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吃掉牛·再续前缘》恋砂

15、你去爱他

　　小司站在门口，手犹豫着抬起来准备敲门，可最后还是一咬牙放下了手，靠着墙壁坐下来。
　　他今早走得忙忘了带钥匙，此刻虽然他知道这屋子里有人，只要他叫一声，门还是会开的。可是他没有想好经过了今天下午那样的事，自己要如何面对他。
　　他呆呆的坐在墙角那儿，这一层楼只有两个住户，另一个总是晚上出去白天在屋子里睡觉，所以现在整个楼道安静得连每一声叹息都可以听得到。小司靠着有栏杆的那一边，侧着头就可以看到楼下每个街道的灯火辉煌热闹喧嚣，楼道里一点点暗下来，楼下的夜市开始摆出了小摊子，挂出一串串彩色的节能灯管，绚丽明亮得连下水道里刚钻出来透气的小老鼠们都无处盾形。
　　在夹缝里求生存，这么无奈，这么辛苦，这么辛酸。
　　门里面有了一点小小的动静，小司突然觉得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另一个人的动作，在脑子里幻想着他是在干什么，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
　　要是我看不到听不到那该多好，小司闭上眼睛。
　　要是我能一直这么坐在这里那该多好。

　　开锁的声音咯哒一响，小司腾的站起来，那动作迅速得就好像是偷懒的站岗小兵突然看到了连长。
　　里面的人走出来，猛然瞧见黑不咙咚的地方站着人，也吓了一跳。
　　走出来的人正准备问他怎么坐在外面不进去，小司已经先开了口。
　　“对不起。”
　　方泳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摆摆手，“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免疫了。”
　　小司垂首站在那儿，咬着唇，没再接腔。
　　“吃了没，要不一起出去吃？”
　　小司眼神迷蒙的望向方泳，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最后低下头说，“不了，我中午吃得很多，现在还不饿。”
　　“哦，那你先进去吧，我去吃东西。”
　　“恩。”
　　小司看着方泳下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看着他走过吵闹的夜市，看着他的身上被照映上五彩斑斓。
　　然后又靠着栏杆坐了下来，并没有进屋子里去。
　　屋子里的灯光透出来，亮亮的，一下子照得整个楼道明净辉煌。房门大敞着，屋主却坐在屋子外吹着凉凉夜风。
　　方泳回来的时候，小司还坐在栏杆边，痴痴的望着满天的繁星，眼睛晶莹剔透如琉璃如水晶。
　　方泳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小司微微抬头，笑着说，“等你回来。”
　　两个浅浅的酒窝异常眩目，盈满了星光月光，却仍及不上他灿烂笑颜衬托下的□□双眸。
　　小司只有在笑着的时候，眼睛特别明亮。
　　方泳记得易梵曾说过，就爱上了他的笑，腼腆纯真，干净透明。
　　方泳看得一瞬间失了神，小司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说，“进去吧，我好冷。”
　　小司跟着方泳进了门，方泳回过身来关门，在门关上的刹那，小司从身后抱着方泳，脑袋靠在方泳的肩上。
　　“我今天太冲动了，我是着急着怕你走了。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小司一迭声问了三四个好不好，一声比一声更像撒娇，一声比一声撩人。
　　方泳在他的拥抱中转身回抱着他，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我知道……”
　　声音压得很低，不知是压抑着苦涩还是压抑着坚强。
　　“吹了那么久的风，先去洗个澡免得着凉了。”
　　“恩。”小司柔顺的应了一声，乖巧得像一只惹人怜的小猫，“要不要，一起洗？”
　　方泳轻轻推开怀里的身躯，难堪的偏过头去，“不了。”
　　“是吗？”小司声音里满是失望，低着头沮丧的走到衣柜子边去拿换洗的衣服。
　　方泳看着小司进了浴室才轻轻的吁了口气，喝了几口水就走到桌边开了电脑，进入魔兽世界，又是一番激烈的拼杀，掉落了满地的物品装备他也没捡，结果被他旁边的一个小新人把垃圾当宝贝全捡了回去，小新人还请求和他组队，说白了就是让他带，刷经验。但方泳也乐得答应，人家左一个谢右一个谢，对现在的方泳却不知怎么的特别受用。
