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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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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没等着苏曼,赖名川在办公室等苏曼那当口,因为午饭时间一时之间找不到别的大夫,偏就他在。理所当然的就被请去一个叫欧尔的商人家中,说是家里的孩子突然高烧不退甚至因为高烧有些神志模糊,医者诊治病人是天职,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救治的时间,这一分一秒就是在和阎王抢命,赖名川无奈也只好留下一张字条托人转给将会到来的苏曼,便去出诊去了,幸好没有拖延时间,到了才发现竟然是初发疟疾症状,这一阵忙活下来那孩子的烧算是退了些,呕吐的症状也缓解了。
赖名川这才算是可以放心的离开,可看看墙上的时钟竟也已经是深夜了,婉拒了欧尔夫人的宵夜邀请,赖名川离开了欧尔家的公寓。
一个人漫步在静谧的大道上,风儿吹过树叶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抬头仰望天空,不似白天的晴朗,如纱般的云层层叠叠的遮住了盈满净白的月,昏黄的路灯下赖名川疲惫的影子被拉得那样的长,本就瘦高的人拉长的影子更凸显了那份瘦削。想起也许白天苏曼的车子也许就经过了这条路,赖名川放慢了脚步,想从空气里寻找那属于她特有的幽兰香,印证他们曾经走过同一条路一般。而回应他的只有空气里散发的梧桐树香,想想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能让赖名川无奈的苦笑,难的一个机会又这样的从自己面前溜走,好像老天总是在作弄自己一般,每一次和苏曼可以接触的机会都会这么无可奈的与他擦肩而过,就好似那个初始初见……
南方的暑气向来是逼人的闷热,让人难耐。正直学堂避暑假期,本想这个假期随父亲去北方药行的赖名川被从小一起摸爬滚打的开裆裤兄弟瞻天拖着,来他乡下老宅讨个清凉和清静,与其说是避暑,倒不如说是省的整天被卫老爷子念叨着他如何的不知上进,丢了卫家祖宗的人。
去之前瞻天还硬是耍赖般的把自己拖去了卫家,说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己身为他换帖子的兄弟无论如何要替他说说话,去乡下玩不拖着他下水绝对不成,没他在老爷子断然是不会同意的。不同意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逼他背整整一个假期的书,这无疑是要了他的半条命一般,作为兄弟如何能见死不救?还美其名曰谁他让从小到大一直是自己家老爷子眼里品学兼优的红人,拿来督促自己的教条,他出马管保出师告捷。
赖名川还真就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那么几斤几两的面子,这事果然就成了。却让瞻天憋气了小半天,说是自己不是他老子的亲儿子之类的。想想赖名川就无奈,难道自己认真读书竟也读出了兄弟眼里的罪状一条?为兄弟两肋插刀也是过错?
乡间的空气自是城里比不了的,到了这里赖名川觉得是来对了。夕阳里,白天的暑气已经散了大半,起了习习凉风拂过让人烦闷的心,顿时定定有了着落。吃过晚饭瞻天拖着他出来散步,说是没有老爷子管束,自然放宽了心,吃的也就多了,要消消食。
记得那天出门不远,迎面飘来的碎纸削,迷住了瞻天的眼睛,再睁开他只觉得面前是副美得不真实的画面,他也对自己说过可就那么一刹那也迷失了他的那颗心。夕阳中微风里一袭素衣的苏曼站在桥头,那一身素洁被夕阳映的似扎染的绢花绽放在乡间的桥头,而她也任由手中雪白的碎纸片飞散开来,随风而去,散的好似一片片随风而逝的落花,散落在她的四周随风飞舞。也任由风吹乱了她一头没有绑束似缎的长发,发丝任性的飘扬,遮住了她的面庞,却遮不住她身上透出的那股轻灵的气质。
“一袭微风撩佳人,落花纷飞出尘埃。”
卫瞻天的一句轻吟,让身后一直低着头的自己不禁闷声低笑抬起头来。瞻天这人向来没什么诗情雅意,做个算术题虽不在话下,可让他做个对子背个诗词就是在给这人上刑一般,叫苦连天苦不堪言,今天倒是哪来的雅兴?顺着他的视线,赖名川只感觉顿时仿佛如一股清冽的溪流,顺着那丝丝的清风渗进他心里的某一处,涓涓流淌蔓延开来。
