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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省亲日 ...
第三章
时光飞逝,倏忽之间便过了半年功夫。
园子赶在入冬之前竣了工,各执事管家们也置办好了陈设行头。
内管家林之孝家的跟王夫人、凤姐回报说,小戏子们都会唱了两出戏,小沙弥、道士、尼姑、道姑们也已经会念了几卷经书,两人听了都很满意,晚间便跟贾政说了。第二日上朝时,贾政便当堂上了本,奏请元妃娘娘回家省亲。
皇上大笔一挥,即刻准了元妃次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日省亲,众人见皇上高兴,又大赞起皇上圣德英明。
贾家上下听说了信儿,也是欢声雷动。
有执事的,连年也没好生过,都谨谨慎慎地查对着各项事宜,赶着在省亲前把府里的事情再过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教习们得了管家娘子的训示,这些日子摆足了架势每日严得很。每出写在折子上的戏都要从头到尾一遍遍操练让女孩子们背得滚瓜烂熟了才罢休。
这些女孩子们都还只是小学生年纪,自然受不得这个苦,怨声载道不说,背地里便编派了许多难听的话在这些教习们身上,说得好生难听。
龄官是唯一一个始终不言不语的。倒不是说她不累不怨,只是她明白,无论多厌烦,这件事都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坦然点唱完了好休息。况且她也着实盼望着唱好些,到时候能得娘娘的赏,因此练习也算勤谨。
作为一个唱戏的女孩子而非别的房里那些能到各房走动的普通丫头,她除了唱得好得赏之外简直没有别的赚钱的可能了。然而她将来终究是要出去的,一个单身未婚的无依无靠的女人,又是这样的出身,除了唱戏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在这样女人作为男人陪衬的古代还能怎样生存?只怕是个人都不会把她当正经人吧!
有了钱就好了。哪怕不多,总是能买个落脚之处,再买几亩田,雇上几个佃农,总能吃饱穿暖吧?她也不指望别的。
现在说这些还早,还要看她走之前能从贾府里带出多少银子是正经,因此她更加看重这次登台了。
越着急的时候,时间过得越慢。反而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人们才发现这一天已经就在眼前了。
十五这日,从早起府中凡有体面的男女主子都出去大街上迎着去了。她们一行人一早便被带来大观园(现在还叫做天仙宝镜)正殿的一侧后台处等着。
这里地方不大,前面已经搭好了戏台子,放好了她们戏服行头的包袱,大家在四周安静地坐下,等待检验众人几个月里不辞辛苦的成果的那一刻到来。
外面的一切喧嚣都不关她们的事,她们只坐在这里不停地嘴里念叨着所有必须背下来的戏词,以待最后临阵磨枪一番。
至子时,方听得贾蔷蹬蹬跑来,高声喊道:“快,快上妆!娘娘已经点戏了……”手里还托着一个朱漆戗金的大托盘,上面放着的正是她们戏班子自己拟的戏折子。
“娘娘点了哪出?”戏班头魏先生问。
“只点了四处。《一捧雪》里的《豪宴》,《长生殿》里的《乞巧》,还有《邯郸梦》里的《仙缘》和《牡丹亭》里的《离魂》。”
众人听了,面色各不相同。
那些听到自己将要唱主角的,不是喜动颜色,就是忐忑不安,既想要唱好了领赏,又怕唱错了惹了祸,各个患得患失起来。
那边几个注定成了配角的已经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没趣,没精打采地上起了妆——
这样大的盛事,还没争就成了配角。既然不是主唱之人,领赏的大头已经没她们的份了,顶多是跟众人领一样的。
月龄只有《乞巧》这一折是主戏。
《乞巧》原出自《长生殿》里第二十二出的《密誓》,她扮得是杨贵妃,妆竟是四出戏里面最麻烦的。她自己画脸已经来不及了,教习们便商议专门一人帮她上妆。即便这样,还是前面《豪宴》都快唱完了她才梳理好,差点没误了事。
心还在咚咚地跳。这可不是现代,唱错了唱砸了顶多被人哄下台,换个地方还是照样唱。现在面对的可是手掌生杀大权的皇室成员,虽然仅是一个贵妃,又爱惜名声,不会明着对她做什么,可万一她要是唱错一点,失了娘娘的面子,便是贾家上下也绝不会饶过她的。
深明这一点,月龄更是大大地吸了口气。
“呔,呔,锵……”
听着锣点,小碎步上台,站定,亮相。虽然灯光跟前世里亮堂堂的集光灯不能比,此刻的舞台上却依然用原始的灯火照出了如白昼一般的效果。纤腰款摆,水袖长舞,行动间袅袅婷婷,一下子便吸引住了台下观众的视线。
渐渐地,月龄已经忘记了时空的鸿沟,忘记了忧愁,忘记了一切,仿佛自己就是那一代艳妃杨玉环。
“宫庭,金炉篆霭,烛光掩映。米大蜘蛛厮抱定,金盘种豆,花枝招飐银瓶……”
清嗓一开,如黄莺出谷,似耳边呢哝,更让人如醍醐灌顶,沉浸在了戏文的情节中,便如被点了穴一般定住了。
虽然有些夸张,但筷子里的肉、手里还在往下倒的茶壶绝对有不少定在半空中不动了的。
