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伊衣

4、四

　　“苏苏，这几天我很忙，晚上可能要在公司过夜了，你记着不要等我。——厉宁”
　　一大早起床，正准备给厉宁做早餐的苏苏才一踏进厨房，就看见了这张纸条。搞什么嘛，天天都这么忙！她兴致顿失，连胃口都没了，懒懒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挨着餐桌旁坐下。
　　往常这个时候（主要是最近几天），正是厉宁刚从外面晨跑回来，一边大叫“苏苏，饭好了吗？我快饿死了”，然后她端出精心制作的早点，与他一边闲聊一边就餐的时候。每当这时，她都会感到幸福，因为她会暂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幻想是他的小妻子，送他出门去上班，殷殷叮嘱他早点回来。
　　可是今天……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她竟觉得他象在逃避她呢？想起昨晚他怪怪的举止，也许该找个时间问一下。
　　“铃……”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沉思，随手拿起话筒，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音：
　　“请问苏苏在家吗？我是华扬职高的教务主任，我有点事想跟她讲。”
　　“我就是，您有什么事吗？”
　　“我们校长想见你，你现在方便出门吗？”
　　“当然方便，我马上去。”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迅速更衣、拿皮包，出门去也。
　　*** *** ***
　　又是几天过去了，厉宁还没有回来，偶而打几个电话，也只是例常的问候而已，苏苏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但又不想催他回家。好在华扬职高隔天就叫她去上班了，在百无聊赖中，工作是最好的精神寄托。
　　她所教的班级是初二、初三两个级段的八个班，每个班一周一节美术课，她一个星期总共要上八节课，不用早自修晚自习，非常轻松自在。原本这差使是一位姓刘的女老师的，但听说她最近身怀六甲，且健康状况非常不佳，已经准备辞职了，学校在再三考虑下，才决定录用她。她已经上过几节课了，从学生和几位校领导的反应来说还算不错，他们已经决定下个月与她签合约了。
　　今天她上完了上午的一节课，接下来就没事了。吃过了中饭，想起厉宁还不知道她有工作的事，想打个电话告诉他，但怎么也打不通——不是办公室电话占线，就是手机信号不好接收不到，试了几回之后，干脆放弃了。转眼看到搁在墙角边的画架，想想自己已经好几天没作画了，遂拿起画夹和颜料，直奔附近的小公园里去写生。
　　这一走，待得回来，已是日落西山了。打开门，一眼就看见厉宁坐在客厅里，黑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不还似的。
　　“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我老是联系不到你？”他一见她面就吼，害她还来不及表示出见到他的惊喜，就被迫强咽回肚子里去了。
　　“怎么了？我不过是去写一会生而已。”
　　“那怎么昨天和今天都打不通你的手机？”他还是很生气。
　　“这个……”她掏出手机一看，发现原来上午上课时把它关掉了，到现在都忘了打开，想必昨天也是因为她上课时他打来，才会接不到。“对不起，我因为要上课，所以……”
　　“有了工作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今天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做，就在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事。”
　　“对不起，对不起嘛，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她又感动又惭愧，又高兴他对她的关心在乎，一时心里纷纷乱乱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走了！去吃饭！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他抓了她手就往外走，她只得跌跌撞撞地跟上，也不敢出言反抗他的粗鲁了。

