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暹罗》东东堂

36、第三十五话：绝望的醇香

　　陈带着艾力在街角来回游荡，在拐了好几个弯角之后终于到了一家处在地下层的酒吧。虽然时间还是下午，但是酒吧里却已经渐渐地聚集起一些人来了。而且可能因为是在地下的关系，眩迷的灯光使得这里的气氛与夜生活的高潮时期相差不了多少。
　　一些年轻人在舞台中央翻唱着一些不知名的英文歌曲，带动着这里闲散的气氛。酒吧的老板是一个喜欢原创乐团的人，因此酒吧有专门的舞台给乐团演出用，而其中的一些驻场乐团已经从这里起步变得在地下乐团界小有名气。
　　陈带着艾力在吧台坐下，而艾力则很有兴趣地不停环顾四周。在看了很久之后，他的视线又移回到了陈的身上，然后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啊？”
　　陈见到他那诧异地表情，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回答说：“在网上搜索到的啊，据说那个时候SP乐团出道之前经常在这里演出，你知道吧？”
　　就在艾力刚刚想要回答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说：“就是呢，SP乐团那个时候在这里很受大家的欢迎呢。”
　　两人同时应声转过头去，就在陈有些惊讶的时候艾力却笑着招呼说：“哦，王老板，你还在啊。”
　　“当然，店是我开的，我当然要坚持下去啊。”那个肚子滚圆的中年男人笑着说，“好久都没有见你了呢。”
　　艾力脸上闪过了一丝害羞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
　　“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吧？”
　　“就这样过呗，你呢？生意怎么样啊？”
　　“哈哈，就这样呗，你也看到了。”他也笑了笑说，“对了，你等等，我去找一瓶好点的红酒来，好久不见了，好好喝一杯。”
　　而面对着两个人的对话，陈的脸上却充满了惊讶，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说：“原来你早就知道这里啊，而且还和老板这么熟。”
　　艾力淡淡地笑了笑回答：“嗯，以前有一段日子经常来这里。”
　　“啊，是这样啊。你都不早说，我还以为能够给你一个惊喜呢。”陈恍然大悟。
　　“这也是惊喜啊，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够来这里。”
　　就在两个人谈着的时候，王老板已经拿了酒回来了，“喝这瓶吧，法国产的，我已经珍藏了一段时间了。”
　　“诶？你哪里来这么好的酒啊？”艾力看了一眼酒瓶，然后问。
　　“我一个朋友给我带回来的呗。”他倒了一些到红酒杯里，品鉴了一下之后给艾力和陈也各自倒了一杯。
　　陈学着艾力的样子观察着酒的成色，而就在这个时候王老板开口说：“对了，前几天我刚刚碰到过梦呢。”
　　“哦？是吗？”
　　“嗯，我原本也只是随口说了说，却没有想到他们还愿意到我这里来演出呢。现在正在商量档期的事情，不过据说可以是最近呢。”
　　刚刚才抿了一小口红酒的艾力这个时候停住了自己的动作，视线也随之跟着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王老板却没有注意他神色的变化，只是继续说：“现在初步定在中秋节的晚上，你那天晚上有空吗？有空的话也来看吧，我会好好准备，不让你失望的。”
　　艾力呆呆地看着他很久都没有神色，而陈却有些兴奋地抓住了他的手说：“哇！SP又要再这里演出诶！那天别忘记叫上我啊。”
　　这个时候艾力才回过神来，呆滞的脸上勉强地做出了笑容，然后才缓缓地开口说：“是吗？那……看那天有没有空吧。”
　　听到这样的答案，王老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地微笑，做了一个敬酒的语气说：“那你们先慢慢玩，我有点事情要处理，马上就回来陪你们。”
　　艾力目送他离开，然后又将视线转回到面前的红酒杯上。那时的酒吧里正演奏着一首Bossa Nova，再加上人也不多，正好合上可以品味这种酒的气氛。只是他的视线却在最后转回到了身边那个人的脸上，那个时候的他带着微笑，但是也带着好奇。
　　艾力知道他好奇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也跟着淡淡地笑了笑。

　　董事长办公室里，年迈的董事长正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那份文件，很久都没有一点声响。而梦却已经从那样的表情中得知了答案，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她依旧只是看着他保持了沉默。
　　而在那样的等到之后，董事长终于是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开口：“你也知道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了吧？董事和股东都要求你离开，我也没有办法留你。”
　　他抬头看了梦一眼，无奈的眼神变成了怜惜，然后继续说：“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安慰你，我也知道你有多少的想法。但是，虽然年轻你也在这个业界做了这么多日子了，也知道这个业界很多时候都是不往人们所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的。不过也是，你还年轻，所以我希望不要就这样放弃，你的人生中还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去实现梦想。”
　　梦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极度勉强地微笑了一下。
　　她那样的回应，老董事长却无法面对。他讲视线转向别的方向，知道这时安慰的话语会变得毫无作用，但是却又不知道还该说一些什么才好。在又一阵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说：“董事会已经通过决议了，希望你能够在年底之前离开，这段时间我们会找到比你更适合的人选。”
　　“我知道，我会在这段时间里面整理好应该整理的那些事情的。”梦这个时候终于开口回答，“不过，我还是想问，SP乐团的事情……”
　　“就和之前的决定一样。”
　　“是……吗？”
　　看到刚刚才有些生气地梦在听到了这个之后又无力地靠回到椅背上，老董事长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些。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说实话，我也觉得这是合适的决定。乐团和个人相比要有更大的花费什么的只是借口而已，如果让你留在公司里，然后公司的老总是与你想对的一个人，你会愿意吗？你父亲在生前的时候就把你托付给我，这么多年里我也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说实话，我也不想看到你受这样的委屈。”
　　梦脸上的笑容还是这样的无奈，她最后的侥幸就像是梦醒一样在瞬间幻灭，不过至少这也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老董事长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那你先去工作吧，虽然是最后的一段时间，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努力工作。”
　　梦微微侧了一下身子表示道别，然后静静离开了那个办公室。而他则在身后一直都目送着他的离开。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难以面对的情感，让他不得不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梦再在关上门之后无力地靠在了门板上，早已无力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子，于是就这样沿着门无助地落下。
　　这样的情景不知定格了究竟有多久，她拿出了手机来拨通了那个号码。只是在冗长的彩铃之后听到的却依旧是对方无人接听的提示。终于不得不陷入绝望的她将头埋到了双臂之中，泪水从她的眼角渗落下来，再也无力止住半分。

