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女相》淡漠如色

4、第三章 血漫漫

　　血漫漫，
　　悲染瞳。
　　冷风惊寒钟。
　　孤鸦凄啼空。
　　沧桑尽处鬓白头，
　　独留千里坟茔黄沙弄。

　　月独自的挂在凄凉的夜中，夕阳未褪去的夜空就像被血打湿一般，凝重的压抑着摇摇欲坠的小屋。
　　夜寂，月凉，星凄。
　　屋内暖意弥漫，屋外肃杀一片。一墙之隔，隔绝了两个世界。不过，差异总会消失，就不知道是暖了整个世界，还是寒了整个人间。
　　“主子，一切就绪。”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的垂下头，不敢再发一言。面对琢磨难透的主子，他们只能服从，否则就是死亡。
　　“哦。”冷漠的声音中透着冰凉。夜色之中，只见一个身影独自的伫立在月色下，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萧瑟的笑着。就像冰天雪地中的寒霜。
　　“那么，开始吧，迷路的小羊羔，如此冒失，该罚，”他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森冷的眸寒霜刺骨，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下，他发出的余音却久久不肯散去，“该罚——可我真不想看到你逃离我的代价。不过，你既然想如此，我也只能成全你。只能成全你……”
　　目送着主子走远，黑衣人来到桑树下，面无表情的道。
　　“出来吧，主子的命令已经下达了。”
　　从四周突兀地涌出十个木然的身着黑衣的杀手。他们手中泛着寒光的剑在月光下更加的令人胆颤心惊，剑尖撞击在地上，划过一道道白色的森然的痕迹，直至那灯火跳跃的屋中。
　　小憩在屋顶上的乌鸦突然扑哧飞走，哀伤的悲啼，悲怆的声音萦绕在每个人耳畔。
　　落颤抖的一怔，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他悄然的靠近窗户，血液顿时凝聚在一起。
　　“来了，来了——”他茫然的自言自语，在他稚气的脸上竟露出人生过后的悲凉。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闯入，会使唯一给他温暖的女孩带来厄运。他痛苦的望向寻月，眸里含着不舍和遗憾。
　　“发生什么事了？孩子，你没事吧。”李妈似乎意识到什么。
　　落无奈的摇头，“噗通”一声跪下了。内疚使他无法抬头，他无法看向李妈慈爱的眼眸，是他害了她和寻月，是他打扰了她们安宁的生活。
　　“外面有人要来杀我。”
　　话落，李妈死死地瞪着他，手紧紧地抱住寻月。不过一会儿，她就恢复了常态，苍老的脸上带着决然，她将寻月的手覆到落的手上，冷静的开口。
　　“答应我，不论你以后会遇到什么，不论你到底是谁，在我死后，好好的保护寻月，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否则我死不瞑目。”
　　“奶奶，你不会死的，别吓寻月。”寻月害怕的一把搂着李妈。奶奶从没这样过，这是怎么了？她想不过来。
　　李妈俯下身，拍拍寻月的脑袋，爱怜的看着她，“奶奶向你保证，奶奶不会有事。但是等会你要乖乖的在洞里和哥哥呆一会，不能出声，明白吗？”
　　“我会的。”寻月在李妈怀中蹭了蹭，不舍地离去。李妈难过地把她放到一旁，从地下翻起一块石板，即使是顶尖的高手在石板关上之后，也不会发现蛛丝马迹。这本来是她害怕那些恶妇找上门来，特地凿的。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作用。
　　李妈凄凉地一笑，狠绝的把寻月扔到了石板下面，用眼神示意落下去。
　　落犹豫的看着李妈，始终不肯。祸是他带来的，理应由他解决，他不想牵连别人。
　　“你还在这干什么，马上下去。这个洞里只能容纳两个人。我老了，也该去了。不要忘记了你答应我要去照顾寻月。”
　　落含着悲凉跳了下去。当石板又一次闭上时，黑暗占据了狭小的空间。寻月牢牢地拽着落的衣襟，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阵难过。
　　“咚”一声，门被无情的撞破，它残缺的躯壳无奈的倒在了地上，生命从此终结。在月下，走来了一群恶魔。
　　黑衣人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屋中，冷漠的打量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屋子，鄙夷地笑了。真没想到他竟躲在了这样一个地方。面对神般的主子，再高傲的人也会低下头。
　　他递了个眼神给后面的杀手，一把剑快速地抵在了李妈的脖子上。
　　“他在哪？”黑衣人瞄了眼桌上的碗筷，青色的竹筷凌乱的搁着。不是一双，而是三双。他可以肯定他绝对曾经出现在这狭小的小屋中。主子的预料果真没错，他没死，还躲在这儿。不过可惜，今日，不论是谁都不能逃出去，那可怜的收留他的人会陪他一起在黄泉上路。
　　李妈合上眼，缄默不语。放在衣摆下的手已握成拳头，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该来的还是来了，死，她怕是逃不过了。也好，她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该退下场了。夫人，李妈又来服侍您了，到时可别嫌我老。小姐只能托付给别人了，李妈我尽力了。
