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ing to the end》华婴

9、第 9 章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真正的父母，在我还只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将我扔在孤儿院的门口。
　　我一出生，便被抛弃。甚至不知道原因。
　　我在孤儿院生活了七年，直到养父母将我带回家。
　　但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以‘女儿’为名，可以完全由他们操控的玩偶。
　　我一边上学一边为他们做着家务，我八岁的时候已经烧得一手好菜。
　　在外，我是乖巧温顺的女儿。在内，我是他们成本低廉的佣人。
　　没有爱。没有温暖。
　　我会在每个凌晨三点被彻骨的寒意冻醒，抱着膝盖哭泣。

　　生活没有意义，但我不愿放弃。冥冥中期待会有奇迹，发生在我的生命里。
　　我一直认为，幸福终有一天会降临。

　　后来我遇见那个人。
　　C城炎热的夏天，她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明亮的笑容晃花我的眼。
　　那天正是我十六岁生日。

　　她曾对我许诺，我十七岁的时候，她将带我离开那个城市。
　　离开我冰冷而疼痛的过去。
　　从那时开始，我便不能离开她的怀抱，否则我会死去。

　　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我等她带我离开。她却告诉我，她从未爱过我。
　　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我默默念着她给我的承诺。

　　“鹤，我们会有新的生活。你会永远快乐。”
　　“你会永远快乐……”

　　那个人真是爱说谎。
　　明明她不会带我离开。
　　明明她根本不爱我。

　　明明我永远，都不会快乐。

　　“颐，你为何要在C城定居？”
　　我敛起回忆，强作镇定。
　　“因为你似乎抗拒那里。”
　　她微笑。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我喝干手中的酒。
　　“你，会不会回去那里？”
　　颐望着我。
　　“不会。”
　　我很肯定。
　　“是吗。”
　　她的语气很失望。

　　“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是吗。”
　　我明明知道是怎样的结果，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已决意要离开你。”
　　这对话好生熟悉，是否曾在某地已演过这出戏？
　　我一脸诧异的看着颐。
　　“鹤，我们已经分手。你该不会忘了？”
　　她亦一脸诧异。
　　“是吗？”
　　那么定是那日我昏睡过度，忘记前尘来路。
　　“鹤。若我恨你，你会有何感受？”
　　她埋着头，长发遮住脸，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讶异，“当真你恨我？”
　　“你以为？若别人这样对你，难道你不恨她？”
　　她反问我。
　　“不。我不会恨她。”我立刻回答。
　　“我只会，再不爱什么人。”

　　她露出奇怪的微笑。
　　“鹤，你我的反应，原来一样呢。”
　　“我的确不恨你。我只是，不会再爱上什么人。”

　　“鹤，其实你无须回避C城。若你真的已经不爱那个人，那么即使遇见，亦只是陌生人。”
　　她说。
　　“一直在意那些回忆，一直无法忘记她的人，是你。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

　　她究竟知道多少，我的过去？
　　或许只是猜测？
　　我看着她，眼神冰冷。

　　“鹤，你明明可以快乐，只要你不再想着那个人。”

　　呵，你以为这很容易？
　　那我叫你忘记我，你可做得到？
　　你刚才还说，遇见这种事，你与我是同样反应。

　　正因为不爱才去伤害，正因为爱才受到伤害。
　　其实爱与不爱，伤害与被伤害，不过这样简单一个道理。
　　所以不爱就不会被伤害。

　　凡事我都喜做主动那方，从来抗拒被人牵制，因我再无法忍受被人抛弃。我要彻底毁灭那个脆弱绝望的自己。我要远离一切伤害，骄傲地看着这个世界。
　　没错，一直无法对过去释怀的人，是我。
　　但我从来不曾后悔，因为不论怎样的痛苦，只要承受过，便会令我更加坚强。
　　我对你的伤害，其实根本比不上那个人对我的伤害。
　　你有深爱你的父母，你有温暖快乐的童年，你有太多我想象不出的幸福。
　　而我，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许多年过去，我依然，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