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祸——七月寒蝉》素**媚

3、相思不尽

　　一生会有多少个十年，她不一定知道。
　　但一生会有多少次心动，她却是知道的，心动只有一次。因为她一直是个聪明而固执的女人。为了他的笑容，她迷失了她的心；为了他的理解，她失去了她的情；为了他的无欲无心置身事外的个性，她知道，究其一生，也无法寻到她要的结果。
　　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一直没有可能。那一个夜，她也曾借着微微的醉，向他索要他的贴身之物――那块冰蝉。
　　他却说，那是他妹子的赠物，不能给外人。他说他会另外找一件宝物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那一刻，她知道，生为神的他永远也不可能与她，这个凡人，有所牵连的。相处愈久，这份认知也就愈深。他可以知道她的心思，但是他永远无法为她带来答案。更重要的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是她永远也不可企及的。
　　都说，她的固执超过她的聪明。其实，她的智慧要远大于她的勇气。她总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一步做什么，下一步又该做什么。因为这份理智，使她放弃了自己第一次的心动，也是唯一一次的心动。
　　相知相爱要彼此付出，如只靠一人维系，那会太苦，宁可不要，连尝试都不需要。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若没有这份相互，就舍弃爱情，嫁给一个会真心待她，会真心爱她，一生不变的男人。没有爱，她可以；没有情，她也可以。
　　所以，在颀霜要离开的时候，她会微笑着朝他挥手，没有落一滴眼泪。
　　所以，她会跟着从小就开始守护她的侍卫，远走他乡，不带一丝留恋。
　　她早知自己的智慧，她明白自己决不会算错，决不会看错。那个侍卫，她的丈夫，果然爱她一生，甚至为了在洪水中救她救她的孩子而丢掉了性命。
　　十年，总以为身是自由的，心也是自由的。本该快乐的。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由了的自己，还会那般惆怅。纵然每天都装成是快乐的模样，每天都过着看起来很幸福的生活，但是她并不开心。
　　直到此刻，再次见到颀霜，突然就明白了答案，颀霜走时连着她的心，连着她的情都一并带走了。只剩下躯壳一个，还在这世间自以为悠闲的生活。
　　原来这般，身的自由，没有意义。
　　她一杯一杯，不停地喝酒，喝得颀霜也不免胆战心惊。
　　“你别喝了，你的身体受不住的。”
　　“我后悔了。”千叶舞没有理会他的劝阻，只是说着古怪的话。她后悔了，此刻后悔了，也许早就后悔了。没有坚持，没有固执，没有勇气，爱与情又从何而谈。只是这份后悔，未免太晚，她甚至都还没有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别喝了。”他挡住了她的酒杯。
　　“我后悔了。”
　　她本是枯槁之人，疾病缠身，如今又是疾思攻心，又是烈酒伤身。这孱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她顿觉口中一甜，一大口鲜血涌出喉管，溅的一片狼藉。
　　软软地，她跌落他的怀中。眼中带泪。
　　“终究还是错了。”昏迷前，她不停地反复着这句话。
　　颀霜左手扣住她的脉门，眉深深地锁着。他知道千叶舞已经没有多少时辰了。人的生命，真是脆弱的可以。
　　千叶舞并没有昏迷很久，醒来时，才看见她的女儿正伴在一旁，当然还有颀霜。千叶蝉趴在床边睡着了，可能是累得，而颀霜的手指则搭在她的细腕上。
　　“不要费心了，命里注定，我不强求。”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容不得后悔的，一步错，就是步步错。所以，没有机会可以退回。如果还可以希望的话，那么她希望来生不再错过。来生，她可以坚持，可以执着，可以有很大的勇气，决不会为神与人的距离再有所怯步。她会跟随他，直到再一次的轮回。因为，她的自由，她的情爱全系在他的身上了。
　　颀霜放开她的手。其实，他并没有打算救她，因为生死有命，作为人，他们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了，是无法改变的，若强行介入，不但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而且对于被介入的人而言，也未必是件好事。情淡如他，根本无意于插手人间的这挡子事。
　　“你有何未了的心愿需要在下为你效劳的？”他记得他还欠她一个恩情，此次来这里，也是为了还恩。他一个人生活惯了，不喜欢与人有所牵连，更不喜欢欠别人的情意。
　　“你会允我？”
　　“会。”
　　“如果，我还是要你那块冰蝉呢？”她的声音近乎耳语。
　　颀霜犹豫了一下，终于他取下了系在腰间的宝物，递了过去。
　　千叶舞没有接，她只是很轻地抚摸着它的表面，良久。
　　“够了。得偿所愿，生死无怨了。”她把它，连着他的手，推了回去。
　　“怎么？”他不解。
　　她笑。
　　“将死之人，要它何用？而且我尚有一事，要托付你。”
　　“说。”
　　“是小女千叶蝉。”
　　不用明说，颀霜已经猜到她的打算了。照顾一个小女孩，老天，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现在，自己的事情还顾不过来，如何再多带一个。
　　“我可以把她送到千叶山庄。”
　　“不，我是要你照顾她，直到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为止。”千叶蝉，是一个下人的孩子，是她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儿的孩子，千叶山庄根本不会容纳她的。若回去，只有数不尽的难堪。
　　“你让我很为难。”他再次皱眉，那表情仿佛是她提出了一个极端不合理的要求。
　　“但是始终都欠我的情，你也答应过我会给予我允诺。”
　　想了很久，他才同意。“好。”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