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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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而潮湿的小巷，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围着两个同样披头散发的人，发出一阵阵的议论。
“这个臭小子也太胆大了点吧，居然敢挑战我们的棋王。”
“可我看他也有两把刷子，说不定……”
“恩，我看这盘棋胜负难说。”
棋盘是刻在地面上的，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但下棋的人并不在意这些，对那些议论声也是置若罔闻。
“棋王，你输了。”一个穿着灰布衣的人站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土，笑着对另一个下棋的人说。
“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认输了。把你的食物拿走吧。”
“多谢。”灰布衣单手拿起今天乞讨来的食物，走出了这条使人烦闷的小巷。外面的阳光有些儿刺眼，他眯了眯眼，低头看了眼挂在胸口，毫无力气的右手，握着食物的左手随之紧了紧。
微风吹起他蓬乱的发丝，露出一张清秀，但极其苍白的面孔，犹如午夜游荡在外的幽灵，带着一股子寒气。
他走进一间破旧的小屋，里面有一张铺着稻草的床榻，与一张摇摇欲坠的矮桌。他把食物搁放在桌上，然后，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又是饱受欺凌的一天。
梦里，又是那日坠入悬崖的场景。
“蕙鸢，小心！”一支利箭疾驶着，她跑过去想要推开蕙鸢，但另一只利箭以更快的速度刺破前面那只，埋入她的胸膛，痛彻心扉。她急急向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滑，顺势跌落悬崖。她看见叶岚瞬间苍白的面孔，他奋不顾身地跑过来，那些交错着的箭，如乱雨般纷纷落在他的身侧。她想，如果就这么结束，那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再后来，她醒来时就在了这里。小豆子告诉她，是她哥哥在浅滩边把她救了回来。因为穷，只能请附近的乡野大夫帮她医治。她的右手因为碰撞到悬崖上冒出的坚石，导致骨头错位，那位大夫晃着脑袋，表示无能为力，所以就只好这么挂着。
苏无霜一觉醒来，小豆子正坐在床沿看着她，“姐姐，你饿吗？”苏无霜看了眼桌上所剩无几的食物，摇摇头，“我想去外面走走。”
她散了会儿步，便坐在小溪边的大石上，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发呆。然后，她用仅剩的左手在衣服内摸索了半天，扯出那张粘着血的纸条，那些血早已凝结。
那个倒写的“七”字依旧清晰可见。原来，那天她射错了鸽子。怪不得，那张放在腰间的字条会凭空消失。
苏无霜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她转过头去，是小豆子的哥哥，寻阳。“你回来了啊。”
寻阳跟她比了比手势，神色焦虑。苏无霜不是很看的懂，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一进屋子，寻阳就示意她坐到仅有的床铺上，然后将桌上的食物递给她。苏无霜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摇摇头，“我没胃口，你吃吧。”
寻阳将碗再递近了一些，手指指她的嘴，再指指她挂在胸口的右手。苏无霜知道他是好意，但她早就饿过了头。她想起那次为了让自家老父原谅自己，自虐般地饿上了三天三夜，然后找叶岚与姜焕一顿痛吃，胸口更是闷得厉害。
寻阳看着她黯淡的神色，也不再勉强。他把碗在桌上搁放了一会儿，然后，又拿起来塞进苏无霜的手里。苏无霜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关心，也不好再推拒，她点点头。“我会吃的。”寻阳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苏无霜看着碗里干得开裂的馒头，与一些叶子枯黄的青菜，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她想见见自家老父，看看他的双鬓是否更加花白，他的双手是否更加枯槁，可是她不想这副摸样回去。想着，想着，她就落下泪来。
如果，世人最终都将遗弃自己，那就牢牢抓紧仅剩的幸福吧。因为，从来，都是不知道它哪天就会消失无踪的，从来，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而无能为力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双眼疼得挣不开。苏无霜用左手吃力地撑起身子，然后理了理开始变得毛糙的发丝。拿起桌上的碗，出了门。
小豆子看见苏无霜走出来，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姐姐，你是要去讨吃的吗？我也要一起去。哥哥又不见了。”苏无霜摸摸她的小脑袋，点点头。
北秦的建筑跟南风的风格迥异，如果说南风的像养在深闺的娇羞女子，那么，北秦的就是塞外的那些豪爽女子，性格乖张，却又有一种原始的美丽。
