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黍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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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岁的孩童当玩什么？宫廷之间，君臣之间多少是有别的。十岁出头的孩子已经对世事淺知，但是身上任然有著那份孩童的天真和坦率。
　　誠如不怎麼愛說話的手塚國光。遇上了小王爺，還是被拽著一路從禦書房跑過了御花園，再跑過現在尚未有人住的大大小小的宮殿。一直跑到的不二自己的殿。
　　大殿朝南。雖然是偏殿，但是依然豪華奢侈地充分體現著不二周助的地位。
　　跨門檻的時候手冢糾結了一下，是不是有要邁左腳還是右腳，一時又想不起來糾結是男左女右還是女左男右的問題，已經被不二拽著跳過門檻。
　　一直拽著的手直到到了裡屋才放了開來。隨行的姑姑上前給不二脫了外衣，換了一件薄了一點的夾襖。不二笑眯眯的任她搗鼓，末了笑眯眯的指指手冢。
　　姑姑上前，作勢也要來脫了手冢的外衣。
　　本能地在自己的胸口擋了一下，手冢臉微紅，“我自己來就好。”
　　不二也不勉強。
　　“姐姐幫我把前幾天那件剛送來的藏綠色單衫拿來可好。”
　　“好。”
　　不二很自然地接過手冢脫下的外衣，把剛剛送來的單衫遞上。
　　手冢躊躇。
　　“這是前天剛送來的袍子，我還沒穿過呢。”不二以為他不喜歡舊物，解釋道。
　　“不是不是。”不二這麼一說手冢也不好推辭。極為快速的套上了袍子。
　　“唔，果然你很適合這件衣服呢。”眨眨眼睛，藍光還未露個完全，便已經彎成了月牙，“剛剛就覺得，你應該很適合藏色的衣服。”
　　彼時。手冢和不二的身量相近。不過是小半個腦袋的差距。而也是長身體的年紀，送來的衣服有時候也會有幾分大小的偏差。不二沒穿過不知道，不過藏青色的袍子放在手冢身上平添了一份挺拔。
　　卻不知道他不過無心一句話，讓以後的光陰里，手冢的藏色衣服占了他衣櫃的大半。
　　不二晃晃腳，拉著手冢一起坐了下來。對自己的眼光很得意。心情很好的眯著眼睛。
　　“手冢，國光？”
　　“是。微臣見過不二王爺。”
　　卻見著面前的小少年皺起了眉頭，白白淨淨的手伸了過來，扶起手冢微彎的身子，“我叫不二。不二周助。不叫不二王爺。”
　　手冢抬頭正好對上少年睜開著的藍色眼眸，深藍的眸色好像流光。
　　“王爺，”不二似乎在咀嚼這兩字，“真是個老氣橫秋的稱呼不是？”
　　“啊。”
　　“唔。就像手冢一樣。”雖然矮了手冢小半個腦袋，不過毫不影響不二直視手冢。“總覺得這個像在喊手冢大人。好兇的感覺。”
　　兇。手冢在心裡為父親在不二小王爺心目中的形象默哀了。
　　“所以我決定了，以後要叫你國光。”默哀還未完畢，便迎上了不二湊得很近的臉。白瓷般的皮膚，午後的陽光照的孩童臉上的細絨軟軟的。“好不好？”
　　“是。”
　　“不是是。是好。”鼻子皺了皺，不二笑眯眯的繼續勸誘一般。
　　不得不說勸誘很有效，手冢下意識的點頭，“好。”
　　“那，”眼珠轉了轉，“我叫周助。”
　　“好。”
　　“那國光國光，我今天的功課還沒寫完，一起吧？”眨巴眨巴的眼睛直直的對上手冢。
　　“好。”
　　勝利的不二小王爺於是拽著還未從勸誘中完全醒來的手冢家小公子，衝向了自己的大書桌。

