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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最后的圣诞 ...

  •   他会逃不出她的掌心?怎么可能呢?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个人明明一直是她。
      有一种人,伤心了,就能顿悟,有一种人,被伤后继续沉迷。可惜,墨晓楠显然属于后者。
      高三的生活,除了来自各方各面的精神压力,还有没日没夜的考试。以往,每逢测试,必定是和颖杉在一起,他猜题猜得很准,加之平时的功课也是他在教,一个晚上的时间足以应付一场考试。
      现在一个人复习,还真有点不自然。不习惯身旁的空旷,缺少他若有似无的叹息,她似乎迷失了最重要的方向。墨晓楠无奈地对着一个晚上仍是空白的笔记本,最终,还是腰弯打开床头柜,里面的东西自放进去的那天起就彻底被主人忽略。
      还是看了那本说明书,幸而不难理解,学起来也就毫不费力。毛线一圈圈地散开,犹如她的心,一点点地收紧,然后沦陷。
      许久不曾听到的缓和音乐从隔壁传来,无声地流进她的心,
      何必呢?本来就是给他的,不送出去的话,怎么也都不会死心吧?

      “你的脑壳是不是坏掉了?”肖贝真的很想揍人。
      刚打完球,一身是汗,脾气也特别大。她以为墨晓楠正常了,这段时间又跑又唱又笑。想不到却在背地里做傻事。
      “你说对了,我唯一的优点就是毅力惊人。”墨晓楠讷讷地说,“我算过了,一万步也没什么。”
      短短一句话却饱含了太多的感情和固执。她从不吝啬于给自己希望,即使一切似乎,或者太过渺茫。
      肖贝无意中想起那天问墨晓楠的话,如今看来,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有一天,假如真的要做一个选择,她一定会选严颖杉。墨晓楠啊,墨晓楠,我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一个朋友?
      本来准备回家的肖贝拉起墨晓楠的手,“再来两局。”
      “还打?”
      肖贝不容拒绝地唤住没走远的几个人,“喂!你们!等一等。再打两局。”
      “什么嘛?自己说不打的。”老同学们很无奈,出而反尔的事肖贝最爱做。
      “啰嗦什么?快点回来!墨晓楠,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就不叫肖贝!”
      可怜的晓楠,你怎么摊上肖贝这种损友?

      最后晓楠当然是被打得趴到了地面很底下,夜晚来临,累到没有意识,很快就入睡了。安稳地,没有烦恼地闭上眼,现在想来,其实是一种幸福。

      她人生中亲手准备的第一份礼物,一条银色的长围巾,基本没有任何花样,只是简单的排行织法,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把它平整地折好,装进盒子里,再用淡蓝色的包装纸将它层层保护。
      临出门前,墨晓楠再三强调,今天是圣诞节,既然如此,解禁也是应该的。李惠君难得好说话,替女儿拉到松掉的围巾,嘱咐她早去早回。
      墨晓楠说了谎,她并没有约肖贝,因为她想送礼物给颖杉。不会很久,只要把礼物送到就好。他收下后,她马上就回来。这样一想,心里的内疚感稍微轻了些。
      按了很久门铃,在她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那扇门终于开了。
      向来面带微笑的严妈似乎脸色不太好,她愣了愣,问,“晓楠,有什么事吗?”
      严妈又说,“你……先进来。”

      一杯清茶透着袅袅清烟,墨晓楠不好意思地坐在客厅里,对着厨房说,“明姨,我很快就回家了。”
      “你是来找颖松的吧?他不在。”隐约传来的声音让墨晓楠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房里的电话响了,但严妈妈显然没听见。
      擅自接主人家的电话不礼貌,但铃声不屈不挠地一直响,万一是有急事,怎么办?墨晓楠最终还是拿起了听话筒。
      “喂,你好。”
      那头迟疑了一下,才淡淡地唤了一声,“墨晓楠?”
      “颖……颖杉。你现在在哪儿?”因为迫切,反而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你又是在哪儿?”干净俐落近乎冷漠地反问,“麻烦你把电话交给我妈。”
      她只觉得心里一酸,然后,近乎麻木地把电话拿到厨房。
      “喂。颖杉……这样?那……那好。”严妈背对着墨晓楠,一会儿就听见她在喊严颖松的名字,“是颖松吗?那边是白天吧。我没关系,你陪哥哥吧。”
      ……

      走出严家的墨晓楠不想回家,在街上,四处游荡,圣诞的歌声,欢乐的气氛,时不时有亲密的情侣相依走来。她近乎盲目地在人流中寻找着,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很像他的人。
      出来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上街,所以没有穿太多衣服,冷风一吹,涩涩的凉意从领口一直往内蔓延。抬头才发现,下雪了。
      初冬的第一场小雪,无声无息,打在她的肩上,落进心里,那点冰冷,后来再也没有化去。

      不知怎么到的家,母亲温暖的手包过来,才知道自己的双手已经冻到麻痹。墨晓楠顺势偎进母亲怀里,抱住了她的腰。
      “妈妈,我很想哭。”
      妈妈,我找不到他……
      头顶上,母亲不急不缓地说,“我替你报了旅行团,下个月,你好好去散心吧。”

      圣诞过后就是元旦,她在校园通告栏上再次看见他的名字,心情难以言喻。他回来了,而她,不知道。
      今天爱心旅行社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到家里,当她确定自己会去时,她妈妈脸上的笑就再没有停过。1月11号到13号,令人期待的昆明三日游。听说那个城市四季如春,她一直想找机会去看看。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很欢快的圣诞歌,那时候设置好,就再没有调回来过。
      “颖松?”
      “墨晓楠,你晚上有没有事?”
      “没……”
      未等她说完,那边的声音便急急打断了她,“我晚上本来约了我哥,但是不能去,你能不能去画室告诉他一声。”
      “……嗯。”
      他又没带手机。在这之前,她曾给他打过几个电话,每次都是无人接听。当然,她是在公用电话亭打的,往往响了不到三声,就立即被她挂断。
      答应过去时,墨晓楠几乎是佩服地望着玻璃里映出的那个自己。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的,纵是平凡如她。
      有一句话,一直很想告诉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如果今天不说,恐怕要等到来生才有机会。