　　小司十分钟就洗好了，洗完澡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有小水珠子往下滴落。小司瞟了一眼方泳那暗绿色的屏幕，叹了一声倒在床上，湿湿的头发在枕头上晕开了一圈水泽，他没有注意，眼睛只看着方泳的背影。
　　小司望着方泳的背影，浅浅的笑了。

　　“那个女孩对我说，说我是一个小偷……”
　　小司正出神着，手机却响了，小司抬头一看，已经十点多了。
　　“喂？小司啊？”
　　“小晓？这么晚干嘛啊？”
　　“没什么事，问候你们一下呗，”接着张晓声音怪异的嘿嘿笑了两声，“听说你今天很拽哦，拉着方泳手牵手走了大半个校园哪……”
　　小司一个激灵，打挺坐了起来，心里有点发慌，“谁说的？”
　　“小悦啊，她还问我来着……”
　　小司声音急切，“问什么？”
　　方泳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问，“怎么了？”
　　小司脸色有点不太正常，并没有答方泳的话，一个劲的问张晓吴悦问了什么。
　　“我哪敢跟她说啊，她整天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你也真是的，在学校里也不注意一下，好歹是在学校啊，还有啊……吴悦和她那一帮子人说了，要好好观察你和方泳两个，我真是……”
　　“有毛病啊，她想干嘛啊？”小司一慌起来，忽然就想起了袁敏，也顾不得说了什么，连着几次打断了张晓的话，“我又没碍着她什么事……”
　　“小司你干嘛这么激动啊，她又没有恶意，只是很好奇罢了。”张晓那边语气也不太好，连着被打断几次不说，自己女朋友还被人骂，是个人心里都不好想，更何况他还认为自己女朋友也没做错什么。
　　“没有恶意？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要做什么，你又怎么能保证她不干什么？”小司是真的慌神了，说起话来语无伦次，“是啊，只是为了好奇，为了她的好奇她的别有目的，为了她自己这样伤害别人也可以不在乎吗？她只是为了寻些乐子搞出点事出来，她有没有想过那样对我……”
　　“小司你干嘛啊，至于这样吗？我明天跟她说一声要她适可而止就得了……”
　　小司气极了，张晓话还没说完，他这边就给挂了，方泳听着这边情况有点不对早就走过来了，看着小司挂了电话，正想问他怎么回事，小司突然就一把挥开他跑到电脑桌边，把游戏给切了出来，把自己的□□按了隐身挂上去，翻看班上群里的聊天记录，看着没聊些什么也稍稍平静了一点。
　　方泳看小司正站了起来，不知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点开了校网站，以游客的身份进去，几乎每个版块的最新帖都翻了一遍，结果还是没发现什么。
　　方泳在旁边看着就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小司这又是看群聊又是看帖的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你到是说话啊。”
　　小司也不理他，只是一个劲的坐在那儿想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发东西的。方泳就坐在一边看着小司连百度贴吧都找过了，也没明白小司到底是想干嘛。
　　差不多快折腾到十二点了，小司才像突然松了口气一般瘫软在椅子上，转头对方泳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方泳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小晓给你的电话？他说什么了你这么激动？”
　　小司摆摆手，扶着椅子站起来，自嘲的浅笑，“也许是我自己太神经质了。”

　　记忆你的眼中的我的记忆，藏着我为何爱你的秘密...第一天就爱你，不只是宿命牵住我和你，还有我愿意我愿意，还有我愿意...我就是爱你
　　嘀嘀嘀——
　　——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有人做合成处理的？
　　嘀嘀嘀——
　　——这个是我们学校校园网论坛的网址。
　　——司彗，你先别去学校。
　　小司一个人走在校道上，好多同学在看到他的时候都刻意的走开了些，然后小声的嘀嘀咕咕。
　　眼前的同学是高中的，但是校园场景却似乎重叠上了一层影子，恍恍惚惚。
　　所有人都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所有人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变态的悲悯眼神，神色中悲悯是十足了，还有鄙视、恶心...
