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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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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诺诺,等等!”刚做好早餐,门铃就响了,林雪匆匆跑去开门。
“死丫头!来得真及时,早餐做好了。”一进门,便给了苏诺一个大大的拥抱。
“恩,我闻到了,好香啊!小雪就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将来准是贤妻良母,周灿可真是捡了个宝!”边说边溜到厨房端出刚出锅的糯米粥,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谁让他运气那么好呢!诺诺,”她顿了一下,脸色犹疑地看着所诺,小心翼翼。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还要遮掩么?”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说话哪还需要犹豫。
“乐乐要结婚了。你知道的,凌家明也会去,她怕你不愿意去。你怎么说?”林雪如无其事地说着,眼睛却一直紧紧地注视着她的神情。
清晨,几绺光线穿过薄薄的空气,随意地在女子脸颊边散落片片光芒,柔和而又温暖。屋子里有淡淡的清香,混合在木质的地板中,很有丝竹之音的味道。
从始至终,苏诺很平静地喝着粥,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脸上一如既往的享受表情。
尔后,“去吧,早答应给她做伴娘的,不能让她失望。再说,过了这么久,再深的感情也该淡了,只当做陌生人就是了。”不是能说服自己完全不必在意,只是,任何事情总有需要面对的一天。
“诺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完全放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懂吗?”林雪捏了捏她小巧的脸蛋,有些伤感地说道。
“知道啦。大早上这么多愁善感干什么?还担心我嫁不出去啊!”
“哪敢啊?传媒界一枝花人人争着抢着呢。就是嫁不出去,也还赖我养。”
“让你天天为我洗手作羹汤?周灿非劈了我不可!对了,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我要提前安排一下时间”最近一段时间忙江易生的专访,任务还是很紧的。
“下个月末。"
从林雪家吃完早饭出来,时间也不早了,便驱车往公司接李萱萱。
车厢内回旋着《魔笛》清悦的声音,一遍一遍,好像久远之前,有清澈溪流穿过的森林中满眼的缱绻金黄。
婉转悠长的牧笛声中,夕阳,黎明,交替着希腊的神殿。爱昔司庙,古老神圣的膜拜。
塔米诺,雄浑嘹亮的白昼之光,终于在棕榈树林中把一切唱得明亮生动。
帕米娜,轻柔芬芳的晨间之雾,便将火洞所有的艰难苦涩谱成祭司前的舞曲。
时而婉转,时而激昂,两种不同的旋律在时空里不断地交错,分割,仿佛命运手中的丝线,绵延不绝的泛出冷冷的光。
那么多破碎的画面,一幕幕,排山倒海而来,许多的爱意与恨意,幽远得像七月落日中,漫山遍野的凤凰花,空落一地的凄清。
渐渐地,山泉流淌着,冲刷过细细的纹理,一点点地抚平那些伤口,任晚风把那些疼痛吹过一座座崇山峻岭,吹向一个时间到达不了的地方。
然后,心情便慢慢地平静下来,直到,那些微弱的波澜也不再摇动。
八点钟不到,苏诺跟李萱萱就到了慧园。
绕过弯弯曲曲的小河,屋子里,明晃晃的光线,满满的随意流动在角落里。
“有没有很清香的味道?”清晨微哑的嗓音,有点不知不觉的蛊惑。江易生站在那里,面前是很大很大的落地窗,阳光经过的角度,刚刚好是一个完整的侧影。
“蓝星花,我指的是你阳台外的那盆”,苏诺指了指他的前面,小小的,不起眼的一簇淡蓝色。
他喜欢蓝星,气质倒真有些相近,精致却也低调。
“我觉得她平凡,温和。”
“温和?”苏诺莞尔,“我也从没听过有人这么形容一种花。”
“恩,以前有人说过,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往往都用最温和的声音说话,只是人心嘈杂,听不见了。所以,我总喜欢温和的东西,例如,蓝星。”
“因为她的花语是,珍惜现在。对吗?”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聪明?”江易生望着苏诺,嘴角上扬,眼底跟阳光一样,暖暖的色调。
“有,”苏诺顿了顿,“你昨天刚说过。“
江易生带着苏诺和李萱萱到他的画室,大约四十平,很宽敞的空间。室内没有装帧精美的画作和精致的布局,只是很整齐地摆放着一盒盒颜料,画架上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素描。
“这是我的画室,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些,这些,都是以前画的了。”他指着墙上一幅幅色彩明亮的油墨画说道。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即便见过许多名画,苏诺仍不小地吃了一惊。维米尔杨的原画她是见过了,在巴黎罗浮宫的展厅里,完美无缺的玻璃下,传世名作静静地端详着自己,分外肃穆。而这幅,虽是模仿,似假又真,无论色泽还是光线对比度,竟然都有几分接近。
苏诺上前,仔细地看着,一遍一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光影控制得恰到好处,比例很精当,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看着江易生,由衷的赞叹道。
“是吗?我很喜欢维米尔的画,情有独钟的更是这一幅,所以就自己模仿了。”江易生很是谦虚,微微一笑,只是苏诺总觉得,有些心不在焉。
“搭配得好的,不只是颜料,还有,神态,光影。切割的角度也很神似。不得不说,这是我看到过最棒的一幅临摹!”
“谢谢,”他若有所思地看了苏诺一眼,“你以前是学画的吧!”是肯定句,确定,而非疑问。
凌乱的意念中,某些记忆被抽丝剥茧,顺着厚厚的夹缝流淌而出,有一张脸,年轻张扬的,还有,两个人,时而重合时而相隔很远的影子,拉长得很远很远。空旷的山谷,听到了雪橇划过春天的痕迹,有咝咝的摩擦,这些人,这些过往,就这么在风里散了,在雪地里融化了。直到有一天,相同的名字重复地有人提起,哦,原来,真的渐行渐远了。
幸福隔着玻璃,看似很美丽,却无法触及。
七月的台夫特,荷兰小镇,恍若时光在午后慢慢拉长影子。
如果,遇到的是炽烈的生命,那些骄阳如火的意念,依旧被刻在城堡里的墓碑上。
纪念,祭奠。
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十字窗覆盖过列维坦的冬季,来来往往裹着白色毛毡的人们。
幽蔓的墨绿色,带着平静的河流,像白杨树走过的方向延伸而去。
有些光与影,就像十七世纪的的爱情海,隐藏了每个年代的歌声与故事。
看不到,藏青的颜料,还在木盒子的后面。
壁炉,庄园,悠扬的挽歌,还有谁在唱着。
轻轻地一抬头,洒下一千朵花瓣,一千本诗集。
是在说:应当相信的,躲闪的灵魂,在那幅画里。
随意地转身,一瞥,来自格罗宁根的泡桐,三月里的颂歌,纷纷扬扬地落下。
漫天的雨,铺天盖地的寓言,在这座古老的城,灯火通透般细腻。
有人在哭泣,听,有人在挣扎,是谁又在遭受着劫难?
不要怕,还有光!
谁在说?在厚厚的墙壁里,透出一支五颜六色的光。
我的画,还有烛光,不必担忧。黑夜下森严戒备的古城,还有未灭的圣歌。
命运浮沉的中世纪,还有人,能握着手中的画笔,看最后的辉煌落寞。
那是谁?怎么知道少女的眼角有一滴泪?
反射的光,在木盒子里的最后一幅画,清晰地散过。
落了一地一地的,大片大片的颜料,像褪了色的,枯黄的傍晚。
最后,时间定格在,1665年的小镇。
那些光,那些影,成了永恒的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