苏无霜走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觉得自己与这些景物格格不入。小豆子满脸兴奋地看着街上的小摊，想伸手去触碰那些可爱的小玩意儿，但都被店家一个眼神杀了回来。苏无霜拉着她的手，挨着街上一群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的白眼，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可笑。
她笑出了声，越笑越大声。街上的人都一脸诧异地望着她，叫骂着，“疯子。”小豆子拉拉苏无霜破旧的衣角，“姐姐，我想吃东西。”苏无霜收敛了笑容，完好的左手怜悯地划过垂挂着的右手，“那就去讨一些吧。”
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摆着个青菜摊，苏无霜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她走过去，想要问那位老人讨些青菜。这时，一辆马车疾行而来，一匹黑马嘶吼着。苏无霜顿住了脚步，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
小豆子满脸焦急地拉着她，“姐姐，你怎么了，还不快躲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赶马的人一鞭子挥在苏无霜的身上，粗着嗓音骂道：“狗奴才，你不长眼睛啊？”
苏无霜被这一鞭子抽得有些神情恍惚，在这恍惚之中，她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马夫回了声没有，然后她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苏无霜做了一个的冗长的梦，她梦见自己被苏太傅罚跪，漆黑的灵堂，毫无生气的祖先牌位，一切都阴森得可怕。然后，叶岚偷偷地从半开的窗户翻了进来，手里拿着她最爱吃的话梅。再后来，她梦见叶岚跟她说，他说：“苏无霜，你傻得可怜！”
寻阳守着苏无霜，看着她苍白的面颊，怜惜地抚了抚她的眼角。那儿，有一滴晶莹的泪水，他放在唇边尝了尝，苦的。
他不知道这位姑娘遭受了什么，他只知道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让她遭受一点苦楚。
苏无霜昏睡了两天才醒过来，她眼神空洞地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半响才缓过神来。“寻阳，你在吗？寻阳？”四周没有一丝人声。她跑到外面打探了一番，依旧没有找到寻阳与小豆子。苏无霜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然后回屋拿了只破碗，准备先去要点吃的来安慰下咕咕直叫的肚子。
她厌恶再去那条街，但对北秦都城的坏境不熟悉，只好随便寻了一条路，遇到岔口一个劲地往右拐。
拐过几个弯后，一座极富南风风情的豪宅出现在了苏无霜面前。门口两只威武的雄狮显示主人家身份的不同凡响。苏无霜逗留了一会儿，抓抓已经蓬乱不堪的头发，自言自语“都在妄想些什么呢？苏无霜！”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从两边被打开。苏无霜认出，开门的就是那天挥她鞭子的马夫，她自认倒霉地摇了摇头，转身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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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山花烂漫，天空浮着几朵白云。一阵风刮过，吹落几片香樟树的红叶，落入这片充满嬉笑声的庭院。
庭院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摇椅上，手里晃荡着一把芭蕉扇，一脸的惬意。她轻啜了一口茶，看着围绕在她膝下的儿孙们，慈爱地点点头。“故事就说到这里了，大伙散了吃饭去吧。不然，你妈妈又要喊你回家吃饭了。”
“可是，奶奶。为什么叶岚没有找到苏无霜呢？”一个清甜的童音，好奇地询问着。
老人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这也是缘分问题吧。”
“那苏无霜喜欢叶岚吗？”又一个孩子举着小手向老人询问。
“叶岚瞒着苏无霜他的真实身份，无论怎样，她总是有几分怨气的吧。毕竟，想着要真心相爱，那就得彼此坦诚啊。”老人用左手摩挲着茶杯，又喝了一口。
“可是，这样真的好可惜呢？奶奶，你能不能再说得详细点呢。”
老人一听这话，激动地站了起来。左手拍着桌子，挂在胸口的右手因为这个动作无意识地晃动着：“老头子，你快出来看看这帮孩子。我管不了了，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呢？”
话音刚落，一位风采依旧的老头拄着拐杖出现在了孩子们的面前。他先拍拍妻子的脊背，帮她顺顺气。“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发脾气。”
老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还不是被他惯出来的，还好意思这么说。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有没有零食吃。”
老头望着老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摸出挂在胸口几十年了的流云配，神色有点儿复杂。在他找到她时，她便忘记了所有，笑得如同当初他们初遇时的那般天真无邪。
而其中各种缘由，恐怕只有那个无良作者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