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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话:冷空气 ...

  •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他的视线中尽是一片白色。在那样的背景之中,怀抱着自己的鲜红,显得是那样的刺眼。血从那人额头上好多个伤口渗落下来,终而染红了他的整个脸颊。
      “喂!痴佬!张宇!张宇!”
      眼前的那个人依旧闭着双眼,叫唤似乎并不能入他耳似的。血滴在他的脸颊上凝结成滴,而后落到他的脸上。感觉不到温度也说不上冰凉,只是简单的触觉像是他在用手抚慰自己。
      “醒醒啊痴佬!你怎么了?!”
      只是任凭他怎么叫喊,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醒不过来。那种在苍茫空间中的恐惧散漫尽了他的全身,这个时候能出现个人又多好,不管是谁也好。

      就算是从梦中苏醒过来,那孩子的身体还是在不停地颤抖着。落到喉咙的泪水,让他一度难以呼吸。不过还好,窗外等待他的依旧是阳光。
      花了好一会儿才调整过呼吸来,他用手撑着起身子。去洗手间洗漱,又看了一眼那张刚洗去了泪水的脸。
      客厅里躺着陈义的“尸体”,海滔又不得不想起昨晚他与老豆一起亲密地搭着背在客厅亲亲的情景。轻轻地叹了口气后,他没有叫醒陈老师,只是顾自己拿牛奶泡了谷物片当早餐后走出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门的声音,耽雨挣扎着睁开了眼睛。额头传来的疼痛让没准备的他一时没有承受住。直到第二次尝试才勉强从床上半坐起来。
      他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孩子。阳光拂过的那张脸,透露着清晨该有的安详。啊,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耽雨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支烟点上。才吸了一口,那个人的眼角就开始抽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醒的,只是这时盯着自己的那张笑脸是多想要让人讨厌啊。
      他移开了视线,但并不意味着就能够躲避开那样的眼神。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朱雀笑容中的得意增加了一分。他笑着把手伸向那边的床头柜,尝试了一下好像够不到,于是直接拿过了那人嘴里的烟放到自己的唇上。
      “你个小屁孩抽什么烟啊。”
      “尼玛的,这烟是老子买的好不好。”
      朱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本想得意地去看他。可看到的却是一张委屈、后悔又带着愤怒的脸,于是连忙又胆小地缩回视线去看窗外。像这样在阳光中静静地沐浴了一会儿后,他开始起床穿裤子。
      那具年轻的身体线条分明,肌肉棱角间不是在反光,而是本身就在发着光芒。
      有些害羞的耽雨收回了视线,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昨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昨晚发生了什么?”
      什么叫昨晚发生了什么?昨晚只是见他醉晕了,帮他那身材柔弱的朋友带他回来罢了,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大叔看起来是真醉过头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不过这倒正好,朱雀趁此耍他。他坐回耽雨的身边,一掌拍到耽雨背后的床靠上,死死地盯着他说了句:“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想要我不说出去,以后就乖乖听我的。”
      猛地被人做个了壁咚,耽雨的心不免跳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说:“你脑子在想什么呢?”
      “倒是你在想什么?想让我对你负责吗?”朱雀趁着这势头把自己的身体压过去,用另一只手扶起了耽雨的下巴。
      耽雨也不知怎么心慌了,抬腿向他猛的一脚。不知是不是太用力了,朱雀滚着跌落在床下。看到他一边扶着腰一边惨烈的大叫,耽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去扶他起来又不敢,想道歉又不知从何开口。他只好一把拿起床头柜的香烟重新点燃了一支。
      “怎么了怎么了?”
      睡在客厅沙发的小义也被这响动吵醒了,连忙跑进房间来看。说实话,只有两人的房间里任耽雨怎么对自己都不会觉得丢脸,可这一下有了外人,朱雀心里真的生起了一股气。
      “我C,装什么白莲花呢,老子他妈要让全学校知道你的丑事!”
      听到朱雀不住嘴的辱骂,耽雨抽了口烟。心虚使得耽雨也不愿示弱,于是喊了句:“还不滚吗?”
