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伊衣

2、二

　　厉宁住在一幢三十层大厦的第十八层，两厅三室，约有一百六十平方米，以白色和深咖啡色为主色调来装修，简洁明快，很有个人特色。
　　“你住在这间。”他打开走廊边第一个房间的门，把她的东西搬进去，然后又说：“中间那间是书房，最里面那间是我的。”
　　“哥，红燕姐……也住这儿吗？”不知怎么的，她不太愿意看见她，更不想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
　　“她最近住在她父母家，很少来这儿。”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啦？”
　　“没什么，我想，红燕姐应该长得很漂亮吧。”
　　“是，很漂亮。”厉宁微微一笑。
　　看他的神情，似乎很爱她，苏苏心里颇不是滋味地想。低头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忽然不想再说话。
　　“你快把东西收拾好，梳洗一下，我带你去吃晚饭，现在我先冲一下澡。”厉宁边说边走向自己的房间。他这套房子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在他的房间里面，连着小客厅，一个在苏苏房间的对面。

　　大约三十分钟后，苏苏穿着一袭鹅黄色的无袖连身裙，款款步出了房间。这件裙子布料轻柔，采用贴身式裁剪，下半身有些细褶，长及小腿的裙脚微微收拢，雅致飘逸，衬着她白皙细致的肌肤，说不出的明艳娇柔。厉宁知道苏苏从小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但从没看过她这么动人的样子，禁不住看傻了眼。
　　“真美！”他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进晚餐吗？”他微侧着身子，故意做出一付邀请的样子。
　　“讨厌，我们走啦！”她轻捶了他一下，把手伸进他臂弯中，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车子缓缓向着车水马龙的地方行去。
　　此时暮色微合，喧闹了一天的大街已是华灯初上了。

　　两人说说谈谈，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再由酒店出来，沿着江边的人行道散步。
　　“这里变化真大，要是我一个人出来 ，肯定会迷失方向。”苏苏四处张望，由衷感叹。
　　“凭你那迷糊的个性，在哪里不会迷路。”厉宁好笑地接口，想起这位大小姐小时候因为没有方向感而出的糗事，不禁轻笑出声。那时候苏苏只认得他们家周围三条街以内的位置，过了这个范围就会迷路，因此每次去稍远一点的地方，除了与同学朋友一起外，都要他作陪，为此他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天，还特地送了一个指南针给她当礼物。
　　“你还记得这些，我以为你早忘了呢。”苏苏幽怨地瞟了他一眼。还说，是谁每次在她迷路被找回后，一再向她保证，以后不管她去哪儿都会陪着她的？害她与爸爸一起住的那几年，每次走错路时都会想起他的承诺，以至到现在都还忘不了他——讨厌！
　　“跟爸爸在一起，过得还好吗？”他记得她爸爸是中学语文老师，非常严肃认真的一个人，娶了同为教师的第二任妻子，后来似乎又生了一个女儿，但详细情况如何就不知道了。他们俩，都是家庭情况复杂的人。
　　“还好，就是跟继母和小妹不太合得来。不过我念书时都是住学校里的，大学毕业后找了工作又搬出来了，所以跟她们冲突也不多。”但就是孤独、没有安全感、不开心，所以才会在工作了两年，存了一点钱后过来找他，只是想找到一点幸福的感觉，一种熟悉的慰藉。
　　“哥……”
　　“嗯？”他抬眼问她。
　　“没什么。”其实她想问他这几年到底想不想她，为何从不去看她，是不是把她抛诸脑后了等等，但就是问不出口。
　　也许在他心里，她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外人，她心情郁闷地想。
　　一阵风吹来，忽然觉得有点冷，于是用双手交抱起裸露的双臂。
　　“冷吗？我们回家吧。”他很自然的把她搂进怀里，抱拥着走向车子。
　　*** *** ***
　　一转眼，来到厉宁这儿已经五天了。厉宁每天早出晚归，似乎很忙的样子，每次见到他，都要晚上十点以后了。本来两人久别重逢，苏苏心里有很多话要对他说的，但一见他那付疲惫不堪的样子，心里纵有再多事，也只好暂且搁下了。好在她天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闲着无事时，像往常在家一样看看书、画几张画，或出门东游西逛一下，一天的时间很快也就打发过去了。
　　这天她画完了一张速描，已是傍晚时分了，感觉肚子有些饿，起身到厨房里找东西吃。厉宁为了她的到来，曾买了满满一冰箱的食物回来，但这几天吃下来，里面也差不多空了，她思忖着要不要到附近的菜场去买一些菜。这时，厉宁的电话来了：
　　“苏苏，晚上我会早一点回来，你等我，我请你出去吃饭。”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在家吃就可以了，我现在就去买菜。”
　　“好啊！”他显然非常高兴。
　　一会儿后，苏苏提着满满两大袋的菜和各种调味品回了家。
　　厉宁的这套房子有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厨房，里面各式餐具一应俱全，但或许是不常烧煮的关系，竟然还都是全新的。苏苏喜欢做菜，看见这么多新式的东西，先就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于是一个人努力地洗、切、烧、煮，很快，饭菜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房间。
　　等最后一道汤做好后，她进浴室冲了澡，换上一套白色裤装出来，然后在桌子上铺上白色桌巾，摆上四菜一汤，再在桌边的小花瓶里插上刚才买来的桔红色非洲菊，并放上一支温馨浪漫的小提琴曲，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厉宁回家开门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哇，真香！”他深吸一口气，看住她，“好久没有吃到家常菜了，真没想到你会做菜。”
　　“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啊，这是——”她看着递到她面前的一大束紫罗兰，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下班途中看到的，知道你喜欢花，就买了送你，犒劳你为我辛苦地做饭。”
　　“谢谢！”苏苏脸上笑开了花。
　　“小丫头，一束花就满足成这样。”他敲了一下她的头，“我们吃饭吧。”