少时,这出戏唱完,众人方才如梦方醒,掩饰着放下拿着筷子的手。大声叫好时,心中忍不住在期待着娘娘再点几出她的戏来听才好。
下面两出戏仿佛成了陪衬的过场一般,再没有人能听进去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娘娘派了小太监端了金盘进去放赏了,并且还要让刚才那角儿再唱一个。此时心里便如猫爪一般。
忽一时,再开戏,却是《钗钏记》里的《相约》《相骂》,果然是那个女戏子,演绎得比刚刚别有一番风味。
津津有味地听完,只觉得心神舒畅。却听人说刚刚贾蔷让那角儿唱得本是《游园》《惊梦》,这两出竟是这戏子自己选的,心中啧啧称奇。谁知娘娘听了更加高兴,还格外加恩道:“龄官这女孩子极好,好生教习,不可难为了她。”
这件事对贾家人来说不过一句玩笑,然而在梨香院这个小小的角落却仿佛投进了滚油中的水,瞬间刺啦作响起来。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加言论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冒了出来。
那旁人还好,只怪自己运气不好,未能压她一头;唯独当日跟她一同被点到主角的另两个芳官、藕官气得最厉害,且她两个年纪小,嘴上更加不饶人,各种毁谤之言大多起于她们俩之口。
其实她俩也是倒霉。凭她俩的资质,倒真是百里挑一的唱戏好苗子,是当时教习在众多女孩子们中仔细选的,只可惜碰上了月龄这个穿越过来的作弊者。以多年练出来的经验加上不输前世的好嗓子配合着去比,便是她俩再优秀也要被比下去了。
所谓三人成虎,听了她们俩传的瞎话,连教习们看月龄都不顺眼起来,趁便给她穿穿小鞋,不过暂且还没敢动什么大的歪脑筋就是了。
月龄已经顾不得这些。她此刻正抱着这次的赏赐细细清点,在心里美呢!
便是前世她拿再多的演出费也没有这么高兴过。这可是真金白银啊,是未来生活的资本。有了这些,她终于能放些心慢慢等了。
光元妃的就是两匹宫缎、两个荷包、金银锞子与各色点心,都是带漂亮盒子拿过来的;其余各房老爷太太以至于爷奶奶们也都跟风赏了,虽然旁支们给的以不值钱的针线玩物居多,仍旧有两府死要面子的冤大头赏了不下五十两银子。另外还有许多戒指、钗环、手镯子之类的玩意,按质地好歹也值些银子。
因月龄是单人间,早前就在房里各处都踏看过了。箱柜还是不保险,房子又是木头的,竟是只有藏地底下能让她安心。因此她早一块块的把地砖都敲了过来,选了一块最不牢靠的,用了几天的功夫把它撬开,并偷偷将下面的土都运出去了。这样再把青砖盖上时便成了半尺见方的一个小密隔。
月龄把放香炉的台几放在上面,轻易没有人靠近探查,最是安全不过了。
不是她不相信别人,实在是她不想把主动权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或许原著中的龄官不像她这么孤僻,多少跟别人的关系比自己好些,所以处境不像自己这样被孤立,也不需像自己一样防人。
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也不打算去改变。眼前装得再亲热又能怎样?大家本不是一路人。她迟早是要出去的,而这些人,不管是贪恋荣华也好,还是无处可去也罢,却是以留下的居多。将来会怎样,就不是她能预料的到的了。
又过几日,或许是觉得月龄的行事并没有什么改变,一部分女孩子渐渐回复了原来的态度;而另外的几个,包括芳官、藕官及她们的死党在内的四五人却视龄官为眼中钉、肉中刺,每日里不冷嘲热讽几句便吃不下饭一样。
月龄不理她们,却不意味着别人也不反击。当时跟月龄同船舱的菂官、葵官两人就整天跟她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月龄再不在乎,也在心里领了这份情,私下里对她们唱戏、认字方面多有指点,只让两人对月龄更加崇拜,也让双方更加看不顺眼,丁点小事就能口角一阵。月龄劝都劝不住。
除此之外,其余几人也凑成了三个两个的小团体,整日叽叽咕咕聚在一起,时间长了掐架斗嘴的事情也渐渐多起来。
这日不知谁又在因何事争执,月龄嫌吵,便躲到了自己房里学描花样子。忽然听到外面的吵闹好像一下子被掐住了一般,一时先是芳官等撒泼打滚的大哭声,一时又是管事娘子的训斥声,教习们的喝骂声,幸灾乐祸的告状声……此起彼伏,比那说书的还热闹几分。
虽然好奇,月龄却并没有立马站起来去凑热闹,还是稳稳当当坐在桌子边仔仔细细画着。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不会是小事,她不愁听不到细节,也不在乎早一时晚一时的。
倒是推门进来的赵嬷嬷见了屋内的情景难免叹一口气,眼中流露出既欣慰又担忧的神色。
要说龄官跟她女儿的相貌上有多像,其实也没有。不过她这种学东西的聪明机灵劲儿和怯怯的不说话的样子,却跟她女儿像了个全。
不过赵嬷嬷也是老油条了,自然不会一直徘徊在幻境里,把一个陌生小姑娘当闺女。不过在不伤害自身利益的条件下帮帮她、关心一下她、有个念想还是可以的。
“龄官又闷在屋里呢?好容易娘娘省亲过去了,你们放了假,也不出去玩玩。”
月龄连忙起身让座道:“干娘来了!”又倒茶笑道:“我本不爱热闹,干娘还不知道我?今日干娘高兴,来这里逛逛?”