      朱雀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冷笑了一声后缓步走出了房间。
      确认从外面传来电子锁的声音,耽雨才又重新瘫软在床上。
      真是~疯了疯了一定是疯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啊?都什么岁数还控制不住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是做,对方怎么可以偏偏是自己的学生呢。
      原本捂着嘴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到了脸上,又到了头上。来回摩擦着头皮,却怎么都没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反而愈加烦躁愈加凌乱。想要好好理理,可又实在是找不到头绪。唉,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模样。
      他转过头来小义,小义不知道两人原本就认识,以为只是41 9的纠纷,只要一个人离开了,事情便可结束了。
      【接下来看天气情况,北方冷空气今天将会正式影响我省,今天下午开始将再度大度降温……】
      小义打开了电视,早间新闻已经到了尾声。天气预报员正在播报冷空气的消息。
      都已经这个点了吗?耽雨拍了拍脑袋,然后去另一个房间看海滔。那房间里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了。已经去上学了吗?这么说……刚刚那孩子出去的时候不会被海滔撞见了吧?
      听到耽雨的疑问,小义说:“我都没见到海滔出门,应该很早之前就出去了吧。”
      也是,从时间上看,如果这个点再出门,也该迟到了。耽雨松了口气,可小义却在同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手机,手机里孙老师给自己发了消息。问海滔今天怎么没去学校,陈老师知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事?
      海滔,没去学校?耽雨听小义这么说,连忙拿起手机飞奔出门。可还没跨过门槛,他就停住了脚步,海滔在这里有什么朋友,平时会去哪里,这些他都不知道。如果他没有在学校,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孩子的手机不用说没有人接,打了蓝迦的电话孩子也没在妈妈那里,小义说平时和海滔一起玩的几个学生也都在学校。
      内心之中也不是没有想过今天的处境。孩子如果真的跑了,他连个可以找的线索都没有,这种无助感,是他一直所担心的。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他双腿蹲了下来,还好这时小义正好还在自己身边,还好自己还算不上没有依靠。
      “你先在小区公园里找找看,我去附近街道网吧之类的找找看。中二的学生,逃学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小义确认耽雨可以控制些情绪了才放开了他。好在这时候,耽雨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里是耽云发来的一个定位,定位在市中心的庆春路上。
      【这是哪儿?海滔发我的。】
      【是海滔做心里咨询的地方,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他说身边的钱只够打车去的,回来不知道怎么回来了,让我等等去接他。】
      找到了!孩子找到了!原来只是去阮佳那儿了。孩子不是因为厌恶他而离家出走,不是要离开他,他紧绷的心终于可以重新跳动起来了。
      松了口气,心里苦苦坚持的防线也放松了下来。他靠进了小义的怀抱里,泪水已经再也止不住了。

      周二的上午,阮佳并没有预约。她原准备用这上午,好好整理下案例,然后分析下那几个难搞的案子。
      “阮老师,有个孩子找你。”
      还没等阮问是哪个孩子,海滔就站在了房间门口。她给小朴使了个眼色,然后请海滔坐在了自己房间的沙发上。
      如果这次要算正式商谈的话,那就是第三次。前两次两人都没有说超过三句话。这样的孩子不容易向陌生人敞开心扉,所以小阮也没有心急。这一次主动到访,说明已经到突破的时候了。
      她坐到了海滔的对面,等着海滔主动开口。
      “你是我爸的好朋友吧?”
      问的问题有些出乎意料,阮只是点了点头。
      “有个叫陈义的,是我爸的男朋友吗?”
      陈义?虽然不是他们的同学,可耽雨也常挂在嘴边。“陈义是耽雨高中时的同学,本科读的师范学院就在我们商学院隔壁。所以也常来我们学校玩。不过,他们只是玩得好的朋友。”
      “你知道我爸是Gay吧?”
      现在的孩子果然什么都知道,就像是孩子什么的秘密都瞒不过父母,其实父母的秘密也不用想瞒过孩子。
      “不过,就像是异性恋男生不是一见到女生就会喜欢一样,同性恋男生也不是只要是男生就一定是爱情的。读大学的时候,我就和两人确认过,两人真的只是朋友关系罢了。”
      “可大晚上的,他们为什么喝醉酒抱在一起?”
      哦,原来是这样,耽雨这人年轻时做事就不着边际,和朋友亲亲抱抱的她也见过好多回了。
      “海滔,你有很亲密的朋友吗?”
      海滔在广州上的小学,他原本不会说广州话,同学们也偶尔和他玩,但他却总觉得融不入大家。渐渐长大了也数不出几个可以称得上亲密的朋友。海滔保持了沉默。
      “朋友也有非常亲密的,对有些人来说,朋友甚至比爱人更值得托付依靠。海滔还小,以后也一定会交到那样的朋友的。”
      “所以陈老师不喜欢我爸爸?你能和我保证吗?”