　　吃完了饭，厉宁帮她一起洗碗，然后两人进书房，厉宁坐到书桌前开始办公，苏苏则替自己和他各泡了一杯菊花茶和一杯乌龙茶，她把乌龙茶放在他面前，自己则找了一本书，缩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一边呷着茶，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此时，客厅里的音乐若有若无地流泄进来，夜，宁静而祥和。
　　“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这个问题盘旋在心里已经许久了，搅得她心绪无法安宁。
　　“还没确定，也许就这几个月吧。”厉宁拧起眉，不知怎么地，一说起结婚，他心里就烦，中午和丁红燕吃饭时，她已经有意无意地暗示过他，下个月二十号的日子很好，她们一家人都希望他们能在那天完婚。
　　“等我找到工作，就找房子搬出去。”她黯然地说。傻瓜，你以为他们会因你而改变婚期吗？别做梦了！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不管我有没有结婚，你都可以继续住在这里，这是我的房子！”他埋首于一堆公文中，连头都不抬地说。
　　“可是，她会不高兴的！”而且她也不愿意看见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那样她会伤心死的。
　　“那我就不跟她结婚了。”他笑谑地抬起头。
　　“我跟你说正经的！”她有些气恼，为他玩笑式的态度。
　　“我是真的这么想的，”他认真地看向她，说：“谁都应该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
　　“可是……”
　　“对了，”他忽然伸手在公文包里一摸，取出了一张信用卡，说：“前几天替公司里的员工办卡，顺便叫他们给你办了一张，我会定期存一些钱进去，你需要时可以取出来用。”
　　“我自己有钱！而且我都这么大了，可以养活自己的。”她说什么也不接受。
　　“拿着吧，你是我妹妹，我有责任照顾你的。”
　　“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我们什么都不是，哥，你又何必对我这么好！”
　　“苏苏，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亲最重要的人。”他郑重地凝视着她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她的心悸动了一下。最亲最重要？真的吗？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都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你还要跟别人结婚？难道你只是把我当妹妹而已吗？她感到眼里有一股热流将要夺眶而出，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失望，又怕他会发现她流泪的眼，于是胡乱找了一个借口，急急忙忙往自己的房间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