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调戏与冷处理（抓虫伪更） ...
-
第五章调戏与冷处理
如果说，那一年的四月三日，因为格罗斯主教的出现，而成为马德里乃至西班牙官方历史上的里程碑，那么次日一定可以被列入马德里市井当红话题榜前十。
大清早，无所事事的贵公子和流浪汉，还有出来溜达晒太阳的老头子老太太，喜欢在太阳门广场留下自己的足迹。熟人打个照面，客套几句，然后基本上分配到广场的西侧或东北侧。
喜欢八卦闲聊或听人家八卦闲聊的，都会聚集到圣费利佩大教堂外面又长又多的台阶上。他们聊着亦真亦假的新鲜事，话题从国王卡洛斯三世的隐疾，一直到马汀杂货铺涨价，引领马德里民间流行风潮。这台阶，也因此有了个恰如其分的名字——“谣言场”。
这个风俗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形成了，说来也怪，历任主教不论是多么严肃苛刻，总会对台阶上站着蹲着坐着卧着的老老少少视而不见。最多，支出个神父或修士，告诫他们临近圣地不许喧哗。但警告之后的宁静总是持续不了多少时间的。
如今，格罗斯主教的宽厚仁慈可是出了名，人们反倒自觉起来。说的人压着声音，听的人竖着耳朵，极少打岔。
“今天是怎么回事？”第一“主讲人”维奇太太皱着眉头很不满。平时围着她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今天……好吧依然很多，但仍减少了不少，落差那么大让人情何以堪！
被不放心的奶奶硬拽过来的小男孩伸长了脖子，指着广场远处抗议：“奶奶，我要去！”一群老太太一同眯着眼瞧过去，嗬，今天怎么有那么多人给弗拉明戈人捧场？
**********************************
广场的东北角，是弗拉明戈人的战斗根据地。中年男人阿佩黎占了不大的一块地方。他弹得一手好吉他，又天生一副好嗓子。虽然不像传统的弗拉明戈卖艺团那样一定配备个漂亮的舞者，但他有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
阿佩黎的歌是现场创作的，一般，会有游手好闲的小伙子随便说句话，他就顺着这句话，即时编出唱词，和着传统风格的弗拉明戈曲调唱出来。
当然，如果歌词不吸引人，曲调又乏善可陈，他注定会被冷落。但他的歌词，也就是想说的话，从来就有莫名的魅力。说不上风趣，却禁得起回味，调子变化多端又契合歌词。因此，每场演出，观众的掌声喝彩不断，铜比索满天飞。
他是个瞎子，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辛苦钱抢走，但似乎没人愿意这样丢人现眼，伤害一位招人喜欢的流浪艺术家。最近，有两个男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负责接钱或捡钱。大家都在不怀好意地说，阿佩黎怎么不找个姑娘过来，那样观众会更多的。
其实，也有一部分观众是被塞西莉亚吸引过来的。她的手工艺品地摊离得不远，在广场边缘的高架油灯下铺一张大花布，最前面摆着些石刻镯子和骨头梳子之类的小东西，后面就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麻线披肩和头巾。
塞西莉亚从来不叫卖，在摊子后面支个带靠背的松木靠椅，舒舒服服一躺就是一上午。有时候阿佩黎唱得出了彩，她也会鼓掌叫好，甚至站起来转个圈。
这地方，女人恨男人爱。青春活力的小伙子围住阿佩黎的时候，正好可以找到一个绝佳的角度，随时偷看塞西莉亚。有时候，会有人踱到美女跟前，借买东西做幌子搭个讪。塞西莉亚总是笑脸相迎，妩媚地回应雄性行为，但从不走到摊子前面来。
************************
这个不同寻常的早上，塞西莉亚受到的关注似乎少了些。
“喂，伙计，你要是有本事让那妞过来说句话，四个铜的！”一个看起来出自中等富裕家庭的小伙子，推了推旁边穿着补丁衣服的男人，捧着四枚铜币晃了晃。
“说真的？你等着！”
“喂喂，笑一下也行！”
补丁男人急切地在三层观众中扒出一条路，得到的白眼却没有好奇和鼓励多。
“女人……是男人……的衣服”阿佩黎右手一拍琴弦，做了个漂亮的滞音，同时，在音乐停顿的空当，冲着刚才挑起话题的声音方向说：“男人，”紧接着有弹唱起来，“却总爱把……衣服当作……遮……羞……布！”
