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罗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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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罗姆人
“哎呦！”真野蛮！莫尔揉揉皮包骨头的胳膊，肥肉少的人果真经不起折腾，被衣袖保护得很好的白净皮肤上出现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红印。他怨恨地瞪一眼曼柯尔，那小子昂首挺胸地叉着腰。莫尔瞄了瞄他肚子以下大腿以上的部分，距离角度合适，刚好可以踢碎。
剩下的老老少少也进了屋，各据一方。这屋里的油灯质量不错，莫尔好久没有享受过如此明亮的夜晚了。以前也做过在人家窗子外面偷光的事，哪有这一屋子的舒服！他目光扫过去，为几人相貌做了初步评价。
先看眼前这个小冤家，叫曼柯尔的。这孩子怎么看怎么是圆的。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耳朵鼻子，还有圆圆的小肚子。呵呵，莫尔非常好奇，趴在他脑袋上的淡黄色卷毛揉上去会不会很舒服。
有个高个子瘦男孩走过来，吊儿郎当地跳上桌子坐在边缘，摸着下巴，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开口就是变声不完全的糯糯的声音：“哼，真是你啊，掉我们手里了吧！”
莫尔早就不慌张了，刚才想逃，只是条件反射。明明是这两个人先冒犯自己，旁边的大人们也不像亡命之徒，他相信自己的搅和功底。
两个男孩没想到，这个污图图的弱小子毫无惧色，转身一跃，也跳上了桌子。高个子的戴维心虚地瞟了可怜的桌面一眼，好在那小子轻，桌子没怎么呻吟。
“他叫曼柯尔，你叫……戴维？”莫尔抱着腰包，用下巴点点戴维。
两人同时惊住：“你、你……”
圆形的曼柯尔舞动着他短棒似的胳膊，回头朝向塞西莉亚：“他、他会巫术！我看见他用巫术偷东西，然后用巫术把我们弄死了，偷了我们所有的钱，现在又知道——”
“噗！对不起，你们还没死呢！”莫尔将腰包抵在小腹，这傻孩子真逗！
“喵唔！”阿尔法突然出现在莫尔肩头，对着曼柯尔呲牙，把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再不敢说什么。莫尔拍拍它，让它下去，别这么高调。现在的人怕黑猫，就算是弗拉明戈人，也保不齐，意思意思就够了。
塞西莉亚抱着肩膀晃悠到莫尔面前，走到哪里，哪里就飘过一阵百合香。她感兴趣得很，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哈，头一次见，小巫师？”
莫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趋势不好，玩大了可是要命的。美女都有种致命的迷惑力，莫尔告诫自己，你可千万别盯着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看，实在忍不住，就看胸脯过过瘾，反正自己的个子，刚好平视。好在塞西莉亚没再纠缠下去，只是诡谲一笑，走得更近了些，看了一眼他的腰包，吓得莫尔捂紧了腰包口。
“你想洗澡？”
莫尔没想到她突然转变了话题，挑起眉毛等着接招。
“爱干净的男孩子，不多见啊。不过，看样子，是该洗洗了。”她围着莫尔转到他的身后，“正好曼柯尔也该洗了，你们一起吧，过去的事暂时放一边。”
曼柯尔抗议：“我才不——”
“咳咳！”莫尔心头一紧，一个不小心就被吐沫抢了个半死。他滚下桌子，连连摇头，刚顺直了气，拔腿要跑：“谢谢了，我不洗了，再会！”刚迈出一步，胳膊就被塞西莉亚紧紧抓住，莫尔隐隐感觉到皮肤上传来凉飕飕的刺痛，回头一看，竟是女人一寸长的指甲！
“呵呵，美女姐姐，不麻烦你们了，男孩子太干净也不好~”莫尔还真没对付过年长的麻辣美女，只好试试最中庸的拍马屁加自我贬低法。
“哈哈！小姑娘，你还想跟我装？”塞西莉亚随意吹了口气，额前的几缕头发翩然飘动，全无阻挡的眼睛没有侵略感，倒像在耐心等着看笑话。
