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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抛枕翠云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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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能怎么解释!”
俗话说长姊如母,徐仪华又比徐妙锦大了整整十二岁,平日少不了对这个幺妹严加管教。而徐妙锦虽已出阁,甚至与姐姐平起平坐,同为敕封嫡王妃,面对姐姐的斥责却依然是心生畏惧的。
见妹妹不说话,徐仪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平素最是聪颖的一个,怎么就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徐妙锦这才十分不服气地说:“阿姊怎么能这么说,我都是为了阿姊呀。”
徐仪华呵斥道:“还敢说是为了我!早在你嫁人前我便告劝你,家和方能万事兴,由不得你耍脾气胡来。难道这两年在你的周王府你也是这般行事的吗?”
徐妙锦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应,姐姐又缓和了些说:“做一府主母,怎么可以没有一点容人的胸襟。别说是一地藩王,即便是一般的官宦之家世家望族,哪家没有三妻四妾。远的不提,就说咱们家,母亲是怎样对待父亲的那些如夫人们的,要善待她们,尊重她们,阖府才能安宁,何况,”
徐仪华说到这里却欲言又止,转口道:“何况这是在京里,皇太孙大婚,那会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怎么敢!”
徐妙锦略显委屈地望了姐姐一眼,徐仪华便也渐渐心软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可姐姐还是得怨你不该。你便想一想,这事若是传到你姐夫耳中,叫我如何做人。你做下的可是犯了圣上,皇太孙和你姐夫三人的大忌,你可不糊涂透顶了吗?”
那晚绝对是桑宓的噩梦,最最可怕的噩梦。那晚之后她拼命回忆,却终只能抓住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断。
是那个人,一年前成为她夫君的那个人。
除了新婚当晚,她便再没有见过他这般醉醺醺的样子。然而这次更甚,她没来由地心中慌乱,乱得不得了,也许是恐惧,又也许不是。联想到一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本该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她便害怕极了。
她先开口,一声王爷中有无法控制的颤音。
他却没有说话,只是径直朝她走来。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愤怒,正在燃烧着的愤怒。他是皇子,自幼少不得管教,未到弱冠之龄又赴藩治地,到如今三十而立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因此,在她的印象中,他一向是不苟言笑,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只有一个例外,便是一年前的那晚,又是那晚,她不愿回想的那晚。
他径直走来。
然后,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把她掴倒在地。
她整个人都蒙了,倒在地上,抚住火辣辣的半边脸。
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果然,该来的来了。
而他并没有就此放过自己,而是把她打横抱起。他的力气大得很,她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扔在了床上。
过去了一年,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她的脑袋里乱哄哄的,没等她抓住一个念头,他整个人便压了上来。他的身上有男人特有的阳刚的味道,仿佛是檀香,掺杂着浓烈的酒气,她试图挣扎,却不过徒劳。她的手腕被他左手轻松扼住,而他的另一只手在她的身上肆意游走。
她终是掉了一滴泪,停留在了眼角,迟迟不肯流下去。
他的动作仿佛顿了顿,接下来,他却完全地停了下来,松开她的双腕,双手支撑着身体离开她的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带讥笑,从喉咙里喊出来的字字句句像一把把利刀,挨个在她的心上剜出一个个空洞。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他都已经娶妻成家了,你还在为谁守身如玉?”
她的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沿着耳边落在枕上。浸润了枕边。而她像一条砧板上的鱼,无力抗争,无力自己,只因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不能呼吸。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而今日的旧疾加新伤,终于使她万劫不复。
血都已经流尽,她的胸膛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好像时常在一个黑暗的地方走啊走啊,却始终寻不到一丝光明。只因整个都是空的,午夜惊醒,才知不过是做了个梦。
可是如今的一切并不是梦。她感到整个人浑身无力,无法呼吸。她想说什么,却连嘴唇都无法移动。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看到她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失去灵魂,只剩一副躯壳。他心中不可抑制的痛,他想抚爱她至今红肿的半边脸颊,他后悔自己怎么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因为几乎是同时,他已经心疼得不行。若是有一分痛在她身上,他只会更痛千倍万倍。
但他只要一想到她整整一天的失魂落魄,全是为了谁,他便会失控。于是他继续:“他已经娶妻了,你明不明白?新封的皇太孙妃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你算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已嫁为人妇却又不守妇道的贱女人。你为他守身如玉?你可知道他根本就不稀罕?只有你这样的傻瓜,固执倔强的大傻瓜!你自个儿觉得值得吗?
