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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归觉寺去而复返 ...

  •   曾夫人见了肖如晦,果真十分高兴,拖着他手问长问短,曾度之在旁边无聊到弹耳朵、做鬼脸,逗得曾夫人和如晦都忍不住笑。
      曾夫人问如晦父母近况,又问他几位弟弟妹妹,如晦一一答了。曾夫人叹息:“本打算近日内去看看你家老太爷的,奈何家里突然出了事情,也顾不上了。”神色间很是困扰。如晦虽然较同龄人沉稳,然终究孩子心性,好奇心强,便问道:“我只听说府内失窃,丢了样宝贝,可是真的?”
      曾夫人笑道:“外面人传得多有虚言,也不算什么宝贝,一支金步摇罢了,倒不值几个钱。只是这东西是当初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也不知传了几代,一直都是传给儿媳的。到了我手上,我本待将来度之定了媳妇,也给她的,却不料前些日子突然不见了,也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下人顺手给偷走了。丢了也算了,只是可惜了祖宗心意。”
      曾度之在旁边凉凉到:“我媳妇?放眼京城,大概还没有哪家姑娘配给我当媳妇的。”
      曾夫人啐道:“哟哟,这位小爷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听这口气,难不成你还想娶位天仙?”
      曾度之也笑:“天仙自然是好,若是这世上没有,公主我也算能将就了。”
      曾夫人骂道:“越说越不像话了,真该叫你爹狠狠打一顿,这种犯上的话你都敢说,看你将来折在什么人手里。”
      下人上来请,只道已是听讲经的钟点了。曾夫人便说:“我要听主持讲经去了,你们二人随处逛逛吧。如晦帮我看着度之,别让他闯祸。”说得曾度之直嚷嚷:“在寺庙里我能闯什么祸啊?娘也忒不放心我了。”
      曾夫人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再清规戒律的地方你也能惹出事来。”一面带着丫鬟笑着离去了。
      肖如晦含笑道:“别不服气,你还真是个会惹祸的。”
      曾度之不服:“哼,像你似的终日坐在书堆里还不闷死。”说话间转眼瞅瞅四周,看没人,便低声对肖如晦附耳道:“说起来,你还没去过青楼吧?听说绣玉棠新近红了一个叫玉娘的,相貌才艺都是前所未有的,外头传得神乎其神,不如我们找个日子一起去见识见识?”
      肖如晦正色道:“又说胡话了,我虽不敢自比圣人行端坐正,然而见贤思齐之心还是有的,花街瓦肆非君子应处之所,你以后也得改改才行。”
      度之拍手大笑:“我就知道你这老古董,我拿话逗你呢。”
      二人正逗笑间,忽的传来一阵琴声,入耳处只觉得婉转袅娜,虽身处这深宅内院,然而听得这琴声,却仿佛置身崇山落泉。二人只觉立身半山中一块突出的方寸岩石之上,对面几不可见顶的入云巅峰之上,一条丈把宽的雪白素练挟万钧之势落下,从身侧嚣然而过,带着叫人心惊胆战的气势,重重堕入脚下不可见地的深渊。目虽不得见,然而双耳可闻瀑流撞击深潭水面的巨响,肌肤可觉空气中弥漫的潮湿及撞击溅起的水珠白沫。这个气势,叫人不禁有几分心惊胆战,忍不住想要往身边山壁上靠几分,生怕一个不小心,叫那磅礴瀑布卷下深渊去。
      一曲终了,二人还是有些呆呆的,尚未从方才的环境中醒来。曾度之忽的一拍手掌,大叫道:“绝妙!绝妙啊!”肖如晦动容道:“琴声之中有这般气势,胸中不知是怎样的雄韬伟略。度之,我们当去看看这位仁兄。”
      二人出得房来,向方才琴声来处寻去。穿过洞形门廊,只见另一间院落,四房合抱,中间小小天井伫立一棵白海棠,正值开花时节,白色绚烂怒放了一树,端的是放肆恣意。正对着的屋廊下,一张素几,上放着一把凤尾琴,一个青色身影对琴而坐,容颜低垂在花树廊影之中有些朦胧,不甚清楚。
      那青色身影听得这边脚步声,抬起头来,二人一惊:方才这般万千气势的琴声,其弹奏者竟是个女子。曾度之啊的喊出声:“怎么,你竟是个女子?”说话间转过廊角,往那边走去。
      那女子听得这般突兀的话,忍俊不禁,笑着站起来道:“这位公子何出此言?”