“什么？姑娘？！”曼柯尔蹦过来，凑近了，瞧瞧，又不敢凑得太近，圆脑袋一伸一缩，很有动感，“怎么有这么难看的姑娘？”
嘿嘿，莫尔窃喜，关键时刻难看真是好事儿。
“小曼柯尔，也不信我？不信你扒下她的裤子看看？”塞西莉亚将莫尔朝他的方向推了推。曼柯尔竟真的在摞袖子！
莫尔心中大喊糟糕，右腿动作超前了大脑，条件反射似的对准了曼柯尔的下盘就踢了过去。“你！”曼柯尔被身边人一推，虽保住了关键部位，大腿在劫难逃。他捂着大腿根弯着腰叫唤：“绝对是女的！啊！腿断了！”
“谢谢我吧！要不然断的就是你的命根子！”戴维吹了声口哨，长腿迈了一步就来到曼柯尔身后，一边斜眼扫描莫尔，一边把胳膊肘支在曼柯尔肩上，嘲笑他：“啊哈，你被姑娘打败了，啊？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挑衅？”
曼柯尔一耸肩膀躲开他：“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不是也被掏光了口袋？”他看着戴维涨红的脸，很有成就感。
那边的斯蒂芬夫人抱紧了水晶球：“斯蒂芬先生！你该告诉我的！”站在塞西莉亚本来位置旁边的库瓦欣赏地望着美女：“呵，女人！”
莫尔十分尴尬，看样子现在再装就很不明智了，手臂还被塞西莉亚紧紧攥着，不敢甩开。不过，其他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关注自己，两个男孩还在为了谁更丢人而争斗。暴露身份就相当于把安全系数降至一半，现在该逃了，解救自己的胳膊是最要紧的。
“嘿嘿，塞西美女姐姐，咱们都是女孩，你就……别为难我了哈~”莫尔摆出一副可怜小妹的表情，果然，胳膊自由了。
塞西莉亚探头过去，莫尔睁大了眼睛，两人鼻尖都快要碰上了，美女姐姐近看还是那么美！你说，人家的鼻梁怎么就能又挺又不突兀呢？人家的脸型怎么就能又瘦又不显颧骨呢？
塞西莉亚也在猜疑，她隐隐觉得这个小鬼没那么简单，她在躲避什么，瞒着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了，”塞西莉亚的语调突然柔和下来，莫尔抬头看去，“莫尔，对吧？告诉我，我们是什么人？”
这你问我？莫尔略一思索，明白了，乖乖答道：“弗拉明戈——”
“切切切”、“啧啧啧”、“哼”……莫尔看看周围厌恶得咬牙切齿的众人，难道错了？
塞西莉亚倒是没有过激反应：“差不多，但不全对。说实话，你不应该单独行动，而且，我们需要女性。”她明显忽略了斯蒂芬夫人，但莫尔理解。“你要加入么？”莫尔是真的吃惊了。加入？加入什么？加入后有区别么？还要偷钱？还要……？
她嗽了嗽嗓子，开始咨询：“你们是做什么的？”
塞西莉亚：“卖披肩，”她指指搭在床上的刚织好的漂亮成品，“和别的小东西。”
戴维代表自己和曼柯尔：“专业盗窃，不招女帮手。”切，莫尔撇撇嘴，就跟我愿意让你们拖我后腿似的。
斯蒂芬夫人：“代替斯蒂芬先生预见未来！”莫尔觉得她说话的感情最丰沛。
库瓦：“修马车通烟囱。”
“提示一下，”塞西莉亚插进来，“他叫库瓦。”莫尔点点头。她没觉得塞西莉亚说了什么特别的话，可是库瓦的脸还是红了。这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叔叔一看就是个腼腆男人。长得高大壮实，但比曼柯尔精悍多了。他额头大而圆，莫尔记得爷爷一度迷恋面相，他说这样的人很厚道。
“都说完了？”莫尔这才想起，好像还应该有个没礼貌的瞎子来着。
“阿佩黎。”他说话中气十足，一听就适合唱男高音。阿佩黎一直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刚才的一幕幕他尽收耳底，只是一直没出声。莫尔细细瞧去，作为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阿佩黎是很迷人的，如果他能睁开眼睛，配上他黝黑的皮肤、适中的身材，也是男人花一朵。
“卖艺的。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多一张嘴。”
“好了？”塞西莉亚一摊手，“就是些流浪汉，想跟着就加入，不想，也没人留你。”
