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梧桐》如斯少年

14、第 14 章

　　“伊伊你说你你怎么想的？你是先天脑子里缺根弦啊还是后天给驴踢了？”
　　“哎呀晓桐，你就别骂我了好吗？我在家已经被我爸我妈骂惨了，在这里还要被你骂。我还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理解？你要我怎么理解？你说你怎么想的？结婚是多大的事啊你怎么说办就办了？你是赶着去投胎吗？”
　　“哎呀我们这还不算结婚，婚礼不还没办吗？就领了个结婚证嘛。我看我爸妈挺喜欢他的啊，还以为他们不会反对来着。”
　　“喜欢是一方面，可你们也得慢慢来啊，和谁也没商量就私自把结婚证给领了，是人也接受不了啊！”
　　“那他们也不该把我赶出来啊！我现在都无家可归了，去向远家……他还跟他爸妈交涉呢。晓桐，你现在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他们从小那么疼我，我还从来没有被骂得那么惨过呢。”
　　“他们骂你是因为爱你！要是我跟你是一般关系，我没准儿会赞扬你的敢爱敢恨顺便鄙视一下你爸妈那对老古董，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是朋友我就该骂醒你！你说你这样做向远爸妈、也就是你公公婆婆该怎么看你？他们铁定看低贱你啊，你说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伊雪急了，“他们凭什么看贱我啊？我做什么了我？是他们儿子自愿的，又不是我诱拐的！他们怎么可以双重标准呢？要看贱那也是一块看贱。”
　　“伊伊你傻啊？双重标准？废话，是人他就有个双重标准！向远他爸妈肯定觉得你比向远大那么多就该知道分寸，他们能怪自己儿子吗？一样的，别看我和你爸妈这样骂你，我们心里早把向远骂了个遍了，他一个男人怎么做事这么不着调？可关键是你要嫁给他们家啊，怎么能一开始就不留个好印象呢？”简晓桐现在都快气得冒烟了。
　　“我当时哪想那么多啊，就想着爱嘛，就要勇敢地在一起。”
　　“你们两个是要演电影啊？人家演电影的前面还有个铺陈，家长双方怎么怎么不愿意啦地位悬殊怎么怎么大啦，你们是为了什么？伊伊你实话告诉我，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我想的。向远他们家觉得我比他大，我爸妈又觉得他比我小，没法照顾我，所以我就想着生米煮成熟饭……”伊雪的声音越来越小。
　　“拉倒吧，你们两个是不是约定好了，你在这边说是你的主意，他在那边说是他想的？”
　　伊伊摇着她的手：“晓桐，你真了解我！”
　　简晓桐冲她翻了个白眼，“少灌迷魂汤！你看看这里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怎么挤得下我们两个人？难道你要打地铺？伊伊，你想的真周到！”
　　“晓桐，你最好了，你不可能这么对我的！”伊雪咬着下嘴唇假装撒娇。
　　“好了我收留你啦！谁叫我是你娘家人呢？”
　　伊雪马上伸出双臂：“晓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来，抱一个！”
　　简晓桐面无表情地打掉她的胳膊，“少来了，要抱找你老公抱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知道欺负我们娘家人！”

　　晚上向远打过来电话表示一切顺利，等过几天安排好了就把伊雪接过去过幸福的夫妻生活。虽然向远这种生物一向报喜不报忧，而且听说向爸爸超级难缠，声似洪钟说一不二，一向认为儿女的婚事就该父母做主，是个不知道从哪儿刨出来的老古董，对于伊雪比向远大的事实他一直无法接受，也看不上伊雪的大小姐脾气，但是哪有老子不疼儿子的？他现在就是抹不开面子，觉得儿子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只要向妈妈和向远联手给个台阶下，他也就借坡下驴了。
　　首战告捷，当然要庆祝一番。但是因为向远他们两口子因为触犯了众怒已经被双方父母冻结了资产，简晓桐又一直以平下中农自居，他们只好去旁边的火锅城搓一顿了。简晓桐一直都很感谢祁阳对她的照顾，也就把他拽上了。
　　热气腾腾的火锅里蔬菜丸子在滚烫的锅底里上下翻动，旁边是开啤酒的砰砰声。祁阳也就在接送简晓桐的时候偶尔见过两次向远，两个人也不熟，第一次见面当然免不了要寒暄两句，碰几次杯。
　　等他们寒暄的差不多了，扭头一看，旁边登时多了四个空啤酒瓶。再看简晓桐跟伊雪，两个人人手一杯满满的啤酒，一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就见底了。
　　眼看简晓桐又倒了一杯准备往嘴里灌，祁阳赶忙拉住了她。“简晓桐你悠着点儿！有你这样喝的吗？我在部队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你呢，慢慢喝，多吃菜。”
　　“你干嘛拦着我啊？你问问伊伊，我们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哪会去外面吃饭不是点一盘花生米外加一打啤酒的？不喝酒我干什么来了？”
　　伊雪也来凑热闹，“就是就是！我们两可是酒肉朋友，当初就是因为一次聚会拼酒的时候英雄惜英雄关系才这么铁的！你别拦着她，我们两的酒量这点儿绝对是小意思！”
　　“老婆，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豪爽的一面！”向远给自己那杯加满了，“老婆，来，咱碰一个！”