　　其實壓根就不存在所謂的“一起”。手冢家小公子是完成了功課方才進的宮，沒有什麽要做的功課，而不二小王爺則是還有4.5篇詩經沒有抄和背。不得不說不二小王爺從小就是個很善於利用資源的人。因而，那抄寫的功課就落到了手塚國光的身上
　　張了張口總覺得有什麽不太對的手冢國光皺了皺眉頭，終於從被誘惑里蘇醒。
　　“周助。這是你的作業。”已經攤開抄的差不多只剩下最後一篇詩經的手冢認真的看向笑眯眯的不知道再翻什麽古籍的不二。少年看書的時候還是不太老實，端端正正的坐姿，不二硬實做的有些歪斜。倒不是不正，就是不認真。看起來不像是在學習，倒像是在休閒。
　　“吶吶。國光？”放下手裡的書。不二開始笑。嘴角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反抗也變得無力，手冢定了定神開始據理力爭，“周助，功課要自己做。”
　　“不要。”撇了撇嘴，不二拽住手冢已經放下了毛筆的衣袖。
　　“理由？”
　　“我都會背了。”不二也是理直氣壯。先生好古板，說了抄了才能背出，可是我不抄也能背啊。”
　　詩經手冢還未學到這章。不過方才抄了那幾遍詩也是記了個大概。眉毛微微上挑，一臉不相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不二永遠有一種讓人不自覺放鬆的感覺。這是很久以後手冢慢慢才讀出來的。明明那是他貴為小王爺，可是轉瞬他就讓他忘了這個事實，陪著他胡鬧。
　　“不信國光我背給你聽。”手腳並用，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甩了鞋子，著了單襪站上了椅子，“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長矛，與子同仇……”清朗的聲音自少年居高臨下，一顆一顆灑在木地板上。“王於興師，修我甲衣，與子偕行。”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
　　少年口齒清明。每一個字落點頗準。到是背到最後一首停頓了片刻。
　　“還有一首是，是，《禾離》？”
　　手冢余光瞥到了剛剛抄了標題的紙上，糾正道：“《黍離》。”
　　“呃。黍離。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呃，然後是，是……”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手冢拿來了書卷，輕拍了不二的手掌。不滿道。
　　“哦對，就是這個，我想起來了，悠悠蒼天，此何人哉。”順帶著搖頭晃腦了一番。
　　“周助。黍離你沒有背出。”手冢攤平了書卷送到了不二面前，連題目都背錯了。況且正好，“我也就是《黍離》還沒有抄。”
　　手冢仰起頭伸手向站在椅子上的不二。在不二握住手之後輕用力，把他拉了下來。細細研了墨，拿了筆輕掃了一下，然後遞到了不二面前。
　　“自己來吧。”
　　不情願，不過還是借過了筆。不二落筆。
　　一遍未完，不二開始耍賴。
　　“國光，5遍很多吶。”
　　“還好。”少年正色對曰。
　　“國光，要不我能背出了就不抄了好不好。”
　　“你能背出了？”
　　“馬上就能了嘛。”
　　“要不我們打賭？”
　　“咳。周助，賭博不是個好習慣。”
　　“是國光不相信我的！”
　　“好。”
　　歡呼著落筆寫第一遍的最後一行的少年已然恢復了最初笑盈盈的模樣，研著磨的手冢一側臉就可以看到少年嘴角邊上的酒窩。
　　那時候，手冢也不曾發現，他已經能夠和不二說很多很多話，縱容著他的壞心眼了。

　　年岁相近，不二最喜欢召来手冢聊天。本不过是贵族子弟，读的是私塾。在不二的强烈要求下演化成同为太傅的弟子。
　　读的是一般的书，话题也能扯的更多。兄长是帝王，早早的担起了国家重任，虽然偶尔会同他顽皮，却更多的时候隔了几层膜，说是宠爱，却不是同一个界限上的。倒是手冢，尽管长了张少年老成的脸，心智也未必比不二长了多少。连心愿也同不二差不了多少。
　　午后时光是不二半眯着眼睛晒太阳一边同写着作业的手冢谈天的时光。
　　不二很喜欢这个光景。
　　一边是暖暖的阳光，一边好看的少年，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他的话，顺带着给了独特的见解。手冢下意识的也很喜欢，不过原因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不二的——他埋头在阳光里的样子可爱的像隔壁忍足大人家里养的棕熊。
　　哦对了，他们的太傅除了德高望重的老学究们，还有一个就是忍足家里公子忍足侑士。周助一直说忍足对他皇兄有非分之想。忍足倒也不反驳，笑眯眯的敲敲不二的脑袋，转头，对帝王奉上一杯上好的玫瑰茶，让从来不八卦的好少年手冢国光也不禁在心里吐槽“喂喂喂你太明显了吧忍足侑士你就拿条尾巴来晃了！”

　　“国光。”有东西戳上手冢的脸，却是不二肉肉的小手。都还没有长开带了点婴儿肥，手冢的脸也是肉肉的，用不二的话说是戳起来很好玩。“你以后想干嘛？”
　　“啊？”抓下不二的爪子，放在身侧。不知道身边的小王爷又怎么冒出了稀奇古怪的想法。
　　“以后啊。长大了以后嘛。国光你比我大好几个月嘛……”没了手可以笔画，不二在语气上加重了“大”和“好”，觉得这样可以突出长大的感觉。
　　“噢。为人臣，为国效力。”这是爷爷从小的教诲。
　　“唉？国光你好爱国哦。”眨巴眨巴眼睛的不二看着他，带了些许的崇拜。
　　“额，这是责任。”
　　“责任？”
　　“我是臣子啊。所以必须要这样做。”其实手冢没有全懂。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倒也不能很清楚的说明白。
　　不二倒是听明白责任的问题，和他想问的不一样“我不是说责任上的，就是你心里想做。”
　　“心里？”
　　“嗯。就是不管国光是什么身份，干什么的，能不能做到，会不会去做，就是你长大了最想做的事情。”皱皱鼻子，不二强调地问，“这么说能听懂吗？”
　　“听得懂。”手冢放开不二的手，也搁下了左手里的笔，想了一下，“那应该是在与青山为伴吧？”
　　“青山为伴？”
　　“嗯。我很羡慕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闲。青山为伴，绿树而绕，鸟鸣四处，流水轻灵。放马山间，纵情时而唱，豪情时赋诗……”
　　“啊……”呆了的是不二。眨眨眼，浮现了手冢国光描绘开来的风景。
　　直至“狐假虎威”的忍足太傅赏了一人一个爆栗，在不二“要告诉皇兄你欺负我”和手冢微微尴尬的神色里，假装无比正直的摊开诗经。“背书背书。”
　　手冢胡乱翻了一面，拉了拉不二，正色读了起来。
　　他翻到的正是《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谁又会在往后的光阴中知道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