你已经嫁给了我,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朱棣的女人!你到死都是,明白吗?你是我朱棣的女人,本王愿意临幸你是你的福气,是天经地义,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先是外衣,再是中衣,直到亵衣。她本穿了一身淡青的裙衫,上头绣了柳叶并如意织云,清丽雅洁。因正值暑下,她穿的是单薄的家常服,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扯开了全部。肌若凝脂,白皙光洁,这是他渴望已久却求之不得的。
而今日他再不打算按捺,索性不管不顾,肆意掠夺,长久以来的欲望一触即发,再也无法阻挡。
而她早已失去思想,失去知觉,直到最后一层的破裂,惊天动地的破裂,终于令她惨叫一声,所谓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是否便是如此?
天地之间都安静下来。他终于进入她的体内,与她融为一体。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有她在自己的怀中,爱不释手,满足地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桑宓醒来,燕王早已离去。侍候她的下人自是知道昨晚王爷宿在了自家娘娘这儿,个个喜气洋洋的。这时想必府中各院少不了都知道了。
桑宓浑身青紫,连芳蕊蓓茗都脸红到了脖子根。方嬷嬷放了热水为她轻轻擦洗,见四下无人才悄悄说了一句:“小姐待姑爷也该温存些。”
而桑宓只有面红耳赤。
一个小丫头收拾床铺时注意到那处血迹,不由咦了一声,正好蓓茗也在一旁,也吓了一大跳,她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有自己拿去偷偷洗了。
自那日以后,桑宓却始终像没事人似的,就连方嬷嬷她们兴许也被瞒过了。王府里的人也多不知情,还以为桑妃将再次得宠,却并未见王爷有再往那边去。只有燕王妃明白个大概,却是绝不会透露半分的。
眼看各家藩王都该离京了,桑宓得了王妃的许可回了一趟娘家。母亲与家中其他女眷迎在写有桑府大匾的学士府门口,引她上她从前的闺房。瞧着屋中的摆设依旧如初,不禁伤感。
她遣开了随身的蓓茗芳蕊,独自走至后花园一株半大的柳树边上,用指尖抚过树干,却原来已经过去十年了。这是她同他一块栽下的小树苗,却已经长得那样大了。她贴近了树干,却听闻背后有人走来。待转过身去,却见她的堂兄。
她略有尴尬:“九哥。”
堂兄却只微笑:“上个月甘二便是这株柳树的十周岁,你可曾记得?”
她点头:“宓儿自然记得。”却不肯多言。
堂兄又道:“那天,殿下来过这里。”
她不语。
“你真的可以忘却吗?”
可以吗?她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同样一个问题,可以吗?
而那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在告诉她,可以,可以的。
自那日以后,她恍然大悟,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牵挂。而她的心现在在哪里,她却不敢去想。即便她隐约知道答案,却仍会怯懦。她始终回避着某个事实,却没有勇气去细究,去揭开谜底。
但是,对于过往,是应该做个了断的。所以今天,她特意来到柳树这里,就是这个目的。
她不关心堂兄为何出现,只深呼吸一次,说道:“九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这株柳树过去对我有再深的意义,到如今我都不能亦不会再与它有任何瓜葛。或许它会永远留在我的心中,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但是只能仅只于此。”
沉默良久,花园里只有偶尔一只鸟儿飞过,扑腾着翅膀。堂兄问她:“这是你的本意?”
她凝重地点头:“是。”
“好,九哥为你高兴,只要你幸福,我想,殿下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宓儿。”
今日这番话,他一定会知道。她希望他能幸福,却不是同她在一起。因为两人的命运早已分离,命中注定,年少时的情分再好,却终有结束的时候。
那么,她选择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