　　——小司，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还是这样一声不吭的啊。
　　嘀嘀嘀——
　　——小司，你在不在？在就回一句。
　　嘀嘀嘀——

　　小司猛的坐起身来，一身的冷汗，恍然间不知身在梦中或是已回归现实，他哆嗦着下了床，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床头的小抽屉，可是他忘了他早就没有吃安眠药的习惯了，床头柜里根本不可能还装着药。
　　他颓然倒在床边，手指紧紧抓着被子，浑身一个劲的打着哆嗦，停也停不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钟，二点过十分。
　　他才刚刚睡下一个多小时。
　　为什么还会做这样的梦，不是早就不做这种梦了吗？
　　易梵……易梵……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易梵，你出来啊。
　　出来啊，求求你。
　　小司在床边蜷着身子，缩在床与床头柜之间的狭小空挡里。
　　满室的黑暗，只有他闪亮的眼睛发出着微弱的光芒。
　　他所有的意识好象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那些个会被梦魇惊醒的夜晚。
　　他身子一直抖一直抖，舌根压抑着抽泣，只发出一声声像是喘不过气来的低低哽咽。
　　直到呜咽声吵醒了方泳，方泳揉着惺忪睡眼，望向小司那边的床，床上并没有人，方泳下了床寻找着哭声的来源。
　　“小司，小司你怎么了？”
　　小司像是什么也听不到，蜷着身子只知道发抖。
　　夜风撩起了窗帘，灌进了阴阴凉凉的风，飘进了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阳台。
　　前半夜还有月亮来着，后半夜就下起了雨，这什么鬼天气。
　　方泳先是走过去关了窗，拉上了窗帘，屋子里更显得暗了。
　　方泳折回来轻轻搂住小司，小声的哄着。小司仅仅是在方泳碰到他手臂的时候全身僵硬了一下，随即身子软倒在方泳怀里。
　　“易梵，易梵，我好冷，帮帮我……”小司圆睁着无神的双眼，毫无焦距，他无意识的低喃。
　　“小司，小司你看清楚，我是方泳，是方泳不是易梵。”
　　“方泳……方泳……”小司喃喃的重复，紧紧的抓着方泳的肩膀，身子更往里靠，几乎整个人贴上了方泳，“好冷，真的好冷。”
　　“别怕，小司，别怕，有我在你身边。”方泳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被子里，将自己和小司一起裹起来。
　　方泳一直在小司耳边说着‘别怕’，小司渐渐的没那么抖了，但是还在哭，泪水浸湿了方泳的肩膀。
　　第二天一大早，小司的状况还是不怎么好，眼睛有点肿，脑袋也有点晕晕的。方泳给他用冰块敷了一下，说是让他就待在家里别去学校了。
　　小司当天是没去学校，可他自己不去招惹麻烦，麻烦也会来招惹他。
　　下午放学的时候，方泳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足球队要训练，要小司自个儿先下楼去买点东西吃。可是小司这人就一懒字来形容，就几层台阶他也不愿意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全身软软的。
　　小司接到方泳的电话过了没十分钟，邹军就来敲门了。小司开了门之后赶紧跑到厕所里去用冷水往脸上浇，就怕被邹军看着他这副眼睛红肿的德行。
　　哪知道邹军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把小司堵在厕所里就开始开刷。
　　“小司我问你，你昨天到底跟小彦说了什么？”邹军口气很冲，一把抓着小司的胳膊，小司显得有些茫然，疑惑的问，“小彦他不是回去了吗？我又没见着他。”
　　他根本不知道昨天那个时候手机已经接通了。
　　“你少在这儿装傻，你昨天打他手机了，你到底跟他说了你告诉我啊。”邹军气急败坏的吼着。
　　小司本来头就晕晕的，被他这么一吼直觉得脑袋里嗡嗡嗡的直响，话都听不清楚，“你小声点行不行啊，我昨天根本没有打他电话好不好，是不是你搞错了，我……”
　　“我搞错了？”邹军冷着脸拿出了傅子彦的手机，调出记录给小司看，“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小司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小彦的手机会在他这儿，可是拿着手机一看，他也愣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间是四点十八分开始，共半个小时，而且号码显示确实是他的。
　　小司努力回忆着昨天那个时候他有没有给小彦打过电话，邹军在一旁冷眼看着一脸茫然的小司，声音语气都是极尽讽刺，“你说你现在倒好，脚踏着两条船你还不够，学校里还传着你又勾搭上你们班上一个女生，你就不觉得你自个儿这样太过分了吗？你有没有为小彦想过？他对你掏心掏肺的，两年来从来都想着你，可你呢？他走了才多久你就和那个叫易梵的搞一起，易梵走了你又和方泳搞一起，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小司手拿着傅子彦的手机愣愣的看着邹军，一脸无辜，“我……我，当初你不是支持着我和方……”
