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冷无痕

3、7-8

　　7.
　　第二日仁王酒醒后还真的招来狐族的长老们商议攻打天界的事，却被所有的长老极力劝阻。
　　对于仁王一时兴起想要攻下天界的想法，长老们个个是惊吓得张口结舌，半晌之后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立即苦口婆心的劝说他放弃这个念头。
　　仁王看见长老们的反应，冷冷地笑了。
　　“当初本王要拿下鼠族，你们说我冲动；攻打兔族又说我兴师动众；扫平犬族之前你们求我三思而行；与狼族决战时你们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结果呢？整个妖界被本王全部拿下，你们几个老不死的今日得以坐享荣华富贵究竟都是谁的功劳？再在这里啰里啰唆的，就给本王让出长老之位滚回老家颐养天年去！垂涎你们长老之位的可是不计其数啊。”
　　几位长老被他冷漠的话语吓得噤若寒蝉，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只得说道：“可，就算集合所有的妖族之力，也是不敌天庭一半的兵力，何况天界修为高于千年的上仙也是不计其数，我们这边没有几人可以与他们一搏啊。”
　　仁王勾了勾嘴角，左手的指甲突然伸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抵上其中一名长老的颈项。
　　“呐，不过一瞬，如果我的指甲再用力一点下去，你就血溅当场了。长老，你可是有一千五百年的修行啊，可本王只要勾勾手指，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就会被本王撕裂？天界有何可惧？！”
　　长老似乎被吓得不轻，好半天都只能呆呆地看着笑得妖异的仁王，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
　　仁王顿感无趣地收回手朝他们摆了摆道：“就这样决定，不用特意选黄道吉日了，喏，就今日好了，待本王去舒服地泡个澡立即就攻上天庭去，呵呵……”
　　正说着，仁王的贴身侍从慌慌张张地跑进大殿，语无伦次地道：“王、王！不好了-------”
　　仁王邪笑道：“什么不好了？难不成天帝派人打过来了？”
　　侍从气喘吁吁道：“是……不，不，不是……是来了好多的天兵天将，说是请您上天庭的。”
　　仁王有些惊讶，一直懒散的眸中终于有了些认真的模样。
　　“我不过随口说说气气那个玉真子的，没想到他还真带了天兵天将来迎接我啊，真是太有趣了。”
　　他从王座上起身，随意地拉了拉身上的袍子，也不在意自己没有穿鞋，就这么赤着一双脚走了出去。
　　玉真子手捧玉册，神情严肃地立于大殿之外。
　　仁王看了他一眼，妖异的琥珀色瞳孔中散发着些许妩媚的味道，道：“上仙今日驾临我狐王殿有何贵干？莫不是才分别三日，就对本王念念不舍了？”
　　玉真子避开那双勾人的眼眸，冷硬地道：“恭喜狐王如愿以偿，陛下命我等下凡迎狐王回天界，狐王，请。”
　　仁王凑上去盯着玉真子半晌，一双妖媚的瞳孔似乎更显得淫邪诡异，只见他嘻嘻笑道：“可是大仙，你看我没穿鞋呢，你总不能要我赤着脚上天庭跟你去见天帝吧……”
　　玉真子有些抵挡不住仁王那慑人的眼神，无形中一再地避让，可仁王似乎故意越凑越近，身上散发的异香带着诱惑的味道直冲玉真子的脑海，令他愣在原地无所适从。
　　就在玉真子几乎抵挡不住仁王所带给他的压力时，一名紫袍玉带的男子走上前，恭敬地对仁王说道：“请让小仙为狐王穿鞋。”
　　仁王一愣，视线转到突然出现的那名男子身上，审视般地眯起了眼。
　　对方似乎并不拥有强大的法力，而看他的穿着似乎也不是上位神仙，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仙气却是纯粹而又温和的。
　　仁王看了看他手里捧着的一双丝履，迎上对方不卑不亢的眼神。
　　“好啊，那你就服侍本王穿鞋吧。”
　　说着，仁王左手凭空一翻，幻化出一把椅子，他坐在上面，朝着那名男子抬起了自己的腿。
　　隐藏在蓝袍下的，是一双如玉雕砌出来的美足，就连对仁王厌恶不已的玉真子都不得不暗暗感叹眼前这只妖精，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尤物，光是一双莲足，便已美得叫人屏息，更遑论那张惑人心弦的脸孔，若不是他有千年修为定力够足早就已经被那妖精迷得失了本性。
　　感叹之余却更憎恶起眼前气焰嚣张的妖物了。
　　那名男子只是淡然地看了仁王一眼，并没有因为他目中无人的狂妄姿态而有所动容，他缓缓地欠下身去，轻轻地抬起仁王的一双裸足，将手中的丝履套在了他的脚上。
　　仁王刚想低下头凑近他，却见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拱手道：“请狐王启程。”
　　愣了一下，仁王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抬起他的下巴，微笑道：“你是何人？”
　　“在下随军医仙，柳生比吕士，见过狐王。”那人眼中并未因仁王的动作而产生任何波澜，仍旧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仁王点头：“原来是个大夫，不错不错……”他瞥了一旁脸色难看的玉真子一眼，道：“没想到天界的军中竟然还有如此有趣的人，比起那些硬邦邦的上仙们可爱多了。”
　　柳生颔首：“多谢夸奖，不知狐王是否可以现在即刻随我等回天界？”
　　“好吧，看来天界比我想像的要有趣些，那就去看看吧。”
　　话音方落，他便一甩袖子，驾起云雾直飞上天，留下玉真子与其他军官们面面相觑。
　　玉真子咬牙暗咒：“无知妖孽，看你上了天界还能得意多久，殊不知那上面有什么样的试炼在等待着你……”
　　一旁的柳生比吕士淡然地提醒道：“玉真子大人，我们该走了。”
　　说完，他一挥袖招来祥云，随着已渐远去的仁王的身影而去。
　　玉真子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终于扯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8.
