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ing to the end》华婴

10、第 10 章

　　颐恬然微笑的脸，变得那么刺目。
　　我突然觉得无法忍受。

　　“你以为我不知你定居C城的理由？”
　　我恼怒地低吼。
　　“……我知你能够猜中。”
　　颐淡然道。
　　“你为何仍不放手？”
　　我深感头痛。
　　“我以为你终会感动。”
　　她微笑。
　　“感动？管某此人从来不知何为感动！”
　　我咬牙，“我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没有心。而即使我有，你也得不到的。”
　　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从来不知，你竟这样执着。”
　　执着于令自己绝望。
　　我冷笑。
　　“管鹤，若我有何改变，皆因与你相遇。”
　　她依旧淡然。
　　“我却不能为你改变。你要明白！”
　　我捉住她双肩摇晃，妄图令她清醒。
　　“我明白的。”
　　她推开我的手。
　　“你……”
　　我彻底失语。
　　“你只是心魔未除。”
　　“……何时你研究佛学？”
　　我越来越觉得与此人纠缠太耗精力。
　　“你心中有阴影，我知道的。”
　　她不屈不挠，勇往直前，令我咋舌。
　　“阴影？莫非是恶性肿瘤？请问我心脏是否还有杂音？”
　　我瞪大双眼，惊恐万状。
　　既然你仍有心同我交涉，何不借此机会好生娱乐你？
　　“鹤，请你认真听我说。”
　　她不耐。
　　我最忌讳“认真”二字，她却并无知觉。
　　但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反正我已打定主意，无论你说什么，说得再多，我亦只拿你的发言来做消遣。
　　其实你我之间，从未开始，又谈何结束，抑或重新来过？
　　是我辜负你，是我亏欠你，但我一直在暗示你，并无意欺骗你。
　　我只是不想同你撕破脸皮。
　　不懂你为何如此忍辱负重，明知我虚伪做戏，却仍努力配合。
　　别说你是爱我，我怎会还信这种东西。
　　我们只是互相需要罢了。

　　“我知你心中，爱已阑珊，但生命仍要继续下去，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寻找快乐。”
　　她望定我眼睛。
　　“活在这世上其实很有趣。又何必一味折磨自己？”
　　呵，这道理想必我比你明白。而我折磨的又怎会是自己，我以为，我折磨的人，是你。
　　“这话该说予你自己听。”
　　我轻笑。
　　她脸上轻微变色，我如此冥顽不灵，希望你早点认清自己不是合格的说客。
　　“我只是想你明了你真心。”
　　真心？我似听见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大笑出声。
　　我的真心，从来不是秘密，它是，一个笑话。
　　“颐，谢谢你，这一番说教，真真令我开窍。”
　　我目光灼灼，握住她白皙双手。
　　她警戒地甩开我的手，双目圆睁，神情十分恐怖。
　　“你并非这样的人！管鹤！何必伪装自己？”
　　她向我大吼，惹来路过食客注目。
　　咦，怎么人人都说我“并非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究竟是怎样？
　　我摇头，一脸无辜，“宿小姐，在下不知您所指为何。”
　　她冷笑，似自嘲，“你总喜令自己看起来无可救药。”
　　无可救药么？
　　我微笑，“看来我已令你绝望。”
　　她看着我，摇了摇头。
　　“你只是在令自己绝望罢了。”
　　“绝望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我望着她，沉默。
　　这样的话，并非只她一人对我说过。
　　但其中震撼，至今不减。
　　绝望的，是我自己，原来，是我自己。
　　她从未因我而绝望过。
　　我并不曾影响她的生活。
　　我离开，她只是失落，但并不会缺少什么，损失什么。
　　而我，即使伤害别人，依然，得不到任何。

　　那个人之所以轻易夺走我的一切，只因为她说她爱我。
　　当我即将溺毙在这个冰冷无爱的世界的时刻，她的爱就是救命稻草，就是希望，就是我活下去的意念。
　　即使后来我知道那其实不过是谎言，我还是深深地沦陷进曾经的甜蜜与幸福里，无法自拔。
　　我对她的恨，以及后来对身边人的报复，其实只是因为我想要再一次被这世界抛弃，这样，我才有理由珍视自己。
　　我是这样厌恶自己。
　　我真正一心一意恨着的人，是我自己。
　　我想要杀死那个会脆弱哭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