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霜花（我用灵魂来爱你）》夜幕降临

6、第六话

　　夜深，人静。
　　苏无霜站在揽月台上，风盈满了她的衣袖，鼓鼓的。她看着一步一台阶走上来的幽兰，想起了一段往事。
　　幽兰说：“苏无霜，你怎么忍心一睡就睡出了我的婚姻。”苏无霜干笑，但无语反驳。
　　幽兰是南风的琴师，一把七弦琴弹得出神入化。后来，便有她以琴选丈夫一事。但她的规矩古怪，她说：“谁能与我在揽月台上拼琴三日，三日琴音无差错，那我就嫁给谁。”
　　此话一出，到是引来了不少自持琴艺高超的人。但，不要说弹曲三天，就是弹上一天，那也该双手抽筋。
　　所以，这样的比赛进行了一年，幽兰还是没把自己给嫁出去。但她又是个死脑筋，不知道下放要求。
　　幽兰的送饭丫头因为意外拐到了脚，她新来的丫头又有恐高症，一爬揽月台就头晕目眩。偏巧，那段时间苏无霜正游手好闲，于是，她便接手了送饭这项任务。
　　再后来，新科状元蒋云前来应战。这蒋云长了一双桃花眼，十分得勾魂。苏无霜仗着自己阅人无数，一口咬定这蒋云不是个正人君子。
　　于是，她打算在蒋云的食盒里下蒙汗药，好让他乘早退出比赛。可惜阴差阳错，那一盒子饭食被她给吃了。顺理成章，苏无霜昏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醒来，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说，幽兰因为一时饥饿难耐，划错了一个音，然后便落了个万劫不复。
　　“给你，新出的花酿。”幽兰在苏无霜眼前晃晃酒瓶。她顺手接过，然后寻了个干净的地方，与幽兰一同坐下。
　　久违的清净，苏无霜仰头喝了几口花酿，只觉得身心舒畅。揽月台因为造得高，放目远眺，南风都城的风景一览无遗。
　　苏无霜从小就喜欢往高处走，尽管高处不胜寒，但，她更喜欢看得多。
　　“听我家那位说，这场仗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是，苏珏执意要出征。”幽兰在说到苏珏时，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他现在位高权重又年轻气盛，这么决定倒也正常。”
　　“你与他……”
　　“我与他，没关系。”苏无霜手中的酒瓶已空，她抢过幽兰手里的“有身孕的人，少喝点酒，免得到时候蒋云又怪罪到我头上。”
　　“他敢。”幽兰话虽如此，却是一脸的甜蜜。
　　苏无霜白她一眼，想着自己终究是眼瞎了一回。
　　“无霜，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还想再这么蹉跎下去？”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那么，叶岚呢？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
　　“他很好。可是，幽兰，这就好比你面前有一棵枣子树，这棵树上的枣子看上去又圆又大，你忍不住摘下一颗，一尝，结果发现它是酸的，你还会有摘下第二颗的勇气吗？”
　　“为什么不呢？不尝试就不知道它是甜是酸，如果是酸的，吐掉就是了。”
　　“就算是吐掉，那也会留下酸味的！”
　　“说到底，你只是走不出苏珏给你的阴影罢了。”幽兰有些怅然，“我认识的苏无霜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每个人都是会变的，我觉得我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我不相信你对叶岚一点感觉也没有。两年前，本该是他领兵出征的，结果他把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让给了苏珏。因为他放心不下你。”
　　“倒是没听他说起过。我还以为他过惯了丰衣足食的生活，一时吃不消边关的苦。”
　　“你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也与我无关。幽兰，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些了好不好，我头很晕。”苏无霜说完，倚着一边的栏杆，合上了眼。
　　“这酒醉得很，你也敢一口气喝这么多。”幽兰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冲着下面一个黑影喊道：“叶岚，快出来收拾残局。”
　　叶岚抱起苏无霜，听见她嘟囔了一句，“我好像是有点喜欢叶岚的。”他轻笑着回了一句，“原来只有一点啊。”
　　苏太傅看着苏无霜一脸痛苦地拍着脑袋，有点气血上涌。“你明知道今天要出门，昨晚还敢喝那么多酒。”
　　苏无霜昏昏沉沉地嘀咕了句“我哪知道本来用作怡情的花酿，也被改造成烈酒了。”
　　苏太傅有些语塞，最后，他一把拿下苏无霜拍打脑袋的手，把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挂在她肩上，“东西云姨早就给你整理妥当了。里面还有她前几天求来的平安符。不过，看你这副德性，估计十个平安符也帮衬不到你。”
　　苏无霜听着自家老父的教诲，只管一“嗯”到底。苏太傅很挫败，他抚了抚有些花白的胡子，“最后一句话，你给我记牢了。算了，我写在锦囊里了，到时候自己看吧。”
　　“嗯。”
　　红霞染了半边天，几只飞燕一掠而过，没留下一丝痕迹。苏无霜坐在一匹黑马上，回头望着高耸云霄的揽月台，有几分惆怅。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出了城门，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但因为是疾行，也就没了观赏的心思。黑马颠簸着，把苏无霜给颠簸困了，然后她握着缰绳，伏在马背上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暗，一堆篝火燃着，隐约能听到四周传来的呼吸声。她撑起有些发麻的身子，见大伙早就陷入熟睡，就放轻脚步，挪到了篝火边。
　　红艳的火苗不断地向上蹿着，却挣不开这堆木材，苏无霜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伤感。她打开云姨准备好的包袱，几包干粮，几件换洗衣服，一把桃木梳，一张暗黄色的平安符。她把平安符挂在脖子上，然后拆开苏太傅给的锦囊，心里想着自家老父又在卖弄什么阴谋诡计。
　　叶岚本就睡得浅，苏无霜起来时他就醒了。他看着她挪到篝火边，发了半天呆，然后打开随身的包袱，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个暗沉的锦囊，拆开后却立马丢进了火堆里。
　　完好的锦囊在火中化为一滩灰烬。一阵风刮过，吹歪了火苗，吹起了一些灰尘，苏无霜拿衣袖挡了挡，然后，就这么呆坐到天明。
　　这次的战事是南风挑起的，导火线这东西是可以随便瞎掰的。据官方点的消息是：北秦一群士兵在南风边疆小镇逛青楼，结果一个不舒畅，把那青楼一把火给端了。这事惹得边疆人民不高兴了，于是这民怨便扩大成了国怨。
　　苏珏认为这是在侧面向南风挑衅，就禀奏圣上要求出战。可惜，他被凌云侯的女儿蕙鸢缠得脱不开身，这事也就落在了叶岚身上。
　　苏无霜认为，这两人到是兄弟情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