可惜的是，观众们的注意力早被补丁男人吸引了过去。那男人横冲直撞到阿佩黎旁边的小姑娘面前，她却连头也不抬一下，继续在一块方地砖上涂涂画画。虽然她留着男孩子的头发，但从她穿着的宽松的裙子和突出的蝴蝶骨，完全可以看出这是个女孩。可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小……小孩儿，那边的先生让你过去。”
小姑娘手中的石头停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不带温度，脸上没有表情。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自己的事。
人们都看见了女孩的面容。算不上艳丽，但白白净净的很是清秀。她有一张西班牙人典型的脸，也许因为太瘦，颚骨明显。五官长得小巧不张扬，合起来看非常和谐，但只要是看到她的眼睛，其他的地方都会被忽略。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不掺杂色，甚至补丁男人这样近距离的看，都分不出瞳孔。她的凝视，也因此变得冷气逼人。
补丁男人一时间不知所措。现在阿佩黎还没有开始下一首歌，人们都在关注这场牵强的调戏。若是调戏不成，那可不仅仅是四个铜板的问题，这关乎男人的自尊。
于是，他要用强。
补丁男人刚摞起一边的袖子，向前迈了一步，小姑娘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阿佩黎先唱起来了。
“铮铮铮！”三次华丽的扫弦过后，男人已然定住。
“有多少好奇心……向着你打开……”
“有多少双手……想把你拽……”
阿佩黎的间奏中，小姑娘啐了一口，脑袋偏向了歌手的方向，小声说：“阿佩黎叔叔你饶了我！”
“谁没意淫过圣母……谁没八卦过耶稣……”
人群开始骚动。
“可是圣母就在那里……只是不属于你……”
“耶稣也在那里……他的姘头……你嫖不起！”
已经有人在鼓掌了，铜板从人群中飞进来。一个木盆，不，是一只叼着木盆的黑猫，飞速绕场半周，四面八方的铜板没有一枚落在地上。哈，原来哪两个小子的活计让一只畜生抢了去！
于是，又有更多的叫好和打赏浮出水面。由于黑猫的独特地位和矫健身姿，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
“朋友……我看不见你……但你的脸……一定在狰狞！”
补丁男人连忙正了正表情。
“朋友……冷漠召唤淫*秽……淫*秽召唤犯罪……”
“回去吧……回去吧……四个铜板没什么珍贵！”
“啊哈！阿佩黎！”
“喂！那男的！回去吧！”
……
又是漫天的铜板。这次比刚才那个小高*潮汹涌多了.阿尔法矫健是矫健，可惜不会分*身术，莫尔站起来慢悠悠的巡场捡钱，人们的视线也跟着她转了个圈。
她始终没有对任何人露出微笑，尽管身边不断传来轻佻的口哨声和“妞儿~”、“小姐~”。
她将捡来的铜板扔到木盆里，阿尔法轻巧一跃，直接落在补丁男人身前。它就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琥珀色的漂亮眼睛瞪得男人发毛。
“哈哈！好猫！”
“给钱给钱！”
男人红了耳根。他妈的！没赚来钱反倒丢钱！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无能为力，总不能遭到大众的唾弃。他恨恨地抛下一个铜板，羞愤离开。
这就算是个小插曲，阿佩黎又唱起来了。
阿尔法回到莫尔身边，神气地躲过她顺毛的手，又跳开。
“哼，就你厉害，他们都是冲着你才给钱的！”
莫尔边欣赏着阿佩黎叔叔的音乐，边回去改她的几何辅助线。啧啧，这群男人真无聊，我没胸没臀的有什么好调戏？嘿，一定都是没体力的，天天让姘头从床上踹下来！
莫尔对这些“高深”的生理知识从来不会避讳。小时候，跟着爷爷住到乡下，村妇们说到房事，向来大方。爷爷美其名曰：交*配。
所以，昨天晚上，莫尔终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澡，换上曼柯尔为她拿来的的塞西的衣服，不禁问：“为什么塞西不来帮我而是你？她去交*配了么？”
“叫……呸？”(*注)
“哎呀哎呀真没文化，就是上床滚男人！”
