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伊衣

5、五

　　苏苏从来没有象此刻这么幸福过。厉宁每天下班早早就回家，与她一起吃晚饭，然后两个人出去散步、听音乐或呆在书房里看书，早上又一起跑步，再回来吃她亲手做的早餐。他常常会给她制造一些惊喜，比如出乎意料地送她一束鲜花，一些她一直想要却又买不到的小东西，等等，使她始终有着备受呵护眷宠的感觉。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一个未来，不愿也不想去想他与丁红燕之间的事，只想耽溺在现在这种感觉里，哪怕只有几天也好。
　　刚才，厉宁打来电话，说他等会会过来接她下班，两个人一起去吃意大利菜，晚上再去体育馆看芭蕾舞演出。她满心欢喜，等下课铃声一响，就迫不及待地回办公室翘首以待了。
　　“你叫苏苏？真的是苏苏！”她一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一个周身洋溢着阳光般气息的大男孩，已不知何时来到她办公桌旁，俯身向早已不知神游何处的她问。
　　“呃？”她迅速抬起头，眼睛瞥到一张英俊帅气的脸，此刻正带着他乡遇故知般的惊喜表情看着她。“对啊，你是……”她记得他好象叫林什么的，是这个学校的体育老师。
　　“我们是小学同学呀，你记不起来了？就是那个坐在你后面，经常与你的同桌李映霞吵架的那一位？”他激动地解释。
　　“哦……原来是你！”她开始有了印象，“你是林……”
　　“林初阳！”
　　“对，林初阳。”她不禁笑起来，慢慢想起了以前的事。记得那时他与李映霞就象一对冤家，动不动就吵嘴打架，还经常祸及她这无辜的池鱼。只是当时他又瘦又小的，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高壮，难怪她认不得他了。
　　“你好象没什么改变，还是当年的样子。”他似乎很兴奋她能认出自己来，讲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然后看到她不解的眼神，猛又解释：“我是说感觉啦，你还是那么文文静静的。”
　　“是吗？”她看了下手表，估计厉宁差不多到了，决定到校门口等他，于是说：“我们改天再聊好吗？现在我有点事要先下班了。”
　　“我也要下班了，我们一起走吧。”两人相偕走出办公室，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大门口。
　　“对了，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庆祝我们老同学相聚。”他邀请。
　　“不行，我今晚有约会。瞧，有人接我来了。”才说着，苏苏就看到了厉宁熟悉的车子，而他正推开车门朝他们走来。
　　“哥——”她满心和悦甜美地迎上去。
　　厉宁占有性地搂住她的纤腰，眼神锐利地扫了林初阳一下，问：“这位是——”
　　“他是我小学同学，现在是我的同事，名叫林初阳。初阳，这是我哥哥。”苏苏忙着为他们介绍，没有看到两个人彼此对视的眼睛，充满了不友善和估量。
　　“我们走吧。”厉宁对林初阳略点了下头，搂着苏苏朝车子走去。在自信的他眼里，他还购不成威胁。
　　“以后少跟这些狂蜂浪蝶接触，他对你的动机可不那么单纯。”他皱着眉头说。
　　“什么狂蜂浪蝶？人家只是我的老同学，又没追求我。”苏苏不以为然地嘀咕，对他的不高兴感到莫名其妙。
　　“嗯哼，总之你当心就是了。”他可不这么认为，刚才林初阳看她的眼神热情地紧，傻瓜都知道他对她充满了兴趣。
　　“就算他想追求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凑成一对刚刚好。”难得看到他那么紧绷的表情，她忍不住兴起了捉弄的念头，故作轻松地说。
　　果然，他的脸色变了，死瞪了她一会，然后右脚用力一踩油门，车子“呼”地一声向前冲去，害她一时没有防备地整个身子往前倾，额头差点撞上前面的玻璃。
　　“怎么了嘛！”她伸手按住额头，嘴角不禁绽出一个灿烂的甜笑，哈，他果真是在乎她的，她并没有看错！
　　*** *** ***
　　五点半了，该下班了。厉宁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揉揉酸疼的脖子，动手收拾散落一桌的图纸资料。想及苏苏可能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他回家，嘴角不禁扬起一个愉快的笑容。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刘伟强甫一到他办公室，就看到了这碍眼的情形，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红燕这几天情绪可低落得很呢。
　　“你找我有事？”他讶异地看着他，不知他所为何来。
　　“我们可以谈谈吗？是关于……红燕的事。”他颇迟疑地说，想想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来兴师问罪。
　　“她叫你来的？”他敏锐地看着他。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她不知道。”
　　“那好吧，我们到附近的小店里去喝一杯。”他率先走出办公室，刘伟强随后跟上。
　　这是一家名唤“小李酒家”的家庭小酒馆，分楼上楼下两层，地方不大，但因菜做得好，通常都是人满为患。好在今天他们来得早，人还不多，服务生带他们到楼上找了一个靠窗的小包厢，两人相对坐下，各自点了一些小菜，并要了一瓶高梁酒。
　　“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厉宁缓缓替自己和他面前的杯子斟满酒，然后背靠向后面的椅子，舒服地伸长了腿，问。
　　“红燕最近心情很不好，她说你对她越来越冷淡了，甚至不想跟她结婚。”刘伟强努力斟酌着词句，尽量不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太过于象诘问，他知道厉宁可不是那么好讲话的人。
　　“你在为她抱不平？”他锐利地看向他，不答反问。
　　“不是，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基于朋友的立场。”他手心开始冒汗了，狼狈地低头呡了一口酒。天，这件事果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甚少他做得并不好。