      她站在那素几旁边,宛若一支空谷幽兰,亭亭袅袅,唇间笑意流转,眼波盈盈,一时间将那中庭的海棠都比了下去,度之看得有些痴了。
      肖如晦上前道:“舍弟莽言,还请姑娘莫怪。只是方才我二人听得琴声中壮怀万千,还只当是哪位战马英雄的抒怀之作,万没想到此曲出自姑娘纤弱之质,冒犯冒犯。”
      女子不以为意地笑道:“世人只当男子经天纬地是正理,岂不知这世上,龟缩贪利的男儿比比皆是,心怀壮阔的女子却被埋在了深闺,虚度一生。以皮相度人是世间常态,也怨不得二位。”
      如晦听得这席话,不觉惊讶万分。这姑娘虽然身形举止仿若大家闺秀,然而说的这些话,竟是心有乾坤,绝非一般女子可比。当下对她多了几分敬意,道:“是我莽撞了。方才听姑娘的琴声,确是有高山大川的壮美气魄。然而将之视为男子所作,是我管窥蠡测了。”
      “小姐,要不要歇一歇,喝茶用些点心?”欢快跳跃的嗓音从另一侧廊下传来,一个高挑丰腴的丫鬟挎着一篮子重瓣栀子花往这边走来,“你们是什么人?竟然离得我们小姐这么近?”丫鬟气势倒是很强,人还未到,大剌剌的就呵斥起二人来。
      曾度之看这丫鬟蛾眉杏眼,两腮凝脂,朱唇点赤,心下觉得万分可爱,逗她道:“我们和你家小姐谈诗论曲,小丫头快茶水伺候。”
      那丫鬟气得两腮鼓鼓的:“你这个莽夫样,也配和我家小姐谈诗。”一边转头向她家小姐道:“小姐小姐,待摇儿赶他出去。”
      度之大笑:“瑶儿?你这个凶样子也配叫瑶台仙女么?不妥,这个名字十分不妥啊。”
      那叫摇儿的丫鬟气得双目怒睁:“你不识字么?姑娘我叫金摇,金子的金,摇摆的摇!”这丫头显然无甚心机,度之才一句玩笑话,就逗得她自报闺名。度之像得了什么便宜似的开怀大笑,如晦和那小姐在旁边看了都微微笑。
      那小姐笑着按住摇儿的手:“摇儿,别闹了。我要请二位公子坐坐,你去隔壁看着炉子上的茶。”那丫鬟听了,看了眼正冲自己大扮鬼脸的曾度之,不甘不愿地挎着那篮子花转进隔壁去了。
      曾度之道:“你们聊些阳春白雪的,我实在不爱,我自去后面闹那丫头去。”说罢转入隔壁,一会儿便听得隔壁一阵吵闹,二人似是斗嘴不够,都动上手了。
      这边肖如晦同小姐谈些曲调词赋,又说些人情风土,听她言谈中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于是对她的敬意又深了几分。不一会儿摇儿端上茶果来,二人又看度之和摇儿闹腾一番,不觉间天色已有些暗了。
      一会儿有一个老妈子进来道:“姑娘,车已经停在寺外了,请姑娘这就动身吧。”
      小姐怔一怔,神色却是未变,道:“把我琴收好,这就走吧。”看她眉眼,瞬间有些落寞。一边又转头过来对如晦道:“今日与公子一席清谈,十分有幸。他日若有缘再见,当再叙过。”
      如晦和度之送她主仆二人出了寺,目送她们上车。如晦突发现,对谈一下午,竟不知这位小姐的名字。看她被摇儿扶着上车,急道:“小姐,还未请教芳名。”
      那小姐傍着车辕,对如晦深深一福,唇边绽出一朵娇媚的笑:“绣玉棠玉娘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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