　　“要喝喝你的，哪那么多废话！”伊雪一点儿也不买他的账，“还有，我叫老婆吗？我叫伊伊！不准叫我老婆！都把我叫老了。”
　　向远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他也不再搭话了，只是一直的抬手看表。“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来啊？”
　　“向远，我特诚恳地问你个问题。”简晓桐手里吊着个酒瓶左摇右摆。她现在拿杯子不过瘾，已经直接整瓶灌了。光她面前就摆了空七八个啤酒瓶，祁阳怎么劝都劝不住，伊雪还在那儿瞎起哄。
　　“你说。”
　　“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家伊伊给勾走的啊？怎么之前你还抱怨她不给你机会来着，怎么就我生病了几天你们就剧情大逆转了？”
　　“我也不知道啊。之前我费了那么大劲追她，追得我朋友都快唾弃我了，连我自己都快绝望了。她平时都不怎么搭理我，一等到我快绝望了她就给我两枣哄哄我，让我跟在她屁股后边屁颠屁颠的。那时候我就觉得她怎么那么会耍手段啊，现在我才知道她就是这种大小姐脾气，得让人哄着！其实当时我求婚的时候还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我当时就想去撞墙，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现在相信了吧？”伊雪靠在他肩膀上眼神迷离。
　　“你要亲我一下我估计就相信了。”
　　“要亲热出去！没见着这里还有个大龄失恋女青年吗？”简晓桐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来。当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向她时，简晓桐突然一捂嘴，飞快地往外跑。
　　“我出去看看。”伊雪也跟了出去。
　　洗手间里，刚吐得昏天暗地的简晓桐蹲在地上起不来，等伊雪进来的时候，她咬着牙抬起苍白的脸冲她笑了笑，“我没事。”声音一拽就断。伊雪低下身掏出一包纸巾替她擦了擦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喝酒喝成这样。”
　　“我也没想到啊，这才几瓶啊？难道我酒量变差了？”
　　“简晓桐，我还不了解你？你表面上说没事了没事了，其实内心还是很憋着慌的是吧？你憋着难受可以发泄出来啊，要不你打我也行啊，干嘛没事虐待自己身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心里面就顾不上痛了？”
　　“伊伊你好烦呐！我好不容易不想了你又提起！我现在肚子疼，你陪我在这儿蹲会儿，一会儿再出去。”
　　伊雪拿着纸巾一点一点帮她擦脸，“你呀，胃又痛了吧？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不好好吃饭，这几天你好好吃过几顿饭啊？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包厢里，向远也不好意思老是看表了，和祁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得出两个人聊得还挺投机。简晓桐有过几句话，每两个聊得开的女人背后都有两个让人头疼的男人，看来这句话反之亦然。
　　“是这里吧？”他们两个人聊得正欢，门突然被推开了。
　　“哥，你怎么才来啊？”向远一边起身搬来个椅子一边抱怨。
　　“不好意思有点儿事来晚了，你们……不会是吃完了都走了吧？”肥子看着桌子周围仅剩的两个人。
　　“班长？肥子！”祁阳突然站起来，三步走到肥子面前给他来了个拥抱。
　　“祁阳？你？你怎么也退了？哈哈哈，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你！”肥子上来就向他头上猛拍过去。祁阳也不吃亏，冲着他胸口就是一拳。两个人要不是看着不是地方，估计能摔上几个回合。
　　“哥，你们两认识啊？”向远也凑了过去。
　　“那当然了！祁阳刚入伍的时候我们还是一个班的呢！那时候我是他班长，这小子平常可臭屁了！不过没过多久我就退了，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哭了是吧？”
　　“可不是吗？那可是我第一次经历退伍，大家都哭了，我记得猴子那时候鼻涕都快掉嘴里了！”
　　“哈哈！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那个臭小子！哦对了，忘了给你们介绍人了。”
　　祁阳和向远这才注意到门旁边站着的那个和向远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他长得很帅，眼睛大大的，个子高高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因为穿着短袖，可以看见胳膊上那条被晒得明显的分界线。
　　长得真秀气！祁阳在心里想，可是怎么总觉得他长得像个人呢？像谁呢？
　　“跟你们介绍一下，我小弟。”
　　“哥，你加入□□了啊？怎么就收上小弟了？”向远拿话揶揄他。
　　“你才加入□□了呢！这是我刚认的弟弟，军子，来，跟他们介绍一下你！”
　　那个叫“军子”的倒是一点都不认生，“大家好，我叫……”
　　“军子？”
　　“姐？”
