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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一语惊百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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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此言,孟子衿心里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失落与不舍。不过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竟有了点好奇心,为的就是薛凝班师回朝就在今日。
兜兜转转半天,孟子衿还是忍不住问了:“满城百姓跪迎将军,将军为何不现身?”却,留在他这被世人唾弃的男人身边,留在这她不该留的勾栏院。
“严格说起来,以如此短的时间结束这场战争,我只有一半的功劳。为着那有另外一半功劳的人,我是不宜受万民敬仰的。”薛凝对孟子衿并不刻意的掩饰,却也未和盘托出。
孟子衿默默的听,默默的想,觉得面前这人藏了很多秘密。不过,也跟他无关就是了。
“再者,比起去接受那无聊的跪拜来,我还是比较喜欢看着你在我身边。”薛凝又补充了句,心里因孟子衿今日开口对她说了两句话而较为愉悦。
孟子衿又忍不住了:“五年前匆匆见了将军一面,却不知将军是如此油嘴滑舌之人。”说完又有些后悔,不是说不再为任何人而情绪波动了?难不成就因着她曾当了那许多人的面,很有诚意的夸了他一句,便对她特殊以待?
第三句了,薛凝冷肃的脸上隐隐有了些笑意。轻抚他僵直的背脊,她说的笃定:“只对你。所以,若你日后见着我对第二人油嘴滑舌,你便割了这不听话的舌头。”也不是特别想说这么多话,只不过想到他如今的处境,便自然而然明白他需要更多的温情。于是,话就变得多了起来,也不知日后娶了他,还能不能说出这么多话来。
你……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孟子衿几次张了嘴唇,又几次合上了,想问的话终究是不敢问出口。若真有目的,她也不会如实告诉他,此问便多此一举;若没有目的,此问怕是有些不合时宜。
停了一会儿,薛凝又很自然的问他:“子衿,下次见面,我必是来带你走的。你,可愿意随我走?”
“不愿。”孟子衿答的平静,他不想生活再起什么波澜了,就这么平平稳稳过完这辈子,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薛凝就笑:“不愿也不行了,我很努力的想要娶你。”
娶?孟子衿望进她眼里,见她眸子里满是温柔笑意,只当又听了句甜言蜜语,于是就冷冷撇开脸。他可比她大十一岁呢,又是寡夫,而她那么高高在上……只怕任谁听了这话,都当是个笑话吧。
许久不见她再开口,他就觉得这人奇怪,好像他说一句,她才会说一句似的。他忍不住又看向她,见她脸上笑容已撤去,眼睑合上早已睡着了,便再度忍不住喃喃低语:“为什么……”
为什么跟他说这些?又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再为什么与其他女人有那么多不同?他不想改变目前的生活,却又知道以她的权势,即便是母亲也只能听令于她。就像……五年前她的母亲替他做了下半辈子的主,而他的母亲则不得不同意一样。
其实再想想,还是因为五年前她那一句称赞。宁愿迷迭阁的客人侮辱他,也不愿这唯一真心称赞过他的女子毁了他唯一的美好回忆。
“因为,你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要亲近的人。”薛凝攸地睁开眼,看着孟子衿来不及遮掩的迷惘,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想亲亲他,抱抱他,总看见他出现在她眼前,就是这样的感觉。
孟子衿的唇上酥酥麻麻的,也不知躲避便僵在当场,却说不清心里头……为何会有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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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凝第二天天未亮就离开了迷迭阁,与墨情直奔皇宫。
在听见‘宣大将军薛凝进殿’的呼喝声后,薛凝踏入了朝殿大门,但谁也不知道在那一刹那她想的竟是——今日太早离开,孟子衿未醒,也未与他说一声便走了。
略低着头,眼角余光一扫,便将这朝堂分成两块:一块以她母亲薛南瑞为首,一块以那老贼史太雷为首。不过看史太雷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大概是因为明明笃定会死去的人,现在却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吧。
“薛凝叩见皇上。”极不情愿地,薛凝跪了下去。
女皇经过了五年的蜕变,自然也不是当初那个在混乱中登基的小女子了。此刻一见自己人回来了,又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就激动了:“快起来,快起来。你可是朕的功臣,朕定要重重赏你!”