曼柯尔听着这露骨的话，看着刚从木桶里钻出来的剔透小人儿，这……真的是一个人？
莫尔擦着头发，短发很容易弄干，但她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就让头发上的水珠滴到塞西利亚的衣服上，把它弄得更透明了。
塞西利亚的罩衣，穿在原主人身上又合身又衬身材，可是对一个没有身材的矮姑娘来说，半身罩衣直接成了不收腰的裙子。
曼柯尔从上到下扫描一遍，再从下到上扫回来，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莫尔甩了甩头发，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喂！问你话呢！”
“啊？哦，是。不不，不是！”曼柯尔终于回到了现实，莫尔的形象确实出人意料，但还没到让他一见就魂飞天外的地步。“你别听那帮混蛋瞎说，塞西从来不上床！我是说，跟男人上床。况且，嘿嘿，有库瓦叔叔呢！”
莫尔这下是搞明白了，原来塞西是库瓦的姘头，哦，不上床的姘头！
现在莫尔身上穿的，就是这件“曾经的罩衣如今的裙子”。她不知道，很多男人都有着少女情结。她从裙子里伸出来的小胳膊小腿，再加上一张稚气的脸，放在良家少女身上就只能远观了，如果是个卖艺的弗拉明戈少女……
对不起，人家不理你！
流氓地痞富家子弟们还在不停吹口哨，对她大喊着出价。一开始是四个铜板，现在已经是一枚银币了！
莫尔与她的几何图形纠缠着，乖乖，闭嘴行不行？阿佩黎叔叔的琴声都听不到了！我的思路也乱糟糟了！唉，可惜了那枚银币。
可以不再偷钱，莫尔是很开心的。对于那些非法获取报酬的工作，她不忌讳，也不喜欢，如果有其他选择，偷抢嫖赌的事她绝对不干，虽然即使干了她也不在意。当然，所谓“其他选择”，有个必要标签——不会丢命。
她对生活的标准是很低的，算了算今天演出的收入，很不菲，于是，那枚银币很快就成了她记忆的往事。她心里哼着小曲子，但表面上看，却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
唉，莫尔想，脏兮兮的时间长了，突然曝光的感觉真不舒服。还有那么多不明目的的人盯着自己，她想起爷爷的箴言，觉得很无奈。爷爷啊，强出头什么的，我可没有啊！你看，我不是一直低头不理他们么？
还有一朵阴云，从早上见到斯蒂芬太太开始，就没飘走过。
“莫尔，”她从占卜的帐子里面探出脑袋，露出老巫婆经典表情，“我从斯蒂芬先生的水晶球里看到了你未来的样子！”
“说说看！”这是戴维。他支着胳膊看热闹，根本不相信什么“斯蒂芬先生的水晶球”，但是听她胡说八道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莫尔，你穿着大摆裙，唔，贵族舞会的那种！头饰漂亮极了！好像是……”
“斯蒂芬太太，你全说出来，我岂不是要给你钱？那还是算了，阿佩黎叔叔在等我。”
她也不相信什么占卜，如果真有一天，斯蒂芬太太可以不把“斯蒂芬先生”掺和进去，也许会可信一些。她本来想给她讲讲，就算是光的反射折射散射都合起来，也不可能出现大摆裙和头饰，除非是海市蜃楼。当然，她很有自制力，这些话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就是要命的事。
“冷姑娘！”咦，莫尔觉得这名字不错。
“莫非她是个哑巴？”
“不对，我看见她和阿佩黎说话了，她就是冷姑娘！”
……
今天的表演时间结束，莫尔首日亮相，给阿佩黎增加了不少收入。阿佩黎大手一挥：“给我留够两顿饭，剩下的自己拿去好了！”
阿佩黎叔叔的脾气很对莫尔的胃口，这要是一般人，一定会拿着钱向库瓦叔叔和斯蒂芬夫人炫耀去了。
莫尔收着东西，只有阿佩黎叔叔宝贝的吉他由他自己拿着。
“啊，对了，”回到阿佩黎居住的棚屋，他叫住莫尔，“除了我的两顿饭，再留出些送给斯蒂芬夫人。她客源有点少。”
莫尔没有打听闲事的习惯，所以她不知道，调戏未果的男人们都被“谣言场”的各位主讲扒拉了出来，还有从今往后，她自己响当当的外号——“冷姑娘”。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调戏与冷处理（抓虫伪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