　　仁王到了天庭后并没有去觐见天帝，直接命人带他去了为他安排的住处后，便懒懒地躺在靠椅中闭目休憩，身侧分配来服侍他的侍者见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仙君您应该先焚香沐浴，而后去大殿拜见天帝。”
　　仁王斜着眼看了他一眼，笑道：“本君连夜赶路上天庭累了，本君要休息了，天帝反正就住在那里又不会跑掉，随时可以去见。你去给我准备一桌酒菜吧，本君待会儿要用。”
　　那侍者闻言惊讶地说道：“大人您业已成仙，为仙者该不食人间烟火，除非天帝王母宴请群臣，否则不可以私下饮酒作乐，您这样做是违反天规的。”
　　“啧，喝个酒就算违反天规，真是有够可以的。”仁王沉下脸，道：“叫你去你就去，有什么问题我自会担待，管它什么狗屁天规！”
　　侍者犹豫了一下，在仁王冷冷的眼神下，只得硬着头皮去置办酒席。
　　“等等，回来-------------”
　　还没等侍者踏出门口，仁王便叫住了他。
　　“仙君还有何吩咐？”
　　“你，去把医仙柳生给我传召过来，就说本君身体不适，叫他过来给本君瞧瞧。”
　　侍者应声下去了，仁王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脚上的丝履上。
　　那个叫柳生的大夫，似乎并不怕他，比起玉真子对他的那种露骨的厌恶，那名医仙眼中过于平静的神情却叫仁王猜不透他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那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时却没有寻常人该有的惊艳，所以才令自己如此在意吧。
　　仁王能够感觉得到，在面对自己时，那人的气息没有丝毫的紊乱，甚至他的眼中从头至尾就没有印进过他的身影。
　　这让仁王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起来，心中竟隐隐产生一种奇怪的情绪，突然很想看看那人动容时的表情会是如何的一种模样。
　　方才柳生在狐王殿前那种忽视的态度，深深地掀起了仁王的好胜心，他就不信这些道貌岸然自命清高的仙人们，在面对着天地间最美丽的诱惑时会不动凡心。
　　他可是世间唯一的一只银狐，狐狸本就是最擅长诱惑人的，更遑论拥有三千年修为的妖狐。
　　仁王掬起一簇散在胸前的银色长发把玩，低声地笑了。
　　柳生踏进邀仙殿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唇边的那朵笑花，可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淡然地欠身道：“不知狐王唤我来有何事？”
　　仁王的眸子转到他身上瞅了他许久，突然拉高自己身上的袍子，露出一双白皙的腿，说道：“哎呀，方才你为我穿鞋之前我似乎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我现在脚上好痛哦……大夫，你过来给我瞧瞧吧。”
　　他眼波流转，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语气似乎带着几分媚意，空落落的袍子下一双白嫩的腿就这么暴露在柳生的视线之中。
　　柳生走过去蹲了下来，抬起他一只脚搁在手中，将丝履轻轻地除下后，仔细地查看起来。
　　仁王有意无意地倾身靠近他，柔声问道：“大夫，你说我的脚，究竟是怎么了？”
　　边说，边将自己的手搭在柳生的手上。
　　柳生淡淡地说道：“料想是方才狐王赤脚走路时扎进了一根木刺所以才会疼痛难忍，小仙这就为您拔了这根刺。”
　　仁王根本就没注意他说了些什么，口中应了声“好”，眼中金色的异光越来越炽烈。
　　柳生并没有迷失在他妖异的瞳孔中，只见他迅速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抽出一根银针往仁王的脚底刺了进去，当仁王察觉到脚心似乎有一阵刺痛时，柳生已经用干净的纱布将他如玉的赤足给裹了起来。
　　“狐王脚底的那根刺已经被在下拔出，不过因为刺在脚心最嫩的地方多时已然化脓，所以在下为狐王上了些药膏，这只脚二日内不可除下纱布，不可乱动，不可饮酒，以免伤口恶化。”柳生边说边收拾着药箱，不一会儿便已拾掇妥当。
　　他拱手做揖道：“就不打扰狐王安心养伤了，小仙先行告退。”
　　说着，便朝门外走了出去。
　　仁王雅治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被包裹得犹如一颗粽子般的脚，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被该死的木刺给扎到了，柳生比吕士，算你有种！竟然敢给我胡诌，还用银针扎我，这个账我要是不跟你算我就跟你姓！”
　　仁王越想越气，堂堂一个狐王竟然被个小仙耍了，更气人的是那个男人竟然完全无视自己，看着他的样子仿佛只是在看一堆药材似的完全无动于衷，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很好，这个男人，他一定要看到他和其他人一样，终有一天叫他跪下来祈求自己的宽恕。
　　仁王的眼中露出一抹仿佛猎人看见猎物时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