　　“你这么关心她，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涨红了脸，这下想不让人看出他对丁红燕的情意也难了。
　　“我有没有爱上她跟你没关系，关键是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希望红燕能幸福！”他激动起来。
　　“你觉得她嫁给我会幸福？你希望我娶她？”他嘲讽地笑，边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你可真伟大！”
　　“红燕非常爱你，成为你的妻子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他呐呐不成言，厉宁说得没错，他并不是真心希望他们在一起的，他只是不忍看她那么失落罢了。
　　“所以你要努力促成我们，即使自己再伤心再难过也无所谓？”他又笑了，“可你我都清楚得很，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爱我，她只是不愿意七年来的希望落空，不愿意自己失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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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你说得没错，可她那么要强的人，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地先言退出？她做不到的！”刘伟强沮丧地捂住面孔，他不是没有幻想过有一天她终会回到他身边，发现他才是那个最爱她的人，可是，会有这么一天吗？
　　“或许我应该跟她讲实话，我早已不爱她了，是不会与她结婚的，分手，对我们两个都好。”他冷静地说。
　　“希望你不要伤她太深。”他喃喃自语，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谈成这样一个结局，他不是来劝他结婚的吗？
　　“她有你在身边，即使伤心也不会太久的。”他拍拍他肩膀，又说：“你们是很好的一对，我相信她会幸福的。”
　　“但愿如此。”话已至此，已没有什么好再谈下去了，他站起身，不解地又问上一句：“你喜欢你妹妹？为什么？她比红燕好吗？”在他眼里，丁红燕要外貌有外貌，要个性有个性，苏苏那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怎么能跟她比，真不明白一向聪明睿智的厉宁怎么会喜欢上她。
　　“你不用明白这个，她有多少好处我心里清楚，你只要看好丁红燕就行了。”他撇了撇嘴，淡淡地说。
　　刘伟强无言地走了出去。
　　*** *** ***
　　苏苏在家里等了又等，连饭菜都不知热过几回了，还是不见厉宁回来，打他手机，又不通，心下不禁着急，他到底去哪儿了呢？以往他晚上不回来的时候，都会预先打一个电话来跟她说一声的，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跟丁红燕出去了？他们正在一块吃烛光晚餐，一边谈论着结婚的事情，所以忘了给她打电话？一时间，这几天来刻意不去想的烦人问题全都纷纷扰扰跑上心头，她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胡乱扒了几口，就坐在那儿发呆。
　　唉，还是不要想了，越想越烦！她到小客厅的酒柜里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一大口，一阵热辣滑过喉咙，觉得脑袋暂时停止思想了，于是又喝了一大口。就这样，一口又一口地喝下去，等第二杯杯底朝天时，她已经意识浑沌、醉眼迷离了。
　　厉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形：苏苏歪歪斜斜地倚靠在沙发上，手里兀自抓着酒杯，满脸绯红，长发披散，合眼沉沉而睡。他不禁轻笑出声，这丫头，今天怎么也学他喝起酒来啦。
　　“苏苏，快醒醒，再睡下去可要着凉了！”他轻摇着她。
　　“唔……”她长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是他，可怜兮兮地问：“哥，你要跟红燕姐结婚了？你还是比较爱她，对不对？”
　　“傻瓜，我不会跟别人结婚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他在她身旁坐下，轻搂她进怀里，爱怜地说。
　　“那你怎么一晚上都跟她在一起？也不跟我讲一声！”她委屈地红了眼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今晚没有跟她在一起，以后也不会跟她在一起了。”他闭上眼睛，用下巴摩搓着她浓密的乌发，深吸一口上面令人迷醉的清香，又温柔地问：“今晚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是不是心情不好？”
　　“都是你啦！这么迟才回来，害我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的，以为你……”她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
　　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俯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然后深深吻上她红润的，他期待以久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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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决定了，要跟红燕分手，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他用手指轻抚着她肿胀的红唇，深情款款地说。
　　“红燕姐……会答应吗？”她觉得自己简直象在做梦，又高兴又担忧的，不禁紧紧搂住他的腰，唯恐一个不小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又飞走了。
　　“她会答应的。”他自信地向她保证，然后又低下头，再度吻住她的唇，就象向她宣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