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祸——七月寒蝉》素儿明媚

4、生死

　　千叶舞死了，死于第二天的清晨。满园的菊花，残了一地。
　　千叶蝉无法接受所发生的一切，不相信爱她的娘，一直都那么开心微笑的娘会突然离开，甚至都没有跟她道别。
　　一天之内，发生了这许多事。她的娘哭了，她的娘死了，而她成了孤儿。她的幸福被颠覆了。
　　她觉得这一切都要怪那个男人，是他的到来使得她的娘离开了她。若他不来，娘不会流泪，她也可以永远和娘在一起了。
　　“我要娘，我不要你，你是坏人，我不要你。”在他怀中，千叶蝉止不住地挣扎，止不住地喊叫，“我要跟娘在一起。”
　　一脸冰霜的颀霜不安慰她，甚至不与她说上一句话，任凭她哭喊叫闹。
　　眼见着，娘那座小小的坟离她越来越远，忍了许久的泪不觉四溢。
　　六岁那年，千叶蝉第一次尝到了孤苦无依的滋味。六岁那年，她第一次开始仇恨自己的名字。千叶蝉，她的名字居然来自于那块冰蝉。仇恨蝉，也仇恨那个拥有它的男人。
　　千叶蝉是那种固执的女孩，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让她再去改变，即使她只有六岁。颀霜是那种冷若冰霜的男子，他总是置身事外无情无欲，虽说他答应了千叶舞会照顾她的女儿，但若要他学会如何去抚慰一颗少女无依的心，那恐怕是苛求了。
　　所以，他们的关系始终处于一个冰点。
　　数月过去，也依旧没有改变。
　　“你真的要这样？”他的口气是硬梆梆的，颀霜没有照料过孩子，在他眼中，大人孩子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不需要转换说话的方式。
　　“没错，我就要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一样不喜欢你。所以你把我送回千叶山庄，我觉得娘也一定是这样希望的。”她固执地说，眼眸中有着不属于七岁的早熟和坚持。
　　颀霜似乎在隐忍着她的再三不合作。“我答应过你娘，要照顾你。”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反正娘都已经死了。而且是我要离开你，娘要怪，也怪不到你。”
　　“随你。”他拂袖而去。千叶山庄？哼！真是好笑，那边会留她这个令千叶家丢尽脸的女孩才怪。
　　她不觉发怔。娘为什么要把她托给如此性情冷淡的男人呢？还有，他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
　　三日后，他把她送回了千叶山庄。
　　她也终于明白了那个表情的意义。
　　虽然，她姓千叶，但这里并不属于她。鄙夷的眼光，冷淡的语气，不承认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彻底地绝望。
　　原来，娘早已算好，颀霜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对不起，我们千叶家从没有千叶舞这个人。说话的是一个满面白须的男人，她猜，她应该是她的外祖父。只是，为什么要那样尖刻，那样怀疑。唉，都是她咎由自取呀。
　　最后，她只得狼狈地随着颀霜退出了金碧辉煌的千叶山庄。
　　颀霜疾步如飞，根本不管她，看来似乎要惩罚她的不识好歹。
　　她在后面不停地跑，生怕跟丢了。但是最后的自尊和固执使她就是不肯开口认错，不肯叫他的名。
　　眼见着，颀霜越走越远，最后看不见人影。
　　她终于哭了出来，好大声好大声的。一边哭一边叫着颀霜的名字。她错了，错了。
　　“颀霜……颀霜，不要丢下我，不要，我再也不敢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一方阴影挡住了前面的光线。她抬起头，看见了颀霜，依旧是同样的表情，清冷无欲。
　　“不要哭了。”他早已经忘记了安慰人的感觉，毕竟妹妹夜岚已经长大许久了，所以说出来的话竟是那么不自然。
　　好在千叶蝉此时此刻根本就顾及不到这一点了。她只要颀霜还在身边，就可以了。
　　“颀霜，不要扔下我，你答应过娘亲的。”她哽咽地说着话。
　　“我哪时说过要丢下你？我只记得，是你吵着要回家的。”言语中，冷凝里有一丝无奈，平静里夹着些许温柔。
　　“我错了。你别不要我，不管我。”
　　悲切切的声音，是无奈，是不甘，也是屈服。她不想依靠他，可是除了他她又能依靠谁？
　　“不会的。”
　　终于，她扑入他的怀中，他接住了她。彼此之间，一大一小，一冷一热，竟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契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