      “从我所知的立场上可以保证,陈义和你爸爸不是会互相喜欢的类型。”
      海滔没有回应,不过他不再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阮可以观察出自己给了海滔安心的答案,他的视线不再具有攻击性,慢慢地柔和起来。她拿起手机按了几下,蓝牙音箱里响起了舒缓的轻音乐。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广州过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要搬来杭州吗?”
      耽雨给她过海滔前一位咨询师整理的资料,她自然都看过。不过她却回答:“你想和我说说吗?”
      海滔看了眼阴郁的窗外,然后说:“去年也是这个季节吧,爸爸是课外辅导机构的英语老师。他班上来了个叫张宇的插班生。那家伙家里有些背景,但学习成绩不大好。走不了高考的路家里就打算让他出国留学,代理留学的机构托了关系把他插到了爸爸的班里补习英语。本来极不喜欢学习,英语成绩也一塌糊涂的他,在爸爸的辅导下却进步飞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那个学生喜欢上了他。”
      “不喜欢就拒绝地干脆些才是,可爸爸却唯唯诺诺的。这种事既不答应也不明确拒绝,偏偏那痴佬痴情得很,爸爸越是这种态度,他就越是像小狗那样跟在他身后吐舌头卖萌乞好。又一次的告白后,爸爸用家庭做了借口。这下他以为是我阻碍了他们,于是开始对我也拼命地献殷勤。”
      见到海滔说到这里不再继续,阮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免得他难得打开的话闸就此关上。
      海滔喝了口水,也是过了半晌才继续说:“利用春节甩开了他一个寒假,可我要上学不得不回广州。有过了离别,那人就跟得我们更紧了,甚至吃住都赖在我家。有天他下课早,过来接我一起回家,我可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就想要快点回家甩开那个傻佬。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着急过马路没有看路,一辆卡车正在向我开过来。那车真的开得好快,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躲开了,能做的也就只有闭上眼睛,都做好了要死的准备。
      “只记得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还活着。睁开眼睛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冲上来抱住了我。我因为这样而平安无事,可他就不一样了,身体虚弱地倒在血泊里,脸上却对我笑着。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死了,我还以为他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
      “路人把他送去了医院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听说他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在医院算是抢救过来了不过也是昏迷状态,还说成了植物人。也因为这场事故,爸爸和那个学生的关系被他家里人知道了。他家明明问车主要了一大笔补偿金,还以这一切发生都是因为爸爸为借口要爸爸赔偿。赔偿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还咬定是爸爸勾引的那学生,去爸爸上班的吵闹,用关系迫使他失业。就在以为这样是最坏的结果的时候,那家人却还是一次次地上门来闹,还誓言要让我也受和他孩子一样的伤。就这样,走投无路的我们两个只好逃离了那里搬回杭州来。”
      虽然已在白纸上看过一遍这故事了,但听到这孩子说来却更觉得悲伤。她喝了口茶,努力让自己好冷静下来,然后伸手为海滔擦去了泪水。
      海滔没有呜咽,更没有嚎啕,泪水也像他往常的风格那样,安静地流了几滴,然后就止住。也不知为何,说出了这些话后,就像是踢开了堵在胸口的那块石头,终于可以透口气了。总说北方比南方要凉爽得多,可从一到这城市开始,气压就闷得人不舒服。
      海滔看了眼时钟,站起来背上了书包。阮本觉得应该挽留,结果却放弃了。她也觉得今天能得到这样的成果算是巨大的进步了,她跟着站起来要送海滔出去。

      送海滔下楼去,刚想问他准备怎么回家时,一个人出现在了等候区里。那个人……不会的,那个人不是在美国吗?一定是自己眼睛花了。
      可偏偏海滔走向了那个人,耽云应了海滔的招呼,然后过来和阮打招呼:“好久不见。”
      那沉稳的声音,不是耽雨,也不是别人,这个人,真的是耽云。
      “你……怎么会……”
      “浙大医学院和我们学校有个学术交流项目,我可以作为客座教授回来工作一阵子。”他笑着说,“没想到你做了海滔的咨询师。”
      “嗯……”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应声到,“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将谈话缩到了最短的长度,可心却无法这么快静下来,她连忙关上了咨询室的门。
      手机不断传来消息,不用看就知道是妈妈介绍来的哪个相亲对象。她把手机扔到一边走了窗台上。
      窗外昏暗的天空下,那辆汽车已经消失在茫茫的车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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