南方的夏天极少风会这么的肆意任性的刮起,偶尔有却也只是那么一阵,似孩子的玩闹般转瞬即逝。赖名川从来就不知道这样的风这样的闷热的季节,却把这样有如林间精灵的身影吹进了那时他们的心里。却也把这一切缠成了一段让他们两人预料不及解不开理还乱的将来。
还在愣神的当口,只见一片透明的白,迎面拂来。
赖名川眼明手快截住了就要从两人身边跃开落入河中的素白,缓过神那抹清凉薄弱蝉翼的物件已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原来只是一条洁白毫无花色的丝帕,瞻天抽过他手中的丝帕冲他感激的眨了眨眼睛,摇了摇手里的丝帕向那抹清丽的身影走去。
留下手中空空却徒留一丝余香的自己,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瞻天的身影,只是一丝无可奈何的微笑。可那淡然的香气却萦绕在他的周围挥之不会,散不开来。越是消散却越是深深的被记在那时自己的记忆中。
终究还是没有见到赖名川,脑子里已经演练了千遍万遍见他时的场景,苏曼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让他占了上风。可到了却说是他出了急诊,这会不在。他出诊去了只留下了一张交给自己的字条:
今有急事不容耽搁,望见谅。切注意安全,速速返家。名川留
不知怎么的不见他本倒是该放下心里的忐忑,可竟然有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让苏曼的心沉了起来。
若是他在,本来可以让他带自己好好的逛逛的,可这么一来自己对上海这里也是陌生,漫无目的的逛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该见的也见到了该看的也看过了,这过去的大上海少了那层传奇般的面纱,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那样的景致那样的人,却让苏曼全然没了期待少了兴致。
“王叔,那我们就回去吧!天也不早了,回去还要段时间,赶紧往回走吧!”见了赖名川的字条,不禁让苏曼又想了今天来时路上的情景,心里仍旧还是有些余悸的,此时不比白天若是回去晚了路上再杀出个搭便车的,也不见得会是遇见的那个,还算‘通情达理’的流氓了。通情达理本就不是流氓的脾性,今天算自己运气好,要真是出了事情自己可就再没那个勇气了也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车子左拐还没等开上路,竟然和对面的车打个对头堵了个正着,恰巧路也别扭,一时两辆车也是进退两难。
“王叔,咱们退退,让对面那车先进来。”
“苏曼?”
正说话的时候,对面车子里的人竟然探出头来喊了一声苏曼的名字。
听着一声喊,苏曼下意识的去找那声音的来处,之间卫芷新正兴奋的冲自己不停的挥手,脸上带着一如那日灿烂的笑容,苏曼也高兴的冲她挥了挥手。
“芷新?”
卫芷新跳下车来走到苏曼窗前,示意她要下车窗。
“你怎么来这里了?”
“只是来逛逛,父亲不放心,让我来找个熟人陪同下。”不知怎么的苏曼就是叫不出那个人的名字,到了嘴边就又收了回去。
“名川?你说的熟人是名川吧!。”
苏曼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一声响笛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原来车子就这么别着,也耽误了别的车辆进出。待停好车子,卫芷新拉着苏曼无论如何也要请她吃顿饭。
想想肚子多少也有些抗议了,苏曼也就应了下来。支走了自家的车子,卫芷新就同苏曼一起乘了苏家的车子,卫芷新开朗活泼的性格一路上让车里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你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陪陪你。”
这一问让苏曼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说。
“你看我,又忘记你不记得了嘛!话说回来了,曼曼你对过去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了么?”卫芷新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期待着她想知道的答案。