薛凝站起来,也抬起头来:“此言当真?”五年的辛苦就为了得到这女皇的赏赐,不然她也不会冒险用了曾经的倪天藏,如今的薛如风。
女皇一愣,百官也一愣,然后所有视线就或明或暗的落在了薛凝身上。
女皇那句话本是对所有有功之人的客气话,也许此刻是真心话,但薛凝不仅没有诚惶诚恐、还这般不客气的讨要,难免落人口实。半晌后,已有窃窃私语在偌大的宫殿里响了起来,右相身后的官员更是故意将动静给弄大了些。
“臣万死,薛凝自小便不善言辞,是臣的疏忽,请皇上治罪。”薛南瑞顿时一个头成两个大,忙站了出来替自家女儿澄清。没想到五年的军营生涯,也没能将她这个性子冷淡的女儿给改变一二。
有了台阶下,女皇便笑了:“左相不必自责,朕倒认为薛凝她耿直沉稳,难怪本朝的心腹大患南宁国也败在她手下。”
薛南瑞知道女皇是故意提起薛凝的战功,以堵住百官的嘴,便感激的叩拜后退在了一旁。
没达到目的之前,薛凝还是肯开口的:“臣的确有一心愿,望皇上成全。”
女皇看了愠怒的薛南瑞一眼,顿时也被这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小功臣给难住了。但眼下她不能不开口,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你说,只要朕办得到,朕定遂你心愿。”
“谢皇上恩典。”薛凝又跪了下去,“臣愿以这大将军之位,换得一夫郎,他名孟子衿。”
“什么?”女皇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孟子衿?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寡夫?迷迭阁头牌?还是说,只同了名而不同人?
“凝儿!”薛南瑞震怒,看着五年未见的女儿,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对于京城里这半个月以来的传言,薛南瑞不是不知道的,但她选择了充耳不闻。一来是怀疑右相在其中捣鬼,二来也是不想将这件事情给落实了去。如今女儿亲口证实,这事情竟然是真的,她薛南瑞一张老脸要往哪里放?
莫说那孟子衿是被退过婚而后又死了妻主的男人,就算他还是清白的,但仅凭他如今身在迷迭阁一点,她就绝不能让他进薛家大门!凝儿正是意气风发时,她决不允许这男人坏了自家女儿的前途!
薛凝的几句话,真是让这大殿中的人表情不一了。
女皇自然是不敢置信的,左相薛南瑞更是震怒无比,而那右相史太雷,却是在短暂的呆滞之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至于那事件中另一主人公的母亲,孟青希,则是茫然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只是一道圣旨的事,莫非皇上办不到?”薛凝跪得太久,有些不耐烦了。
虽然早料到各人的心事,也准备压下心头烦闷慢慢解决,但早晨孟子衿的睡颜一直浮现在她眼前,让她迫不及待想回去。对着孟子衿,可比对着这些虎豹豺狼感觉要好得多了。
“朕……”女皇说不出话来,这件事情的确是小事,与她刚刚所担心的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她看看薛南瑞铁青的脸,顿时陷入了为难之中。
于是,被薛凝心中认为‘帮手’的史太雷站了出来,装模作样一弯腰之后说道:“启奏皇上,难得薛大将军如此眼光独到,臣亦被薛大将军感动,况且薛大将军功在社稷,理应得到奖赏。所以为避免薛大将军心寒,臣以为皇上应立刻下旨赐婚,也可成就一段佳话。”
佳话?只怕你才会认为这是一段‘佳话’吧?换个身子清白、家世显赫的男人,才算是真正的佳话!女皇悻悻然在心中想道。
“不过薛大将军方才所说——以大将军之位换得此赏赐的话,是否出自真心?”史太雷转向身旁薛凝,眯眼问道。
“自然。”薛凝看也未看她一眼,只等着这酷刑快些结束。
史太雷便又转向女皇,语带暗示:“皇上,如今南宁国已俯首称臣,天下太平,而这五年来薛大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在边关奋勇杀敌,以至于错过了成婚年纪,现下也该是薛大将军休息休息、享享清福的时候了。”
女皇一窒,看着薛凝的眼神便有了几分犹疑。兵权是要收回来的,但这么快……会不会引来非议?再说左相这些年来忠心耿耿,这么做也会寒了左相的心。
“皇上,这可是薛大将军自己提出来的,真正的只爱美人呐。”史太雷又道,心里不断感激那五年前便死去的马成书。
一言使得女皇茅塞顿开,又见左相薛南瑞在下边脸涨得通红却不说话,便点了头:“好吧,薛凝,朕就准你所奏。”
于是一抹笑便出现在薛凝嘴角,让早已听闻薛凝不苟言笑的人纷纷观望,忘了那脸色十分古怪而且半晌不发一言的左相,薛南瑞。
薛南瑞脸色愈来愈红,等女皇退朝、薛凝走的不见人影之后,她才因穴道被解而勃然大怒,只是谁也不知道她在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