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涟漪荡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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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匆匆见了他一面，却碍于即将出征而未曾与其多说一字。那时便能轻易发觉他感染了风寒，因为他是如此不懂掩藏心事与不适的人。但现在……
薛凝站了起来，看着孟子衿慢慢下楼，走至弄儿身边。
五年的时光，似乎真的能改变一个人。那曾经让她觉得可爱的男人，如今却犹如一潭死水，只剩茫然的呼吸还在继续。两颊消瘦，神情淡漠，好似没有什么再能惹得他露出人性化的表情。
“我答应陪你，多少夜都成，只要你放了弄儿。”孟子衿以为，这女人要的是他。
自从他被右相以续命丸救活，便过上了苟延残喘的日子。入了这迷迭阁，他再也不去想未来之事了，只是却不得不留着这一条性命——保护家人。思前想后，他不过是一枚棋子，用来对付孟家甚至是左相的棋子。虽然，他压根想不通他怎么会让右相如此‘重视’。
但在迷迭阁的这五年里，是墨染给了他最后的一点尊严。墨染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右相的重压下竟然能包下他五年。而在他被‘包’的五年里，墨染从未对他动手动脚，反而相当尊重。
他起初不懂，等时间长了他才看明白：墨染对弄儿一往情深。微微有点惊讶，却并不羡艳，因为他早已对自己的幸福丧失了信心。
就着这份恩情，今日墨染与弄儿有难，墨染又似乎十分惧怕那女人，那女人要的又是他……于情于理，他不能不护住弄儿，就像墨染这五年里护住他不被其他客人欺负一样。
“为了弄儿，还是为了她？”薛凝有些不悦，自己也说不清胸口为何像堵住了一块石头，闷闷的让呼吸有些难。
墨染冷汗如流，匍匐在地上讷讷辩解自己的清白：“主子，属下不敢……”她又不是不要命了，怎么敢跟主子抢男人？
孟子衿恍若未闻，伸手拉过弄儿，才看向面前的女人，等待她的答复。但对于她的问题，他选择避而不答。因为，没有必要。
“这惩罚，太轻了。”薛凝突然叹了口气，声音放柔了。被他那淡漠的眼光瞧着，她胸口更闷了，不由自主便想弥补这些年他受的苦。
一男一女便僵持在了大厅中，偶有几个想开口或动作的人，均被墨情点了穴道。一时之间，所有人便等着二人僵持完毕。
“墨染，主子说这惩罚太轻了，你没听明白吗？”墨情语带暗示，轻斥了声：“还不磕头谢恩？”
突然接收到墨情的眼神暗示，又听了这几句意有所指的话，墨染再笨也就明白了自己姐姐的意思。弄儿就算在迷迭阁挂了牌，只要有她在，还有谁敢动他不成？主子只带了姐姐一人回京，说明姐姐在主子身边的地位是无人能撼动的，那么主子必然不会太过为难姐姐最在意的妹妹。呀，她真是糊涂了！
忙以磕头打破沉寂，墨染喜上眉梢却还要压抑着：“谢主子开恩，谢主子开恩！”只要主子不让弄儿也受孟公子那一刀，也不接迷迭阁其他的客人，就是老天爷眷顾了。
孟子衿没再说什么了，只是看了一眼墨染，再看了看跟前说要包下他的女人，便看向别处去了。清白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因墨染的关系保留了这么多年已经是难得，现在这女人是墨染的主子，那怕是没人能保他了。
“我叫薛凝。”薛凝笑了，眼神里闪着承诺的光。她已经十九岁了，从此以后，除非她死，没有谁再敢动她看中的男人了。
孟子衿指尖一颤，五年前那个十四岁的大将军？亦或是只同名同姓而已？
慢慢抬头，他在她含笑的脸上找寻着当年的记忆。这辈子除了娘与爹之外，似乎只有这么一个比他小上十一岁的女子，称赞过他。还记得当时他看着那小女子，没找着撒谎的痕迹，又听说那小女子自小便少言而心中感动。但只见过她一面，最后，到底还是只能当成善意的安慰。
“薛凝？不会吧？好像左丞相家那个出征五年的女儿……就叫这名儿？”
“应该只是同名同姓，那位大将军要半月后才班师回朝呢。”
“谁敢跟大将军同名同姓？要是我，早就改名了。”
……
……
墨情乍见主子笑容，还有些不习惯。这五年里主子似乎没笑过一次，即使是薛如风满怀希望的报告主子大获全胜的消息，主子也吝啬的不肯给予一个笑容。是以，她没有出手去制止这些窃窃私语的人们，只在那笑容里沉浸着不能自拔。
薛凝缓缓走近，孟子衿脸上却再无波动的痕迹，一如先前那般，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他也不曾知道面前这女子是谁。
“我叫薛凝，记住了。”薛凝却不以为忤，当着众人的面将孟子衿纳入怀中。