　　“说或死，选择。”黑衣人惜字如金。他眯起狭小的眼睛，用一种令人战栗的目光盯着李妈。这个老妇人一定知道落在哪。
　　锋利的刀刃示威性的在她脖子上划开了道口子，血渗了出来。
　　“我不知道。”李妈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么这些是什么！”黑衣人拣起桌上的竹筷，掷向李妈的胸口，竟敢撒谎，她知道下场是什么吗，“说！”李妈重哼一声，身子直挺挺地倒下，手虚弱的撑着地。
　　“我不知道。”李妈没有改口，坚持着原来的回答。
　　“我想——你的亲人就在附近吧，你一定想看看她在你面前死去的样子。”他想起了多出的那双筷子。威胁常会收到不错的效果。
　　不出他所料，李妈的脸一下就变了，她愤怒的望着他，本已变白的脸更加的白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已经走了，你还想干什么？！”胸口的血越流越多，她的呼吸也越来越艰难，生命在流逝。她要撑住，寻月他们藏得那么隐蔽，一定不会被发现。
　　“是吗？”黑衣人冷酷无情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具尸体。他转身朝着背后的杀手道，“去，给我搜。不能放过任何的活物。即使是尸体，也要给我带回来。”杀手领命散去。
　　不过一会儿，他们又回来了。
　　“禀告护法，没有。”
　　“没有，怎么会！再去给我找。他绝对在这儿！”黑衣人有些惶恐，他知道如果今日他找不到落，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主子是不会放过他。
　　“护法，我们已经搜了三遍了，没发现一个人影。”
　　黑衣人一掌将桌子拍成两半。他愠怒的瞪着李妈，一手提着李妈的衣领，将她甩在墙上，李妈觉得自己的骨头似乎碎裂了，五脏六腑像是在烈火中烧。
　　“你把他藏哪了？他是不是真走了，什么时候走的！”黑衣人凶恶地怒吼。
　　“早上。”李妈的声音已经如纸般薄。
　　“立即出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黑衣人森然地命令道。
　　“她怎么办？”有个不懂事的杀手开口了。
　　黑衣人僵着脸，抬手，挥剑，血溅了出来，说话的那个人倒下了。
　　“记住，我们是黑煞楼的。这里只有沉着的杀手，没有无用的废物。”
　　黑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其他人也一并尾随着他。只是最后离开的杀手，在踏出门口的那刻，将燃烧着的火把扔进了屋中。
　　一瞬间，大火烧了起来，火舌紧紧地缠绕着小屋，不肯离去，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落放开了寻月的口，哭声刺痛了他的心。在下面的时候，李妈凄惨的叫声时不时的传来，寻月差点放声大哭，还好他及时地用手封住了她的口，否则，声音一定会引来他们，到时，李妈的一片心意全都辜负了。
　　刚才，他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了，就知道今天他和寻月躲过了一劫，不过，李妈就——
　　他推开沉重的石板，跃到了地面上，把寻月抱了上来，火已经烧至这儿了。落在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后，没有一丝的惊讶。这样的场面，他司空见惯，在那冷血的地方，这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他们的做事手法，向来是斩草除根。
　　不经意间，落没有发现寻月已经奔向李妈身旁。当他发现的时候，火已经朝着她们烧了过去。他害怕的将寻月搂在了怀中。寻月不断的拍打着他，但他纹丝不动。
　　“奶奶，奶奶——”她哭得凄凉，梨花带泪。
　　黑衣人没有想到的是李妈生命的顽强，李妈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抬手示意他们走。可寻月却第一次如此的拂逆她的意。
　　“走，走，奶奶不行了，快带她走。”李妈用尽全力发出最后的一点声音。
　　“奶奶，我们一起走。”寻月不肯离去，泪不住的流。
　　“好孩子，答应奶奶，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哭泣，夫人不愿看见你哭，好好收着你颈上的玉佩，去丞相府找，找你的——”李妈的手突然垂了下去，话始终没有说完。她死了，远离了人世间的痛苦。她至死的那一刻，都一直认为夫人让她带小姐走是为了小姐不被丞相府上的那群坏女人欺负，不至于被她们弄死。所以她觉得她死后，小姐没了依托，她应该回到自己父亲的家中，毕竟小姐是丞相的嫡女，丞相会尽量保护她不受别人的伤害。但她却不知，正是因为她不知真相，让寻月回到好不容易逃离的地方，导致了那个错误的产生，导致了寻月以后的痛苦。
　　寻月悲恸的放声大哭，任由落将她抱离火场。从今之后，她不再是奶奶怀中撒娇的寻月，而是独身一人，坚强行走在人世中的夜寻月。
　　坚强行走在人世中的夜寻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