　　“美食林”饭店里，厉宁兀自埋头痛吃，看也不看苏苏一眼。苏苏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时偷觑他的脸。心想不过是一两个电话打不通而已，这么生气干什么？他一向不是情绪化的人，今天是怎么啦？
　　“哟，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吃饭！”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苏苏抬头一看，是丁红燕，今天她穿一套银灰色的裤装，里面衬着暗红的衬衫，略显老气，但将她精明干练的气质表露无疑。
　　“不介意一起吃吧。”她一屁股在厉宁身边坐下，要求旁边的服务生添了饭和筷子，又转头对后面的人说：“伟强，你也坐下吧。”
　　苏苏这才看到，丁红燕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约三十来岁，个子不高，但却异常魁梧，给人的感觉非常沉稳踏实，是那种能够让人倚重让人信赖的人。
　　只见他简单地向厉宁打了声招呼，就闷不吭声地坐下来吃饭了。苏苏瞥了他一眼，脑中忽然闪出那天丁红燕说要帮她介绍的事，心想该不会就是这个人吧？她可千万不要再提起呀！
　　“苏苏，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伟强，难得今天你们俩碰到了一起，应该要好好认识一下。”天不从人愿，丁红燕还是开口了。
　　“呃……你好。”她不得已装出一脸假笑，向旁边的刘伟强打了声招呼。
　　“你好。”他淡淡地对她点了下头，又埋头吃他的饭了，显然对于认识她不甚感兴趣。
　　“苏苏，伟强是个很好的人，能力又强，年纪轻轻就已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了，上个月又买了一套房子，你可要好好把握哦。”丁红燕一厢情愿地在那边喋喋不休，然后又对刘伟强说：“你下午反正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我放你半天假，你陪苏苏到处走走吧。”
　　“苏苏今天没空，等会还要去学校上课。”苏苏正在想着该以什么借口来拒绝，厉宁就已替她开口了，不由心中一甜，又欢喜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样，真是遗憾了！”丁红燕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他们之间那种亲密的流露，这是她与厉宁之间怎么也不可能赔养出来的亲昵。“那伟强你就送苏苏去学校吧，我搭厉宁的车回去就行了。”强压下心里五味杂陈的感觉，她吸一口气，再接再厉地为自己努力着。
　　“你忘了约郑董1点钟去‘丽园’看房子？没车怎么行？”不言不语的刘伟强冷眼旁观了许久，忽然就插上这么一句。
　　“这……”她一时哑然，刚才一看见厉宁与苏苏之间眉来眼去的样子就不舒服，一心想着怎么分隔开他们，压根就忘了这回事了。
　　“你忙你们的吧，我搭哥哥的车就行了，反正顺路。”苏苏乘机表明态度，丁红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停车场里，四人互道了再见，厉宁搂着苏苏的肩膀，目送丁红燕他们开车离去，然后走向自己的车子。
　　“哥，红燕姐看我的眼神就象在看小偷一样。”苏苏侧头看着车窗外热闹的街景，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小偷？”他一时不解，转脸疑惑地看着她。
　　“怕我把你的心偷走啊！”她戏谑，接着顽皮地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哈——”他忍不住大笑，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头发，笑意不减地说：“别胡思乱想了。”
　　其实我的心，早已被你偷走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在心里偷偷对她说。
　　另一辆车里。
　　“红燕，他答应下个月结婚了吗？”刘伟强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面，问。
　　“他说还要考虑几天。”丁红燕落寞地看向车外面，哀怨地说。
　　“还考虑什么？他分明是在推搡！”他用力捶了下方向盘，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傻，就由他东推西托的，这样何日才会有一个结果？”
　　“不然还能怎样？难道我们就此一拍两散？不，我做不到！”她眼眶红了，泫然欲泣。
　　“红燕，天下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好男人的，你为什么这么死心眼？”他无奈又恼怒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让她明白他的心意，他已默默爱了她好几年了，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总选择对他的深情视而不见。
　　“我舍不得离开他，伟强，真的舍不得！我们在一起都七年了，我这么爱他，怎么离得开他？”她软弱地看着他，眼泪再也忍不住地一滴滴滑落，模糊了视线。
　　“你这个傻瓜！”车子“吱”地一声在路边停下，他又心疼又气愤地搂过她肩膀，让她靠在他怀里哭泣。他知道她外表看似强悍，内心其实极为脆弱，尤其在感情上，就象小孩子一样，又倔强又容易受伤。“你们是不合适的，就是结婚了也不会有幸福。”
　　“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他结婚！”她象个孩子似的嚷嚷。
　　他叹了一口气，手掌安抚地轻拍着她背部，不禁为她深深担起忧来。厉宁分明对她越来越冷淡了，以他的个性，若是发现了自己不再爱她或另有所爱，岂会委曲求全地应她所要与她结婚？而且他现在似乎与他“妹妹”之间关系挺暖昧的，也不知会发展成一个什么结局，到时恐怕红燕会伤得更惨重吧！
　　他该怎么做才能帮她一把呢？他该怎么样，才能使她少受一点伤？也许可以找厉宁谈一谈，探探他有什么打算。决定了，就这么办。
　　他发动引掣，车子重新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