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吃掉牛·再续前缘》恋砂

22、逃犯

　　“是我害死我妈的，是我……”傅子彦眸光呆滞，哆嗦着嘴唇喃喃的重复着一遍一遍。
　　“小彦这不关的你的事，这只是个意外，只是个意外你明白吗？”
　　同样的对话，依旧一遍一遍的重复。
　　“要不是我不接她电话，甩掉昨天跟踪我的人，妈妈也不会担心得连夜赶过来，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她也不会搭昨天晚上的飞机……”傅子彦空洞无神的眼睛丝毫找不到焦距，他似乎极力想找回他的视线想转头看清晰他旁边不断重复着安慰他的人，可他做不到，他毫无生气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神采。
　　“不是这样的，小彦你别这样想，别把所有事情都往自个儿身上揽。”
　　“我害死了自己的妈妈，我妈妈是因为我才死的……”傅子彦脸色苍白，唇上惨白，手背青白，冷得发抖，“溜溜，我该怎么办？我害死了自个儿妈妈……”
　　“不是不是，彦……彦……你别这样……”

　　门外的小司极度震惊，呆怔不知如何动作，门里的对话一字一句的传入他的耳朵，声声敲击着他罪恶的良心。
　　凶手、凶手、凶手……
　　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声音，一瞬间似乎所有人拿着刚刀利剑指着他的鼻子说：司彗，你这个凶手，你害死了傅子彦的母亲，你用一条短信害死了傅子彦的母亲……
　　小司一步一步后退，惊恐的摇着头一步一步后退。
　　凶手、凶手、凶手……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想报复一下……没想过要害死她的。
　　凶手、凶手、凶手……
　　小司惶恐后退，脸上的血色退得跟屋子里的傅子彦一样的白，全身只抖。他像所有杀人凶手一样，脑子里空白中只闪现出一个字——逃。
　　逃。
　　小司连钥匙都没从门上抽出来，转身就逃，逃出了傅子彦所租住的楼房，逃到大街上还是拼了命的跑，就像他身后有好多人正在追杀他般没命的逃。跑到他再也没有力气，跑到他软倒在路边。
　　又下起了雨，这些天雨一直都没有停过，狠狠的往小司身上砸，他仰起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
　　哦，不不不，这不是我的错。只是个意外，这只是个意外，这是她的命，她命该如此，不是我的错，是她不该那样对我，不该拿姑姑逼我，是她罪有应得。
　　他站在大雨下，一直淋到晚上十一点，洗刷了一切罪孽。

　　他站在路边，许多出租车在他面前飞驰而过，绝不停留，他招手，人家绕着道也还是拒载。
　　几乎快十二点了，一个好心的司机在他面前停了车。
　　他湿淋淋的进了人家的车，无意识的报出了一个地点。
　　等车停在他所说的地点，他抬头，才惊觉这个地方他已无处容身，他抚摩自个儿脆弱的颈脖，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灼烧着疼痛的伤口。
　　你都已经逼得他要杀你的地步了，你明知道他下不了手，你还要逼他,你——卑鄙，不足以形容。
　　他转头对好心的司机说，他要去另一个地方，一个他唯一还可以躲藏亦或是疗伤的地方。

　　“他还不回，也不开机，他为什么还不开机…”傅子彦死命的橛着重拨键，越来越暴躁。
　　“彦……彦你冷静点，要不这样，我们先走，发个短信给他或者留个条子给他，他回来了会看到的，现在等他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幸好我票还没有退我们现在赶过去应该还可以赶上最早的班机……”
　　“溜溜你说的对，我给他发短信……”傅子彦简直已经到了六神无主的境况，慌张的发了一条短信过去，那边半天还是没回过来，“我……再留张条子，要是他手机被偷了……那，那他也知道我不是要丢下他的，溜溜你说对不对？”

