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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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内部与森林中一般，暗，但可视物。莱特环顾四周——边石积水成塘，峰林高耸，卷曲石肆意。由洞顶直伸而下的旗状流石看着轻薄透亮，水落成滴，石壁和岩地上分布着各种形状的苔藓和地衣。
“跟着我走，不要掉队，”游侠向身后众人下了命令。
向前行进了大约一千六百英尺，清晰的水流声回荡而起。游侠带头绕过一座座突起的洞壁，穿过长长的洞厅，一条宽四五米的急流便跃入眼帘。
“这是条伏流，”游侠判断。
“没错……顺着往上游走就能找到出口，”精灵赞同。
不知走了多久，莱特原本未能完全恢复的体力又拉响了警报。连一向生龙活虎的蒙巴卡也放慢了动作，不声不响有些恹恹的样子。
“休息一下吧，”法师第一个撑不住了。
“……”游侠停下脚步四处巡视了一会：“不对……”
“怎么了？”莱特正准备翻些吃食。
“正常情况下现在我们应该已经找到出口了，”手指指向前路：“但目前看起来却还遥遥无期。”莱特拿出半湿的面包开始啃，眼睛随游侠手指的方向望去。
“……是因为这里的特殊性么？
“也许吧……”
“那怎么办？老子就是死也不能憋死在这种地方！”吃了点东西战士又精神起来。
“但是照这种情况除了往前走，还有什么办法呢？”灰精灵无奈的说。
法师独自触摸着洞壁上的流痕，研究过去水流的方向，
“你们在这里，我到周围看看，”游侠紧紧盯着少年的眼睛，说完便迈开步子。片刻迟疑后，莱特收拾好东西起身跟上他。
“我和你一起去。”
向左经过好几个倾斜的落水洞，莱特还在地上看到好些瞧不出深浅的竖井，他下意识的咋咋舌——这里真是危险！
走过一处阴冷漆黑的洞道，游侠停下来示意他不要出声。等确定除了钟乳石上水滴滴落的声音再无别的动静后，才压低嗓音开口：“那三个人都有问题，你必须警惕。”少年低头思索了一会，小赞菲尼趴在他身前添自己的爪子。
“我一直觉得……他们似乎并不关心我们是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这是件很奇怪的事——”
“没错，”游侠点上小东西的毛脑袋：“人人都有私心，就看它是包含什么样的恶意了。”
“我觉得蒙巴卡和兰朵不会害我们……”莱特说的很肯定。
“哦？你为什么能这么确定？” 游侠挑眉。
“一个对生存都没有欲望的人，他还会为了什么而伤害别人呢？”
“你说的对，继续。”
“兰朵是为了自己的哥哥，她要很多钱，可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如果有人收买她呢？”游侠没让莱特知道契约书的事。
“这……”
“你是不是想说，法师才是最可疑的？”
莱特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之所以可疑也可能是别人有意为之的呢？”
“啊……”少年张口结舌的样子有些可笑：“怎么会……”
“怎么不会？”
“我能肯定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并没有否定这点，但你怎么能肯定他的目地就一定和我们有关？”
“眼神，他用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到这莱特突然发觉不对：“血……是因为我的血……”
“对，是因为血他对你产生了兴趣。”
“你是说，尼斯有他自己的目地，但却不是针对我们的——”
游侠取出囊袋喝水，倒些在手心里凑近小赞菲尼喂它。
“莱特，你要学会不能让个人情绪影响你的判断，”游侠看着他：“人类总是很容易被表象所蒙蔽。”
……他们都很可疑，蒙巴卡的可能性最低，表面上看法师的疑点最多，但……这也是不太自然的地方。兰朵则是感觉上目的最单纯的，可没人能保证她不会欺骗我们。
“好了，我们不能离开太久，回去吧，”拍了下少年尚且单薄的肩膀，游侠带着他沿来路回头。
“哟小可爱回来啦！”原先休息的地方只有战士一人还坐在那。
“他们呢？”游侠问。
“前面尼斯说这里有什么……”大汉摸着后脑勺回想半天才说：“他说这里有黑暗波动什么的，非要一个人去找，兰朵劝了没用，所以和他一起去了，我留下来等你们。”
“往哪里走的？”
“就是前面那个洞口。”
战士指指两人身后，紧挨着他们走过的洞口边上，还有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深洞。
游侠未做停留，回身向洞里走去，莱特紧跟而上。
“喂喂！我说你们等等我呀！”蒙巴卡一边抱怨一边起身追上他们。
岩地表面的积水潭中，少年发现有个小东西不时的探头探脑，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
“那是洞螈，很稀有，”游侠说罢继续路程再不多话了。
走了一久，开始时并不明显，但越是深入就越“明亮”。岩壁四周攀附着暗色的晶石——那是黑暗元素的结晶体。整个空间因为黑到了极致反而变得“清晰”起来。