很奇怪的感觉，虽然她打从娘胎里出来，便觉得该是男人拥抱女人，而女人则要小鸟依人的躺在男人怀里。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有这么一个‘拥他入怀’的念头，而且她真的这么做了之后，心里充盈而满足，并没有厌恶的感觉产生。
就像是……空洞的心得到了填补……
孟子衿在一片唏嘘声中，静静的看着前方，突然想起马成书死的那一日。他这辈子被两个不是亲人的女人抱过：一个是马成书，那感觉令他止不住的想作呕，所以才不顾一切反抗了她；另一个，便是这……薛凝，他的感觉却奇妙的与那日不同。
她抱了他，小心翼翼地，似乎怕弄疼了他。他确定，这是第二次与她见面，而之前那次根本就是匆匆一瞥。但她的举动，却仿佛疼宠了他千百年。
以为早就如同一潭死水的心，不知不觉起了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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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不知不觉起了些传闻，据说是那被人包下、不为一般人所见的迷迭阁男倌儿孟子衿，再度被人给包下了。而且这一次包下他的女子，似乎比那之前的女人更加有权有势。
在有心人的一再追踪之下，终于从前些日子亲眼见过那女子的口中，得知那女子竟然有很大可能是即将班师回朝的大将军薛凝！
这一下，京城炸开了锅。许多人开始作客迷迭阁，想要一探究竟。即使是不敢或没银子去迷迭阁的人，也悄悄‘有意无意’的从迷迭阁门前经过，想着或许有那么一点可能——看见薛凝从迷迭阁出来。这些意外的惊喜让迷迭阁爹爹明晓喜上眉梢，暗赞孟子衿果然是迷迭阁的摇钱树，而他这些年也没有疼错孟子衿。
而人们所关注的当事人，却似乎并没有被外界因素所影响。薛凝自从那日抱了孟子衿之后，便住在了他房里，从不下楼、也不出迷迭阁一步。
现在的孟子衿，是疑惑的。他不知道这个因出征而仍未娶夫的十九岁将军，到底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除了担心她会如右相那般以对付他而对付孟家之外，他也不担心其他。他沦落迷迭阁五年，见了太多太多的悲伤，早已经不会担心自己了。
“没想到，你还会弹琴。”薛凝身子往后仰，炙热的视线锁在孟子衿身上。一曲罢了，她觉得神清气爽，又发觉孟子衿是个不会将悲伤带给她的人。下意识地，认为许多人会借琴音抒心中之郁闷，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孟子衿不语，如果有选择他也不愿学。只是大家男儿都学过一些取悦未来妻主的事情，当年爹为了他的幸福，还是逼着他学了。然而现在才明白，幸福哪里是靠这些就能拥有的？
“弄儿在挂牌的第一日，便被墨染给包下了。”薛凝淡淡地道，心底有些不悦。若不是孟子衿明显的牵肠挂肚，这半个月来又未与她说过一个字，她绝不会如此轻易饶恕墨染。
想到当初墨染给她飞鸽传书，说孟子衿受重伤、又被送进勾栏院时，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仿佛体内嗜血的因子早已存在。要不是理智的知道自己一回京便会被右相拿来做文章，她早已飞奔回京。
所以她并不歉疚未能早点救下孟子衿，因为她若早些时候回来了，便是死路一条。而孟子衿，她更是要不起。
薛凝说完这句话便侧身躺了下去，背对着孟子衿。孟子衿看着她明显绷紧的后肩，竟感觉她是不甘心弄儿只受这般惩罚。虽然不知她为何要惩罚墨染，但他却还是因着弄儿而稍稍妥协了。
放下琴，他走去她身边，也躺了下去：“弄儿是这些年，不顾名节也要陪在我身边的人。”
这半个月里她只和衣而眠，抱了他却并没要他，所以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帮弄儿一把。但墨染前次偷偷告诉他说……说她家主子一定会听他的话。
算了，姑且一试吧。
“我知道，但墨染是办砸了我重要差事的人，这辈子我都无法消除这芥蒂。”薛凝转身，与他面朝面，声音里透着冷意。看着他稍微有了些惑色的双眸，她突地又笑的温柔：“不过，既然弄儿喜欢她，便算了。”
先前还在猜测那‘重要差事’是什么的孟子衿，此刻又更加疑惑了：到底是他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弄儿起了作用？
但薛凝没再给他机会猜测，只将下巴抵在他头顶，告别般说了句：“明日，我要上朝了。或许……有个十天半月不会到这儿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涟漪荡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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