　　“那我是不知道小彦要回来，”邹军口气恶劣的截断他，“可是他现在已经回来了，他可以为了你付出一切，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我拜托你也努力一下好不好，别让他一个人……别只有他一个人努力，他也是个人他也会累的，我拜托你别让他伤心了好不好？”
　　小司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打开了水龙头，捧了一手的水往脸上拍，水顺着他有点尖的下巴滴到面盆里，他也不擦脸，又捧着水往胳膊上浇。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邹军又是一伸手拉过他，小司手心的水斜抛着甩到两个人的身上。
　　“我……我也想啊，可是我努力了有用吗？最终还是没有用的吧，”小司说着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邹军，邹军一脸的气怒又准备打断他，小司忙说，“你先别急着打断我，听我说……小彦他要跟着我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我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见他爸妈，我也不可能离开我姑姑真的跟他回去，即使……即使我跟他回去，他家人也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你说有这么多的不可能，我们硬是在一起也只可能带来大家的不快乐，等到时候，我们……他不再那么喜欢我了，他会怪我的……”
　　“他不会的。”
　　小司看了邹军一眼，淡淡一笑，只是接着他刚才的话说，“像现在不是很好吗？在他没有回去之前，我会陪着他，我也想好了，当他在这里的时间里，他要怎么样我就陪他怎么样，这些我也已经跟方泳说过了，方泳也答应了……至于他，他这次回去了还出不出得来也是个未知，你现在来找我又是想要我做什么？我不明白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还有……那个女生，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她知道我……只喜欢男生……”
　　邹军不可置信的盯着小司，激动异常的吼出声，“你到底爱不爱他？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的放弃你们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不在乎？难道他在你心目中就这么微不足道？连让你努力的价值都没有吗？”邹军越说越激动，手抓着小司的胳膊也越拽越紧，“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这么回报他吗？他那么坚强的人，他这辈子只哭过三次，三次都是为了你，你知道不知道你伤他伤得多深，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连他差点死掉他都没有哭的，他为了你……为了你……他能做的都做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小司挣扎了一下，奈何邹军拽得太紧，他越挣胳膊上越红，小司皱着眉直往后躲，“你干什么啊，我和他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是不管我们俩怎么样付出，那都是白费的你明不明白？你这么逼我又有什么用，不让我们在一起是他的家人啊，和我没有关系，如果有可能我们也不用等两年了你明不明白？我现在和方泳一起也是因为他爸爸妈妈暂时不会阻碍我们，如果小彦他爸妈像方泳爸妈一样对我，我怎么可能不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为了你连家都可以逃，你还要他怎么跟你证明他爸妈根本不是你们之间的阻碍？小司，你清醒一点，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别管其他的事，小彦他根本就没管过这些事，他只知道他爱你，为了你他可以不顾一切可以放弃一切，而你……”
　　小司忽然一用力甩开邹军拽着自己的手，顾不得自己迅速泛红的胳膊，激动的大吼起来，“那是他太幼稚，你们这种人都以为爱情真的那么伟大，在世俗面前它根本就不堪一击，什么爱情无敌都他妈的是骗人的你懂不懂？”
　　“幼稚？”邹军怒急反笑，笑得悲凉，边笑边摇头，“原来……原来……别人的爱在你眼里就是幼稚这两个字来形容的，原来……这就是你不做出一点努力的原因，你……你这种人到底有没有心到底有没有情？你根本就是一个冷血动物，真不知道小彦为什么会喜欢你，他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你根本就不值得，不值得他喜欢，司、彗，像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他，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竟然让他喜欢你……”
　　我从来不知道，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一个我知心的朋友的口。