      *************************
      晚上,心不在焉地吃了一点东西,就急急出了家门。
      门微微掩着,城市的星光一点一滴从细缝里透出来。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他的背影在夜幕中多了几分沉重和寂寥,沉沉压过来,令她无法呼吸。
      “颖……严颖杉。”还是开口了,她几乎不敢看他。
      是她?他没有马上转身,“谁准你进来的?”
      疏离的语调一下子就刺痛了她层层设防的心。“颖松说,他晚上不能来。”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那么急不可待地赶她离开。墨晓楠垂下眸,指尖的凉意提醒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
      关门声迟迟未落,严颖杉不耐地说,“墨晓楠!”她完全没料到颖杉会说话,把礼物放在桌上,手还没来得及抽离,生生撞上旁边的油彩。
      洁白的桌面,画纸被沾染,流水一般的绚烂颜色丝丝滑落,花成一片。她急了,正想解释,“对不起。我马上帮忙……”
      “别碰它!”
      来不及了。她不过弯腰碰了一下,整片的油墨轰然落下,连带她的衣服也沾上了油渍。
      屋子里静得吓人,她一向都有弄乱他的本事,即使是在这种时刻,严颖杉深吸一口气,语调恢复平静,“墨晓楠,现在你满意了吗?请你现在马上离开。”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她还能说什么?多一个字,不过也是自取其辱。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良久之后,他才松开握紧的拳,因为太过用力,手心深处渐渐泛起红痕。桌上放着一个袋子,想也不用想是谁留下来的?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踏过一地狼籍,微微抬眼,就见一道蓝痕延开几步,定在墙的那一端。她抱肩坐在地上,眼睛有点红,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唤了他一声,“颖杉,我想和你说句话。”

      尽管早已料到,墨晓楠不会轻易放弃,却想不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他应该毫不留情地走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移不开视线地紧紧望着她,那种有如陷进去般无法自拔的专注连他自己都心生厌恶,可他控制不了,他没有办法…..
      早知如此,他不该出来的。可是,严颖杉,那又有什么不同呢?最终,结果还是一样,你拋不下她,但又必须狠狠地伤害她。

      走道很昏暗,足以遮住他的阴晴不定。惊愕中,她被他拦腰抱起。严颖杉的画室其实是套小公寓,墨晓楠被带到洗漱池边,茫茫然地看着严颖杉打开柜子,取出一瓶东西,开盖后,刺鼻的气味直冲向她,她忍不住咳了一下。
      他又丢了一条干净的浴巾给她,说,“把外套脱下来。”
      墨晓楠这才意识到,他是要干什么。“我来吧。”
      “站着别动!碍手碍脚地只会越帮越忙。”
      “哦。”
      无言中,一种浓浓的尴尬悄悄散开,她略微转开眼,但余光却是紧紧跟随着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地细心处理她外套上的油彩。
      “墨晓楠。”
      “啊?”没有心理准备,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那边的他忽然浅浅的,露出淡得只有目不转睛才能发现的笑。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咳了一声,说,“你真的很重。”
      “……”初初萌芽的自信又被打击了。墨晓楠哀怨地瞄他一眼。不过,他似乎,好像不那么生气了。眼前的颖杉是她认识的那个人。数日的阴霾瞬间化为乌有,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丰秀俊朗。
      一会儿后,墨晓楠笑眯眯地接过外套,沾到油彩的地方还有些淡淡的痕迹,但颖杉说,回家洗一洗就能完全去掉。随意穿好外套,她献宝似的拆开包装袋,把围巾拿出来,“这个是我织的。送给你。是圣诞礼物。”
      “圣诞已经过了。”
      “补送的圣诞礼物。”这样总行了吧。
      “我可没准备礼物给你。”
      墨晓楠急了,“那一人一半总行了吧。我的那份给你保管。”
      直接把围巾塞到他手里,她本想一走了之。后来,又发现,自己没带钱包。去见颖杉,她从不放钱在身上,不知不觉竟已成了习惯。
      严颖杉不用想也知道墨晓楠在烦恼什么,拎起外套说,“走吧。”
      路上的积雪还未融化,苍茫的纯白在二人偶尔错落的影子上衍生出淡淡的温暖。
      她走得不快,时不时要急步走两下,才能追得上他。
      严颖杉稍稍停下。触到他投过来的视线,墨晓楠踌躇着,“腿酸……”半天,才又挤出几个字,“我是走过来的。”
      那得多长时间?“墨晓楠!”
      她笑得有些勉强,“颖杉,能扶我一下吗?”
      手,已是慢慢勾住了他的胳膊,“这里真的很远。我一边走一边数,从一数到八百七十六……然后,就乱了。我想,那就继续走吧,一直走的话,总会超过一万步的。”
      “一万步?”他敏感地挑起她话中重要的字眼。
      日光灯下,只有她明亮的眼眸,她坚定地说,“一万步后,就能来到你身边。你看,我不是找到你了吗?”
      那么难才能找到的你,还是让我再次遇上,尽管只是偶尔的,也不想就此放手。

      严颖杉静默地走着,感觉偎过来的重量一点点地加重,连同自己内心的沉重逐渐压垮好不容易才重新筑起的心墙。他想,就这样吧,顺着她,由着她,一点一点被自己伤害,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失去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最后的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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