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吴永恒

34、烟火

　　匆匆赶来的尉冬屈膝跪在母亲的床前失声痛哭起来，“妈，儿子不孝，儿子无能，儿子该死，儿子懦弱，千不该，万不该随心兰的意，现在她也带着儿子走了。妈，走，走，咱们回家，以后咱娘俩一起过，讨媳妇有什么用？生儿子有什么用？都不过是虚假的把戏，妈，儿子老婆我都不要了，这个世上根本就没什么真感情，他们只不过一代传一代的老使命，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看你还算个老爷们，说话怎么没责任心？”梁文俊责骂道。
　　“要不然怎样？要钱没钱，工作也没了，儿子老婆见我断了经济来源，自然离我而去，除了死，我还有什么用？”尉冬哭诉。
　　“那也不该轻生呀，人的一生要遭受过多少次挫折，如果每人像你遇一次挫折死一次，文文也不知要死多少回了。再说文文的哥哥田耕，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照样不是活出人样出来了吗？想想人家，再想想自己，来就是下岗了吗？不就是儿子老婆暂时的离开了吗？像你继续这样的懦弱下去，只能眼睁睁的失去一切，老天爷都帮不了你。”话说到这里，梁文俊也觉得自己是住在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
　　莫文的目光呆滞地盯着急救室的那扇门，生怕一不留神儿子变成一只飞蛾从门缝中飞走了。门终于开了，医生摘下口罩，莫文赶紧凑上前。“谁是伤者家属？”
　　“我是。我是。”梁文俊，莫文异口同声。
　　医生扫了他们俩一眼，“你们的孩子已经有幸脱离了生命危险，作为孩子的爸爸妈妈，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真不知你们这爸爸妈妈怎么当的。”说完侧身走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
　　达苏从急救室被推出来换了另一间病房，他的头部缠着绷带，眼睛微睁着，看看妈妈马上就嚷嚷道：“妈妈，我怕，我的头好痛好痛。”
　　莫文所握着儿子的小手，跟着推车一路小跑，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乖，一切都好了，都过去了，妈妈会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不，妈妈。是儿子应该保护妈妈，我是男孩子，男孩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达苏带着乳声说：“好了，达苏不痛了，妈妈不哭了好不好。”
　　尉冬带着一身疲惫，颠颠撞撞的也不知怎么走到家的。刚要掏锁匙开门，门却开了，是儿子尉建兴，建兴带着哭腔扑进尉冬的怀里，“爸——”
　　尉冬又惊又喜：“儿子，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哭了，妈妈呢，她回来了吗？”
　　“爸爸，我对不起你，我们走到火车站的路上被劫了，身无分文，我和妈妈在那里流浪了好几天，妈妈想起了在家的好，妈她后悔了，不该对你和奶奶那么刻薄，原谅我和妈妈好不好？从今以后，妈妈她答应我一定改过自心，等明天我们一起去将奶奶接回来，好不好？”尉建兴看着爸爸的笑容一下子呆滞了，才几天时间爸爸一下子苍老了。
　　“晚了，一切都晚了。”尉冬面无表情地说道。
　　田心兰掀开门帘，或许是有点小小的内疚，于是向男人撒娇道：“尉冬，都已成这样了，难道要我亲自向她低头认错吗？我也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才出此下策的。想想咱家的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见尉冬还是愣愣的但脸上分明写着原谅。田心兰是最了解自己男人的耳根子软，几句话已经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像个小孩子。
　　田心兰见尉冬不再作声，便装作一幅无辜的样子，蹲下来抱住儿子，语气哽咽地说：“建兴，妈妈对不住你爸爸，他不会原谅我的，妈妈只能走。你要斩爸爸的话，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有了出息，再把妈妈接回来。”
　　“妈——”尉建兴带着哭腔喊道。
　　“好了，你们都走开，我想一个人静静。”
　　“尉冬，你妈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你说老太婆一天只知道穿衣打扮，再就是挑人毛病，谁会喜欢这号子老太婆呀？老头子我们已经送了，这老太婆婆也该你弟弟管了，要你作孝子，谁记得你做了好事？再说我们的日子过得还不够晦气吗？你我双双下岗，儿子以后还要用很多钱，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田心兰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嫌我穷，日子过得寒酸？你不是带着儿子走了吗？其实没有你我会再找一个更年轻的。”尉冬撇嘴道道。
　　“少跟我贫嘴，就你这得性？”田心兰了解他就连他身上几根毛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哎，说正经的，你到底是抱着你妈的骨灰盒过完下半辈子，还是跟我过？如守孝比过日子更重要的话，我娘俩还是走吧。”
　　尉冬脸色立马变了，见田心兰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还是想想一些家人的生计吧。”
　　田耕坐在高高的地头一根一根地抽着烟，双眼难以掩盖的焦虑与不安地朝湾进口的方向对坐着，他在等待。莫文星蹑手蹑脚地来到田耕的背后调皮地从背后抱住田耕的腰部：“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田耕不自在起来，拉开莫星的手擘，手语道：“妹，文文和达苏还没回来，也不知达苏他怎么样了，要不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