上：“至于我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就像我之前猜的那样，踩到小人尾巴了。”
　　齐楚襄问：“你……得罪了那个梁香主？”
　　叶寒轻道：“我没得罪他，只是得罪了他主子家的小少爷，为了讨好那胖少爷，他就来找我麻烦了。”
　　前两天在芳情居的时候，相熟的姐姐们都来招呼他。正好那时胖少爷也在，就把他给冷落了，据说他还为此大吵大闹了一番。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叶寒轻还真没放在心上。
　　今天来的要不是鬼大娘，我还真想不出到底是谁跟我过不去。”叶寒轻笑道，却又露出一丝不解，“虽说梁义也是地坤堂属下分堂的一个香主，算起来她也是个江湖奇女子，怎么就会跟了梁义那种小人。”
　　齐楚襄道：“也许，因为她是大娘了。”

　　虽已入夏，可晚间的山林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凉意，叶寒轻往齐楚襄怀里缩了缩，齐楚襄搂住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叶寒轻眯起眼靠着他，道：“你问。”
　　齐楚襄道：“我们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虽然知道他是为了瞒过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眼线，可现下两人的模样，也太亲昵了些。
　　叶寒轻一怔，继而大笑不止，笑得整个人都快滑了下去，齐楚襄只好将他抱起来。
　　等笑够了，叶寒轻稳了稳身子，凑到齐楚襄耳边，带着几分笑意道：“抱一下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齐楚襄无奈笑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打算？”
　　叶寒轻收起了玩闹的神色，一本正经道：“打算自然是有，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齐楚襄道：“也是，这里人多眼杂，慎言为妙。”除了某些不痛不痒的对话，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叶寒轻瞧了他一眼，无趣道：“你还真是没一点好奇心。”
　　齐楚襄道：“好奇心我还是有一点的，比如我就很好奇你不怕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叶寒轻道：“他们要雇得起你这样的高手，我早死十遍了。”
　　齐楚襄道：“其实我也可以跟他们联手的，不过看情势，我还是跟你合伙比较好。”
　　叶寒轻问：“你喜欢锄强扶弱？”
　　齐楚襄正色道：“不，我喜欢助纣为虐。”
　　叶寒轻忍不住又大笑起来，道：“你这人真有意思。”

　　又是宣州城下。
　　叶寒轻叹道：“早知道要回来，我就不白跑这一转了。”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入城，齐楚襄跟着叶寒轻进了一家商号，掌柜的见到便连忙迎了上来，叶寒轻笑道：“胡掌柜，我又来打扰你了。”
　　胡掌柜连声道：“少爷哪里的话。少爷，你这才刚走没几天又折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叶寒轻道：“我回来取个东西，之前放在你这里的盒子。”
　　胡掌柜想了一会：“对对，少爷您等一下，我这就去取。”

　　从商号出来的时候，叶寒轻手上多了一个手掌大小，雕工精美的紫檀木盒。
　　他把玩着盒子，目光往齐楚襄身上瞟了瞟，齐楚襄觉得奇怪便问怎么了。
　　叶寒轻不满道：“你居然都不问一下我这是什么。”
　　齐楚襄微微一笑：“你要我问你什么，问你这是不是青玉琉璃盏？”
　　叶寒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猜？”
　　齐楚襄道：“我猜这个是……赝品？”
　　叶寒轻笑道：“你又怎么知道不是真品？也许我真的有办法把它弄到手。”
　　齐楚襄道：“你舍得把真品送给那种人？”
　　叶寒轻叹道：“自然是舍不得的，我还没大方到那程度。”顿了顿，又道：“不过就算我舍得，也没办法送了，谁都没办法。”
　　齐楚襄道：“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见梁香主了？”
　　叶寒轻将木盒收好，越过齐楚襄对着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小巷扬声道：“烦请阁下代为引见梁香主。”
　　未几一辆马车从转角处拐了过来，戴着斗笠的车夫看不清面目，只示意他们上车。
　　叶寒轻不情不愿地上了车，低声念道：“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齐楚襄道：“还好我们不是去做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