莫尔又挨个将他们扫了一遍。那哥俩说是不招女帮手，眼神还是很期待的。她扫到那边的阿尔法，那蠢物竟已埋了头睡着了！
“我加入！”这话是对着塞西莉亚说的，莫尔自动将她视为首领了。
斯蒂芬夫人是最先发言的：“斯蒂芬先生！你说的没错！”然后，从那个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传来阿佩黎浑厚的笑声。
紧接着，后背被大力一拍，挺疼，莫尔转过头，曼柯尔一张放大的笑脸近在眼前，圆眼睛一眯缝就没了。“太好了，我要学巫术！”
对了，这是个严重的问题！莫尔严肃起来，看起来他们对“巫术”很感兴趣，但这不是轻信的理由。
“你们相信巫术么？”
“当然相信！”曼柯尔抢着回答。
“相信，”这是塞西莉亚，“但我不相信你会。”莫尔回身看了看她，她轻声一笑，意有所指，“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过我确定，你会玩一些小把戏。”她俏丽的眼睛一挤。
“是不是，还有仪式？”库瓦好不容易发了个言，就受到众人的肯定。
莫尔向塞西莉亚投去疑惑的目光，却是戴维抢先回答：“哈哈，快快快，我要看莫尔姑娘喝血！喝下整整一碗！”
什么？！喝血？！莫尔听到这个词的一刹那，胃已经不自觉地抽了一抽。塞西莉亚拍着她的肩膀：“他们当年在仪式上吓个半死，想看你的笑话。别管他们，你只要喝一小口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血？”
但莫尔的重点不在量，不论多少，那是血啊！
就在她心颤的几秒钟，突然觉得手指一痛，塞西莉亚已经用力挤压她的手指向盛着少量清水的陶碗里滴了一滴血。莫尔大声地咽了口涂沫，又一滴血滴进了水中。到第三滴时，莫尔想说，少几滴无所谓的。抬头看见塞西莉亚肃穆的脸板得像个洒圣水的圣女，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莫尔一人滴了五滴，之后，每个人都要贡献五滴血。她瞟着颜色越来越渗人的溶液，胃里泛上了酸水。
塞西莉亚终于收集完毕，恭恭敬敬地端着陶碗走到莫尔面前：“喝了它，你就是罗姆人，记着，罗姆，不是弗拉明戈。当你想要做违背良心、伤害族人的事情时，朋友的鲜血，每一滴会变成一把利刃。你可以离开，可以自谋生路，但你的身体里流着罗姆人的血，你永远都是罗姆人。”
莫尔被塞西莉亚的严苛眼神和微微颤抖的声音牢牢抓住。良心，族人，朋友……那些遥远的东西，是要回来了吗？
她被什么东西蛊惑着，竟闻不到鼻尖下令人作呕的腥气，接过陶碗，一饮而尽。
但混着血液的水，火辣辣地灌入喉咙，莫尔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别啊，疼的时候你都不出来，现在出来溜达个什么？想我丢人吗？！
她几乎是将空陶碗砸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只见阿尔法从草垫上跳起来，“嗷嗷”叫着，很是不满。
“你给我闭嘴！我是让鸟屎灌了脑子才忘了给你留一口！”
两个男孩捂着肚子弯腰大笑，其他人边欢呼边鼓掌。莫尔很奇怪，他们居然会有信仰。弗拉明戈，哦，不，应该是罗姆。我莫尔也是罗姆人了？！
“嘿我说，感觉怎么样？”戴维像个前辈似的。
莫尔想到一个问题：“你们也是后加入的？”
“没错，我们美男子兄弟，还有库瓦叔叔，都是西班牙人——我是说，曾经。”好了，他用一个“美男子”成功地打消了莫尔其他一切追问念头。
塞西莉亚随着阿佩黎叔叔的吉他伴奏和弯弯绕绕的歌喉转了几个圈，虽然没踩到节奏上，更算不上是舞蹈，但那s型的腰身依然转得勾人心魄。她比阿佩黎的尾音定格慢了半拍，刚好看见蜷缩回去的阿尔法。
“太晚了，散吧。”刚才的仪式真的只是个仪式。
莫尔着了急，挠挠乱糟糟的头发：“我的澡……”
“哦，竟忘了！”塞西莉亚朝着门口喊去，“曼柯尔！洗澡！”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罗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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