“我来看看你。”赵嬷嬷笑着坐下,“我听说你们好几个姐们都让她们干娘接出去逛了。原该也接你家去,不巧你大哥家里的姐儿前两天见了喜,倒不好叫你去了,你心里千万别别扭。”
“干娘客气了。过了年我都十一了,已经是大人了,还能不懂您的好意?我岂不是越发连小孩子都不如了?”
赵嬷嬷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又指着她桌上的半成品花样子道,“你怎么画起这个来?你们平日里连这个也要学的?”
月龄已经感觉到赵嬷嬷对她不如第一日那么亲近了。然而干娘是拜了就不能换的,况且换了也不一定能比赵嬷嬷强,她也并没真的想换。只是为了日后的生活,她必须赢得她的好感,难道还要想原著里的芳官她们一样吵闹起来吗?
她道:“没有,这也不过当个玩意吧。只是,虽然我们现在进来学了这个装鬼弄丑的行当,将来难道还真能唱得了一辈子吗?到底要学得个一技之长,才是我们女孩子的正经依靠。”
其实月龄却是用了十分的努力在学呢。虽然不指望在绣工上有什么大长进,但是缝纫和裁剪还可以靠熟练工练出来,将来出去还可在绣庄里找个工什么的,也是个没买到房子地前的立身手段。这却是没有跟赵嬷嬷说的了。
赵嬷嬷喜道:“果然是你看得真,正是这个理。好女孩子就该学些正经技艺在身上才好。你现在跟谁学呢?若要练手的针线布料只管跟我说,我那里别的没有,这些碎布头之类的东西倒有好多。”
月龄正在愁这件事,又不好麻烦梨香院上夜的妈妈专为这样一件小事往外跑的,况且使唤她们一趟还要给不少好处才行,也不值一回的,倒是赵嬷嬷拿进来是个好主意。
连忙谢道:“那我就生受干娘的了!我正跟我们班头的老婆魏奶奶学呢,她老人家原来在苏州时就是小有名气的,我们班里所有戏服、头面有了损坏都是她老人家修补呢,最是巧手的。等将来我手艺上去了,年年都给干娘做新衣裳。”
赵嬷嬷笑眯眯道:“那好,我就等着你的新衣裳了。我走了,你在这慢慢画吧……”
“嗳,干娘等一下……”月龄连忙拉住赵嬷嬷,又打开屋里唯一的一个红木大箱,从箱子底挖出来一个松花色帕子包着的小包袱。打开一看,竟是四银两金六个锞子,都是八钱一个的,算起来竟值十来两银子。
赵嬷嬷不知月龄后来又接了许多房头主子们的赏,但娘娘的赏赐她是看到了的,便以为月龄将得来的都拿出来了,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只听月龄道:“我这里人多眼杂,放在这里我也不安心。不如干娘替我收着,等我买什么时再问您拿就是了。”
赵嬷嬷眼瞳一缩,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来,搂在怀里道:“你说的是正理。我替你收着,想要买什么也只管让人告诉我或者你两个哥哥。他们都在家里待着没事做呢,你千万别客气。”
月龄笑笑,赵嬷嬷再走她却没有拦了。
当日,众人都看到赵嬷嬷怀里鼓鼓的一个包袱,心中猜到她卷走了月龄的钱,暗中又升起“那老货竟是个奸诈的,早让儿子看好了班中唱得最好的女孩子她来抢着做了干娘,将来得了赏好都被她拿走的”想法。
至于月龄,却反而获得了难得的安生日子,也算破财消灾了。除了菂官和葵官总在暗中替她鸣不平外,即便是芳官和藕官都仅是说上一句“再多人夸有什么用?白费了心机赚的钱,全让别人捡了便宜了,也是个笨的!哼……”而已了。
月龄听了,依旧淡笑不语。
注:那个见喜好像是出水痘,也有人说是天花。不过我个人觉得,如果真是出天花的话,王熙凤和贾琏他们就不会那么轻描淡写的只是恭恭痘疹娘娘和让贾琏出去斋戒了,没准得严格隔离起来。所以我倾向于见喜=出水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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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省亲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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