苏曼看着她那双大眼睛里的期待,可也只能遗憾的无辜的点头。
瞬间卫芷新那仿佛燃着小火苗的眼神就被自己这个无情的答案浇熄了。
“没事的,慢慢来,总是会想起来的。”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安慰苏曼一般,卫芷新喃喃道。
到了芷新带领的地方,王叔说和春喜自有去处,问了要来接的时间就给苏曼和卫芷新留下了独处的时间。尽管春喜不愿意走,王叔使了个眼色,春喜也明白王叔是要带着自己去老宅,也就乖乖的跟着走了。
让苏曼没想到的是,本事和芷新吃饭的,却巧遇了‘卫子夫’。那日宴会一别,也是一月有余。可他已看不到那日的风采,即使看起来穿着谈吐依旧得体,谈笑间依然风趣幽默,可眼中密布的红血丝掩饰不住他刻意要隐藏的疲惫。
“最近很辛苦吧!没人以为你是兔子精吧?”吃过餐点,端着一杯香气宜人的香草茶,苏曼笑着揶揄卫瞻天。
芷新倒是一副看戏的表情,舒服的靠在椅中偷笑起来。
一顿饭吃下来,芷新和瞻天默契十足的配合,让气氛并没有苏曼预想的尴尬,反而很快就消除了第二次见面的陌生感,这会说话已经随意自然了许多。
“恩!有些事情的。看来眼睛大还是有好处的。”卫瞻天看着苏曼,突然笑了起来,与玩笑时那样的爽朗截然不同,苏曼总觉得那笑意里透着一种欣慰。
“什么好处?”苏曼被卫瞻天这前后不搭嘎的跳跃性思维弄得一时摸不清头脑,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了起来。
“眼大的好处除了可以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再就是有红血丝看着比别人真切,因为占的地方比别人眼球多。”
苏曼和芷新都忍不住轻笑起来,这是什么逻辑和解释?苏曼急忙吞下口中的茶,生怕一个忍不住对着对面的卫瞻天来个天女散花。
“照你这么说眼睛大还有一个好处。”想了想卫瞻天的话,苏曼脑中同理可证出了一个结论。
苏曼这个关子一卖,倒是吊起了起这个话头的瞻天的兴趣。
“哦?说来听听你所谓的好处。”
“既然看红血丝看的都那么真切,是因为占地面积大,要是翻白眼岂不是也比常人的白眼来的更有力道?”
苏曼这话一出口,让卫瞻天和卫芷新先是一愣,接下来的结果就是浪费了好好的两杯花草茶。苏曼看这场景自己也觉得好笑,顿时三人便笑作一团。
看着苏曼明媚如窗外明辉般的笑颜,卫瞻天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心中的那个苏曼从来不曾这样,不曾笑得这般纯净这般耀眼,这样的笑让看的人都会发自内心的幸福喜悦。
这是他曾经的那个曼儿么?
“听芷新说你之前出过国?是哪里?”止住笑竟然有那么一会沉默,这样的沉默让苏曼觉得别扭极了,搜肠刮肚的找了一个可以聊的话题。
除了真的很好奇那个年代人的出国,和现代的出国有什么区别之外,实际上苏曼很害怕和陌生人聊天中突如其来的沉默,这会让她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苏曼的话,瞻天手里端着的茶杯轻微的抖了一下,若不是见杯中茶水泛起的涟漪,芷新根本不会察觉到,看着瞻天愣愣的盯着茶杯,赶紧接了话。
其实瞻天刚回到洋行就接到芷新的电话,说是遇到一位故人,让他来叙叙旧,问了是谁却说得那样神秘,本就是挤出时间同她喝了杯咖啡,才刚刚分开本想推脱不去,可芷新竟然来了她的小孩子脾气,说是不去后果自负之类的。
想来这段时间自己真的没有时间和朋友相聚,一回来就一头扎进调筹款子的事情里,如若不是那天是有必要需要和父亲的几位老朋友谈谈,自己也不会出现在那里,因为他根本没有做好面对失忆的苏曼和已经和苏曼有婚约的名川的准备。
自己是忽略身边的人太久了,不然一切都不会偏离自己预期的轨道,这个时候也需要拓展下人脉,如若真是帮的上忙的故人,这会难关兴许可以挺过去,想着看着早就被挂断的电话,交代了几句就来到芷新说的餐厅,初见那抹清丽的背影瞻天就知道,即使是穿着粗布麻衣他也不会认不出那身影。
为什么芷新不会乱发脾气的人会这么的任性硬要自己来,为什么要说那句后果自负他明白了。这难道就是老天给自己的机会?如果说曾经是错过,那这一次他一定会抓住不放,否则后果真的需要他自己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