　　“是啊，我是不值得他喜欢，”小司也笑，咬着唇笑，笑的时候抬着头不让热乎乎的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我这种人就是没心没肺就他妈的冷血动物，老天让他爱上我是对他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小司一直忍着的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流出来，胆小的缩了回去。当他眼眶不那么热的时候，他直视着邹军，所有的委屈都随着他的目光散发到空气里，“可是谁又对我公平了？谁又为我想过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出事的时候你们又有谁在我的身边有谁为了我不顾一切了？都他妈的能躲多远躲多远，像我整个儿就是一爱滋梅毒。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认为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自私我没良心我冷血我谁都不配我他妈的就活该爹不疼娘不爱活该被人指着鼻子骂变态活该一辈子躲在阴沟里过活，像我这种人活着就是累赘……是，你什么都好，你们都好，都是善良伟大高尚圣洁的人，像我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应该有那个觉悟只能按着你们的意愿去过活，是不是？是不是啊？”
　　小司大吼着退了一步，从嗓子尖里喊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既然你这么为着他，你怎么不去喜欢他，去啊，去安慰他，要他别为了我这种人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去啊，你去爱他，我不稀罕，你要什么你都拿去……”
　　‘啪’的一声，清晰响亮，在小小的浴室里一声一声回荡，空旷悠远，仿佛不在身边。
　　小司苍白的面颊迅速红肿，清晰的巴掌印赫然浮现在他的左脸上，小司愕然眨眼，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然后缓慢抬起头望向邹军，泪水顺着他红肿的脸向下淌，火辣辣的疼。
　　料不到，一巴掌，出自真心朋友。
　　邹军虽然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气得失去理智，但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盛怒之下扇了小司一耳光。他无措而茫然的看着自己还未放下的手，动了动嘴唇，发出了几个单音，连不成句。
　　小司低下头又走到洗手台边，拧着水龙头，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他用手接着水一个劲的往脸上浇。
　　“对不起，我……”邹军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道歉，眼见着小司这个样子，他说不出自己胃里翻腾的到底是个什么滋味，难受。
　　“我已经习惯了，用不着……道歉。”小司根本没有抬头，继续着他机械般的动作，但他声音里带着笑，自嘲、讽刺、辛辣、悲凉。
　　邹军倒吸一口凉气，禁不住被他那凄楚的笑意侵蚀了心脏。
　　“反正我已经这么破的一个人了，早就不在乎被人扇巴掌了，太在意……显得矫情，我又不是个什么自尊心强烈的人，你……用不着自责。”小司低低的声音吸了一下，然后紧接着抬头一脸灿烂的笑出来，“方泳回来了。”
　　邹军下意识往门口瞄了一眼，门正好在这个时候咯哒一声开了，方泳推门进来，看见邹军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招呼。
　　邹军回头望向浴室里，小司正打湿了毛巾捂着脸，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从洗手台上的镜子里看着他。
　　邹军只觉无地自容，勉强笑着跟方泳打招呼，然后说有事先走了。
　　方泳走到浴室看着小司，问他，“怎么了？干嘛捂着脸啊？”
　　小司没有出声，眼睛笑笑的从镜子里望着他，方泳也从镜子里看着他，半晌，小司问，“我是不是很自私很没良心？”
　　“是啊，很自私很没良心。”方泳答得很无奈。
　　“是吗？”小司声音有点拖，笑得更灿烂，眼睛更弯了，他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方泳舒了一口气，用手按着额头，声音疲惫，“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又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回答我啊，我一直想问的。”
　　方泳苦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这里要我不想着你不要喜欢你，”他又把手往下移，停在自己胸口上，“可是我这里放不下你，”他最后无奈的耸肩摊手，声音苦闷，“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小司盯着他好一会儿，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去。
　　“喂，你还捂着个脸干什么啊？”
　　“我怕你看到我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