“怎么这里也有……”莱特伸出手掌，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瞬间他好似穿透骨肉看见了自己白花花的指骨……抬眼正想说出疑问却发现身前空无一人，身后的蒙巴卡也不见踪影。
“尤里！”莱特张口叫他：“尤里你在哪？”
没有回音
“蒙巴卡——”
没有回音
怎么回事？尤里明明在的，他刚刚还在的，怎么会不见了呢？他为什么不回答我啊？
“你们都去哪了呀？”
没有回音
……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莱特拔出长剑，紧紧的握住它。深深地吸气再吐出去——无论会遇上什么，我都要战斗！无论将要发生什么，绝不能退缩！“唔”怀里的赞菲尼动了动小身子，仿佛是在告诉莱特，你不是一个人呀……
缓慢地前进，少年每一脚都踩的结实。
前方突然传来烈火焚木时才会发出的噪音，还有混乱的叫喊声。这让莱特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开始提速，想快些去一探究竟。
那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们眼珠腥红，身披黑色罩袍，穿着动物皮甲。暴露于外的手臂上筋肉纠结，末端是尖锐的利爪。十几只怪物握着火把，它们点燃木料，然后不断抛进被包围的庄园里头。
四处都是尖叫声，有人想从院子里逃出来，结果刚踏上门槛，便身首分了家。花园里的树木花草被烈火焚烧殆尽，辛勤劳作的普通人被一个接一个的斩杀。惨叫声持续着，男人，女人，甚至有小孩，有小表妹，还有他的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不，不——”莱特握着剑奔跑起来，穿过大门，穿过血流成河的外院，冲进屋子，左楼梯，一路向上，右手边，最里面——
这是他们会客时才使用的饭厅，宽敞，明亮，整洁。他记得这间屋子原来的模样。即使没有来客，母亲也会动手亲自打扫整理，给桌子铺上洁净的桌布，将从园子里刚采下的新鲜花朵插在瓷瓶里搁好。她总是说，许多事都得亲力亲为，不然就无法体味生活的美了。父亲在家里有一间不算小的书房，那是他工作，休憩的地方，但偶尔他也喜欢抓着本书跑到饭厅来读，因为母亲的关系，这里总是窗明几净，清爽怡人的。
现在这里有什么呢？刺耳的悲惨尖叫，窗外再不是原本的清朗和煦，而是炙热火焰染映的漫天霞红。
“不，这怎么会……”莱特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挪进门里。长桌上赫然是血淋淋的三颗人头……父亲，母亲，小表妹……
“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少年扭曲了面部：“为了什么！该死的！为了什么啊——”
“为了你，”脑子里有个声音这么说道：“他们是为了你才死的。”
“不会的，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
“不，不会，父亲事先也是不知道的，不然……”
“不然会和你一起逃走？孩子，别傻了，只有他们死了，全都死了，你才能活下去。”
“为什么？那这是为什么！”
“为了你的血脉，为了你肮脏的血液，他们必须死……”
“……为什么非得这样，我不懂，真的不懂——”
“你还是个孩子，能懂得什么呢？他们让你承受痛苦，使你不幸，他们都该死！”
“不！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为了我……”
“那怎么办呢？你想救他们么？你温柔的父亲，美丽的母亲，可爱的小表妹——”
“要怎样才能救他们呢？都死了，全都离开我了……”
“当然可以救……只要洗去你身上罪恶的血脉——他们就能得救。”
“我的……血……”莱特低头茫然道……
“对，你的血。”
“……血”
“想想看，只要没有它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还会像过去一样的能在林间散步，在园里赏花，盖上晒饱太阳松软的棉花被入睡，病时有母亲的关怀，学习时有父亲的督促。”
“……”
“来，回应我吧，只要你点头……”那声音继续劝诱。
“只要我点头，曾经失去的一切就能重新回来了么？”莱特抬起头，湿润的双眸映着火光闪闪发亮，他双手握剑举过头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极恶之徒就能得到惩罚了么？能改变自己，永不受血脉的束缚自由自在的活下去了么？像你们这般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卑劣魔鬼就能够下放熔岩地狱永不见人世了么？”
长剑在空气中划出银色的圆弧，少年眼前惨烈的画面，随着银色的波纹荡开而慢慢消隐于视线。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