　　小司湿淋淋的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站在一栋花园别墅前，白色粉饰的墙面全欧式的复式双层构造，雕花的阳台栏杆，圆拱顶盖，像一个别致又精巧的鸟笼。
　　这种欧式城堡的建筑，根本就像一个大型的金丝鸟笼。
　　小司记得他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那个带他来的男人说，是啊，如果能关住你就好了。
　　雨点儿噼里啪啦的砸在他脸上身上，他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别墅里的灯亮着。
　　灯竟然亮着？
　　小司惊喜的去推门，“易梵？”
　　门内，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中年妇人转过身，略带了点诧异，“司少爷？”
　　小司怔愣，神色瞬间黯淡，“熏姨，今天怎么来了，今天……”
　　“今天星期天啊，”被唤作熏姨的妇人笑容可掬，慈祥和蔼，“司少爷很久没来过了，易少爷回澳大利亚之后司少爷就没有再来过了吧。”
　　熏姨名义上是易家的保姆，实际上相当于古人所说的奶娘之类的人物，熏姨是看着易梵长大的，所以易梵对她也极是尊敬，而且他在这里买下一栋别墅多半也是因为熏姨的老家就在这地儿。
　　熏姨在这边的宅子里主要也只负责打扫，每个星期天都会来一次。
　　“啊……是啊，好久没来过了。”
　　“司少爷怎么这么晚过来？”
　　“我……”小司扯着嘴角笑了笑，“过几天就高考了，我们学校要当作考场，完全封场，已经拉了警戒幅了不让进，连住校的也全搬回去了……”
　　“是吗？这么快又要考试了？诶……司少爷怎么全身都湿了啊，这要是感冒了怎么得了啊，快去冲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小司温顺的笑着点点头，上了楼去了。
　　熏姨等他洗好了才说，“司少爷如果没别的事儿，就留这里住几天吧，这宅子好久了就我这老婆子来，怪冷清的。”
　　小司笑着答好，心里却想着，我还有哪里是能去的呢？
　　熏姨第二天早上才离开，给小司抄了一页外卖的电话号码，递给他说，“我这老婆子就不打扰司少爷复习了，如果司少爷饿了就打这上面的电话，这都是易少爷以前常叫的。”
　　小司笑着道谢，送走了熏姨，偌大的屋子里像是被抽离了所有生灵般冷清。
　　无聊至极。
　　空虚到极致的时候，就找人聊聊天吧。
　　小司开了电脑，点了宽带连接，上了网。隐身上线，线上没人。他穷极无聊，在自己以前常常晃悠的帖吧里发了张帖子，主题为：我害死了男朋友的妈妈，我该怎么办？
　　好几个和自己网上相熟的人忙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他大致说了经过。得到的回复大都是‘别自责，那又不是你的错。’
　　是啊，明摆着的事儿，那并不是我的错。
　　弄死她的是那场空难，可有罪的是自个儿的良心。
　　小司只觉得自个儿荒缪，无稽可笑。而那些回帖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大多说得不痛不痒，是啊，反正也不关他们的事儿，他们能想到安慰一下你就已经很不错了。
　　心烦意乱，小司决定考古去，翻到了帖子列表的最后一页，发现一个零回复的帖子，好奇心驱使，他点进去看了看。
　　帖子里面有一个网址，点击进入的那种，网址下面有一排字：欢迎加入‘爱在同一片天’。
　　小司点了那个网址，页面弹出另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此连接已失效，接着附上了新的网址。小司又点了新网址，页面再弹出来一个，开得很慢。
　　瑞星的杀毒对话框跳出来示意查毒完毕，杀毒个数为0。小司关了多余的对话框，新弹出那个页面已经刷新成功。
　　背景音乐很忧伤，在一个唯美动画之后进入了论坛主页。
　　小司第一次来这个论坛，先注册了一个帐号，身份验证的时候还需要上传照片，小司把摄像头调了个角度，拍了一张传了上去，并且选择保密档。身份验证挺快的，页面五秒钟之后刷新，显示‘注册成功，二十分钟之后才可发帖’的温馨提示。
　　小司点击返回，页面重回版块模式，淡紫色的背景色彩，水滴浮现滑落的透明flash,与刚刚的不同，方才是粉红色背景，白色絮状羽毛飘落。
　　论坛标语下显示论坛新成员，只有一个名字，‘向左走向右走’。

　　小司挂着号每个板块都去溜达了一遍，这个时候，从站内短信里发过来一条消息，小司点开一看，竟然是有人要加他为好友，对方的名字是——梵天的一场梦。
　　或许是因为对方名字中的某个字让小司燃起了一些期待，小司点了也加他。
　　小司满心期待的察看了对方的ip地址，结果很失望，显示的是国内。
　　对方发过来一条消息——好？
　　小司笑了一下，回过去一句——不好。
　　——怎么不好啦，说来听听，和bf吵架了？
　　——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说’？很脱轨吗？
　　——挺乱的，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和人分手了。
　　——是吗？和不来就分这是常事啊。
　　小司看着对方发过来这句话，觉着心里挺不是个滋味儿，将页面最小化，在百度搜了首新歌，戴上耳机，与世隔绝。
　　不多一会儿，那边没得到回应的人‘丁冬丁冬’的又来敲门了。
　　——怎么啦？说着玩的，不会真生气了吧。
　　——没，刚才有事离开了一小会儿。
　　——是吗？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刚说你跟人分手了？
　　——是啊。
　　——他应该很重视你的啊，怎么会和你闹分手。
　　……
　　——你怎么知道？
　　——感觉呗，你现在很难过吧。
　　……
　　——没啊，和不来就分这是常事啊。
　　——是吗？我还以为你在哭呢。
　　……
　　——小司？你还在吗？
　　小司呆了一下，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我？
　　发过去了之后又神经质的查了一下对方的ip.
　　——我是易梵...
　　小司瞬间心情如五味杂粮颠过来倒过去，手指激动的在键盘上敲打，‘原来真的是你啊，你不是在悉尼吗？’结果这句话还没打完，对方就补了一句——的小叔。
　　小司瞪大眼睛，明知对方不可能看见他吃惊的表情。
　　——你就是那个混蛋？
　　——什么混蛋？我可是你长辈噎。
　　小司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你ip 地址显示的那混小子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司过了好久才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他现在好吗？’
　　‘你不喜欢他就别给他太多念头知道吗？会让人误会的。’
　　小司又沉默了一阵子，发过去，‘我一直把他当我亲人。’
　　对方发了一连串的XD，‘那小子要是知道了，还指不准要怎么想呢？亲人？你小娃娃还真可爱。’
　　‘我真的是这么想，我一直倚赖他。’
　　‘呵，看得出来。’
　　‘好困了，我想睡了，明天再聊吧。’
　　‘小宠物终于知道困了？你们那边现在应该都凌晨三点了吧，你明天没课吗？’

　　小司这才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果真是三点了，都不觉得已经过好几个小时了，怪不得肚子饿得直咕噜，他下午灌了一肚子的水连晚饭都没吃呢，。
　　小司下了线就跑到厨房去找东西吃的，结果连泡面都找不到。
　　算了，反正一天不吃也饿不死人。小司嘀咕着爬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