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泠香》端****s

20、第二十章

　　是谁杀了晚词？

　　又是谁用内力融化了利刃？

　　银色长剑上点点猩红夺目血渍，幽蓝的光芒萦绕其上，然后血一点点顺着剑尖滴在白玉地板上。我顺着剑望去，却只看见一男子清冷却妖娆的容颜，冰冷无情地嘴角噙着一抹嘲讽。他俯身抱起我，凌乱飞舞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他幽幽唤着：“小雪儿•••••••”

　　“小雪儿••••••”

　　我神智恍惚，似是正在魂游太虚，又或者我逼迫自己进入一种虚幻的空间，宁愿当个活死人，也不要清醒的面对这一切。

　　这丑陋的一切。

　　“小雪儿，人心难测，这个世界本就充满着战争仇恨以及丑陋的一切。你必须强大起来，才能生存。”清冽的嗓音平淡无波，毫无温度。

　　我心中在呐喊，我不要懂，我不要懂。只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噩梦，从我出生便已经开始。而中毒不过是戳破了覆盖在噩梦上的一层琉璃幻境，赤裸裸的现实是我迟早要面对的，躲不开，避不掉，如同盘绕在晚词心中经年不曾散去的仇恨。

　　只因我是卿狐族后人。

　　我似个木偶一般，任由无颜为我穿好衣服。然后抱着我穿过夕瑶殿的九曲回廊，穿过层层紫藤花蔓，穿过小桥，穿过万紫千红各色花朵，以及穿过侍女守卫纷杂的目光。然后，一个飞身，便攀上了夕月殿最高的那层楼阁。

　　良久，他轻轻叹息，妖魅的面容从刚才至现在一直维持着清冷的决绝，眉心淡淡凝了起来，这是无颜吗？一向笑骂随意风流放荡嘴角永远噙着一抹邪笑的无颜？可此刻，那深沉的眸子似乎包含了千般情绪万般隐忍，犀利而平静。无端的，脑海中便浮现一个银色面具的男子，这一刻，他和他还真是像。

　　“你看清楚，现在宫墙外那浩浩汤汤离开的是谁？”

　　“我让你看清楚，你听到没？”他的话语有了怒意，扳过我的肩膀，迫我看向宫墙外面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仅仅是为了得到你。”

　　闻言，我缓缓回头，脸上浮出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道：“你说了句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

　　“如果你想有一天把别人加诸于你身上的痛苦还给别人，那么，你给我好好活下去，你听到没？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有轻生的念头，那么，我定血洗曲国。”他语声毋庸置疑，铿锵有力，似乎说到便一定会做到般。

　　可，他确实是说到便能做到之人。他是东域的强者，是这个天下的魔抑或神！

　　我冷冷出口：“你真的在意我？还是只是因为我是卿狐族后人？”

　　“我说过，除了你，我不要任何人为我留下子嗣。”他的声音坚定多情，下巴抵在我的额头，指尖一点点抚摸上我的脸颊，异常温柔。我没有反抗，没有挣扎，竟突然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静止下来。也许，我只是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真的需要一个坚强永远不会将我抛弃的温暖怀抱。

　　我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前，可是耳边仍是喜庆欢乐的敲打声＼鞭炮声，漫天纷飞的是红色的碎纸，金色的百合花，漫天皆是欢乐，整个奇梁处处喜气洋洋，唯有我，在被人遗忘的角落，挣扎徘徊在爱与恨的边缘。

　　忽听一声低沉而肃穆的号角声响起，城门缓缓开启。

　　仿佛只是一瞬间，整个都城都肃穆了下来。我亦屏息看向城门。

　　远远的，气质高贵出尘的金黄凤袍女子坐在八人高抬的鸾凤轿之上，浑身是不可逾越的尊贵。轿子前方是一匹黑色骏马，黑色骏马之上坐着的是同样金黄华袍的男子，气质优雅，无与伦比，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也许，至此之后，他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

　　沿途洒满合欢花，道旁两列御林军甲胄分明，在明晃晃的阳光之下，威严如斯。鸾轿之后，跟着浩浩桑桑的陪嫁队伍，以及炫目的陪嫁礼品。

　　“从今往后，伴你身旁的男子，都将只有我一个人。”身旁无颜淡淡说道。

　　“你为什么说是青冥对我下毒？他有什么理由对我下毒？”我五指蜷缩在袖子里，大脑又开始晕眩了起来。

　　无颜闻言，却笑开了。迎着阳光，格外迷人。他道：“你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

　　我不语，笑意发凉。

　　“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他望向远方，这一刻，我有种感觉，东域七十二国，将会因他而改变。邪魅霸道的王者之姿，令世人闻之而惧胆的紫衣侯王，他的一举一动，或许将改写整个东域的历史。而我，不过一空有美貌的世俗女子，与他，本是两条路上的人。

　　我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无颜没有阻拦，我却能感受到背后凛冽透着寒意的目光。他那般聪明，定已知道，我不信他。如此，也好。

　　跨出房门的时候，我回首，苍白笑道：“我不会轻生。也不会再坐以待毙，谁伤害我，我便反击回去。”

　　语声清冷，似我又非我。天下容不下卿狐族，我又何须容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