　　陈静静地听完了艾力用关于自己过去的一切所构成的那个故事，脸上的惊讶也渐渐地跟随着哀伤了起来。在艾力最后的话音落下不知有多久之后，陈才渐渐回过神来，喝了一小口酒，轻轻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一直都逞强地笑着艾力这个时候依旧是带着笑容，然后说：“对不起，一直都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本来就是不应该提起的往事才是。”
　　只是两个人的话语却到这里停止，任凭那边的爵士乐声占据这片沉默。陈的视线在那之后一直都注视着艾力，眼神之中带着一些怜悯，却又有一些淡淡的无措。大概是过了下班的时间，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会有几个人来吧台买酒，然后又与他们擦肩而过。
　　这样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又多久之后，陈终于开口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啊？”
　　艾力这才抬起头来，只是在与他对视了很长一阵之后，依旧只能摇了摇头。
　　那无奈的眼神另陈也忍不住跟着哀伤起来，就像那样痛苦的经历是他曾经经历的一般。直到最后他将视线转向舞台的方向，看着那边正深情演唱着的那个孩子，然后说：“不管怎么样，那天晚上一起过来看SP乐团的演出吧。”
　　听到了这个的艾力有些惊讶，而看着他这样的神情，陈却笑了说：“只要有爱，就有希望，不是吗？那部电影最经典的台词。”
　　看着陈那充满了鼓励的笑容，艾力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他的那份力量，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容。

　　阿紫坐在客厅的桌边，手捧着的头依旧是那样的沉重。她的眼睛红肿着，那是哭泣的痕迹。只是这个时候的泪水依旧流完，再也没有任何的载体可以让她流露更多的哀伤。
　　一阵电话的铃声忽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渐渐地抬起头来，看着那边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她带着一丝沙哑应声。
　　而电话那边传来了妈妈的声音：“哦，阿紫啊，在忙吗？”
　　“哦，没有，有什么事情吗？”
　　老太太脸上一副郑重的样子，然后开口说：“我和你说，你要好好听着。耽雨不是有一个做精神病医生的朋友吗？我给李奥联系了一下，他正好这个周末有空，我地址报给你，你周末的时候带着李奥过去看看吧。”
　　她听了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妈，他这样不是神经病啊。”
　　“他这样还不算神经病怎么样才算神经病啊？难道喜欢和男人做那种事情就正常了啊？我看你现在也跟着变成神经病了是不是啊？”
　　“妈，真的不是……”
　　“不是那什么是。”老太太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说，“我知道，你是嫌我老，嫌我观念旧。但是我也先跟你讲出，在我的观念里这种事情就是神经病！我是为了李奥好，你不要现在宠着孩子，等以后快死了来后悔。就这样，我等等让耽雨自己联系你，省得跟你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没有给阿紫任何说话的机会，电话里只剩下一片忙音。阿紫呆呆地站在矮柜的边上，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一直到厨房里传来了微波炉“叮”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将视线转向那边。
　　她把热好的饭菜放在了托盘上，拿着走进了李奥的房间，而这个时候的李奥就和前几天一样正静静地坐在床上。原本埋在□□的脸，在听到了她进房的动静之后一度抬起来，只是没有持续多久又恢复了原态。
　　看到他消瘦的脸庞，阿紫的脸上依旧是那样的无奈。她把菜放到床头之后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带着心疼的意思开口：“吃点东西吧。”
　　只是回答她的只有一阵静默，还想说什么阿紫在看了他一眼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放弃，热耗转身默默地离开了他的房间。在她从他的房间消失之后，李奥终于抬起了头来，看着那扇紧闭又无法企及的门，眼神之中尽是迷惘。
　　在不知过了有多久之后，门外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声响。他尝试着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了门，看到那个身影正趴在桌子上放声哭泣。看着这样的一切，他一时间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则是无措。无力的他依靠在门口，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是不是需要走向那边。
　　终于，在很久之后，那扇原本只开了一条缝的门扉，渐渐地展开来。听到了动静的妈妈又一些疑惑地抬起头来，这时李奥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手里拿着纸巾。
　　两人在这样对视了之后，李奥终于举起了自己的手，将那盒纸巾递到她的面前，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句：“不要哭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