　　“简晓军，还真是你！你给我站住！你看我不打死你！”

　　简晓桐也不知道自己那晚上做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听伊雪说她昨天围着桌子叫喊着要打简晓军，简晓军杀猪似的叫着“姐，饶命啊，饶命啊！”
　　一想象当时的情景，简晓桐就笑喷了。从小到大她哪儿打过军子啊？记得上次看到他那会儿他还在工地里呢，那时候简晓桐都快气炸了，就想冲上去拽住他猛揍一顿！还好那时候祁阳在她旁边，那时她和祁阳又不熟，做这种事情太掉价了！她咬咬牙也就忍住了。现在想想当初忍得对啊，她就是要看看简晓军能撑到什么时候！
　　“姐，我能进来吗？”简晓军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什么时候跟你姐讲起礼貌来了？”
　　简晓军把一包瓜子递上去，“姐，孝敬你的。”
　　简晓桐看着他皱起了眉头，“晓军，拜托你下次讨好我的时候能用点儿心吗？人家演戏还演全套的呢！你明知道我容易上火从来不吃什么瓜子的你还买瓜子？你只说给你自己买的不就行了吗？你就这么贬低你姐的智商？”
　　“坚决否认！我是相信我姐的胸怀！姐，我知道你从小就最疼我了，是吧？”
　　“你也知道我最疼你啊？那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姐辛辛苦苦挣钱给你交学费，你倒好，直接给我不上了，去工地里了！你倒真会享福啊！”
　　“姐，你怎么知道的？”简晓军惊讶道。
　　“我怎么知道的？你在这里待了半年我能不知道？你当你姐是瞎子啊？我就是要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有本事你走啊？不要来找我啊？”
　　简晓军赶忙赔礼道歉：“姐，我错了，我早后悔了！我这不是跟你赔礼道歉来了吗？我还带钱来了呢！给你卡，这里面有一万块，这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啊！”简晓军急忙将银行卡双手奉上。
　　简晓桐接过卡，“你的血汗钱？我记得你开学那会儿我就给你卡里充了一万块吧？那个钱呢？你不是想说你在外面这半年除了吃住一分钱没挣吧？”
　　“姐，你能不能不那么庸俗不那么短视啊？虽然我是没挣到钱，但是我收获了宝贵的工作经验，这是我今后创业的财富，是任何金钱都买不到的！”
　　简晓桐白了他一眼，“工作经验？你在工地里搬块砖也算工作经验？先不说这个了，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跟妈说这个事吧，妈她到现在还以为你在上学呢。”
　　“姐，妈她就听你的，你就跟她说是你不让我上了，让我出来锻炼的。”
　　“我不让你上了？简晓军，我可拉不下那个脸！你呀，现在趁早给我赶紧滚回去，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姐，我都半年没上了人家还要我吗？让我回去求人？我丢不起那个人！”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就你那破专科我还不知道？你专心回去吧，我保证能让你上。”
　　“姐，你也知道那破专科很烂啊？那你还让我上？你知不知道我们同学天天都干嘛？在那里就是浪费时间，毕了业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谁让你找工作了啊？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千万不要跟那些同学胡来，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将来考个本科出来再找工作。你说你现在说不上就不上了，你对得起你那两次复读吗？”
　　“你也知道我复读了两次啊？当初我就说不上了，你非让我上，结果呢？现在有什么用？姐，你那点儿都好，就是非要让我按着你的规划活！”
　　“我的规划怎么了？好好学习，上大学，参加工作，我就是按着这个规划走的，有错吗？你觉得我给你安排的不好，可是大部分人就是这样过的！大部分人有错吗？”
　　“姐，我跟你没的说了，我觉得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未来的世界是我们的!”
　　“未来的世界爱是谁是谁的，我就管现在！好了，我也不跟你说了，我等会儿还要上班呢。”
　　“晓桐，走了！”祁阳头伸进来冲着她喊。
　　“就不能多等会儿？还男人呢。”简晓军小声嘟囔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祁阳就是有种莫名的敌意。
　　“我马上就来。哎，你能不能不要瞎转啊？你看你瓜子吃的哪儿都是，还得让我在你屁股后面扫！”
　　“知道了姐，还真把我当小孩子啊！”简晓军就是讨厌她老把自己当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儿。
　　“自己在家好好呆着，不要弄得乱七八糟还要我回来收拾，记住了没？”简晓桐一边收拾一边嘱咐道。
　　“知道了！”简晓军不耐烦地说。
　　“过来。”简晓桐冲他摆摆手。
　　简晓军疑惑地看着她，坐着不动。
　　“过来！”简晓桐提高了嗓门。
　　简晓军走到她身边。简晓桐伸出手来摸了摸他发紫的脑门，“昨天打疼你了，现在还疼吗？”
　　简晓军摇摇头。
　　简晓桐使劲拧了一下他胳膊，“好好呆着，不然回来我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