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心书》赢鱼

15、念 之七

　　人的自以为是，真是可怕的东西。
　　坂下卫翻着老人儿媳妇儿三个人的笔录时忽然发现一个好玩的现象，那就是除了这三个人以外，所有人都不觉得死者生前有犯下什么大错，包括住在家里的仆人。可偏偏就是死者最亲密的三个人，却对于这个已经消失的生命不抱任何的同情和追思，并且喋喋不休着这人不知道是有还是没有的罪孽。
　　拿张纸写了下觉得有疑问的地方，坂下卫静悄悄等着松阪把人拎回来。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掉根针都能清楚地被听见。坂下卫觉得现在自己的情绪变化得就如同外面阴暗的天色一般，推测了下，坂下卫想不久会下雨。
　　过了几分钟，果然外面的雨滴就淅淅沥沥地淋了下来。坂下卫将手机拿出来，按了几个键又放了回去，又一动不动地等着。

　　神崎大叔是最先回来的。他推门的时候很轻，坂下卫却能感知到。坂下抬起头看着神崎优将有些湿的外衣挂在椅背上，拿出护好的材料，笑得很温暖地放在桌子上：“丫头，这个是刚刚拿的材料，你看看。”
　　坂下卫没去接，而是先去给神崎泡了杯咖啡：“大叔，小心感冒。”
　　神崎大叔明显很开心，喝了一口之后自己开始简单叙述材料：“这样，交通课已经发布协查通知请全岛的警察一起帮忙搜查失踪车辆了。我刚刚跑了这车的销售门店，他们给了购买车主的信息和相关复印件，确定了是死者妻子也就是现在的第一嫌疑人找人买的。”
　　“找人买的？”坂下卫说：“你确定是她授意？”
　　“如果不是的话，光是拿到嫌疑人的身份证就很困难不是么？”神崎大叔说：“现在若要买一辆车手续其实很麻烦，若没有车主的授权书和身份证是不允许购车的。”
　　坂下卫想了一下：“那么他们还记得当时代嫌疑人买车的那人的样子么？”
　　“这个倒是有点不大不小的问题。”神崎大叔说：“那个女孩子戴着口罩，嗓子有点沙哑——当时天正冷，感冒了戴口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复印件啊……”坂下卫挠挠头：“大叔，你先歇一会儿，过会儿松阪把人提来之后再工作好了。我去找本部长把原件提出来——据说那地方的人还挺傲气的是吧。”
　　无论在哪里，似乎卖高级货的售货员的脸总是面神经失常一样冷艳高贵。坂下卫想好脾气大叔一定受了不少的欺负。
　　果然大叔只是笑笑一笔带过：“也没什么，这是我们的工作。”
　　“一帮狗眼看人低的。”坂下卫哼了一声：“我顺带收拾一下好了。”
　　“收拾谁啊？”松阪懒洋洋地推开门：“收拾人可是力气活儿小卫。”
　　“发生什么了？”大叔听出了松阪语气里的看好戏：“是不是逮捕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可不是吗……”松阪就近找了个椅子：“听说要逮那个女医生，当场就有小年轻不乐意了，公然妨碍执法，被树丽收了。”
　　神崎大叔一脸遗憾，坂下拍拍大叔的肩膀：“没事儿，反正那里就是医院，急救什么的来得及的。”
　　“本部长现在正跟院长谈判呢，估计医院要赔礼道歉了。”松阪憧憬了一下未来，手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本部长有多么的狡猾，同志们又不是不知道。”
　　“人带来了么？”坂下卫把餐巾纸扔给松阪，拿出伞，披好外套：“先晾着，等她自己自乱阵脚。”
　　“小卫你……”
　　“我去跑下车的那条线，顺便帮大叔报个仇。”坂下卫将围巾围好：“连警察都敢不尊重，胆子倒是大得很了，一帮刁民。”
　　坂下卫关门的时候很是不温柔，松阪扭过头问正在喝咖啡的神崎优：“前辈，谁给你找不痛快了，搞得您非要把小卫放出去？”
　　“车行里的人，不太配合我们查案，总说什么‘纳税人的钱真是白交了’之类的。”神崎大叔吹了一口咖啡上的热气：“你说我从警二十多年了，一直兢兢业业的，听到这些话窝心不窝心。”
　　“这倒是真该收拾，都以为破案跟玩儿似的。”松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那就等小卫回来再审吧？四十八小时的权限，时间还真有点长。”

　　坂下卫没一会儿就带着喜上眉梢的交通组的同事回来了，手里拿着包裹在证物袋里的原件。坂下卫将东西甩给鉴定课后带着一大堆交通组组长送的食物满载而归。
　　“丫头，你是怎么办到的？”已经回来的树丽姑娘打开一包薯片：“听说是那边的店长把你们恭恭敬敬送出来的。”
　　“也没什么，只是运气好，碰到了熟人，也是那家店的大客户。”坂下卫将大衣脱下来挂好：“然后我就直接把证件往店长脸上一拍，说‘贵店近期所售车与某起恶性杀人案相关，贵店有义务配合警方破案并参与调查，否则我将以妨碍公务罪将贵店查封并扣押相关人员，希望这一次您好好配合。’，就这样了。”
　　“开玩笑吧……”树丽上三路下三路打量着坂下小姑娘：“这种官方说辞能骗谁啊……”
　　“估计是气势原因，”松阪说：“是不是把人家的客户给吓跑了呀？”
　　坂下卫点点头，神崎大叔笑而不语。

　　坂下卫直接在小黑屋里蹲着，观察着嫌疑人的神色。松阪离开前给坂下卫开了一罐可乐，坂下拿着它蹲在椅子上，目光像是凝固了一样。
　　审讯室里，那医生暴露在吊灯的光芒之下，看不清身后的和面前的警察的神情。她已经开始慌张了。
　　人对于交流这两个字从心理上需要一种反馈以确定自己的安全等问题。但神奇的是，人们更偏向于观察别人隐匿自己，这和原始森林里潜伏在树林中的大型食肉捕猎者很像——例如皇帝眼前挂的冕旒，阻碍的就是臣子们的窥探。
　　换过来将，若说刚才那一种给人强烈的上位者的支配感，那么被观察却得不到回应的那种人就会下意识有被侵犯的危机感。这时候，理智告诉你不许逃，但身体告诉你你害怕。
　　所以你的身体会不通过大脑，做一些动作，安慰紧张的自己。
　　例如，将手握拳放在胸口处。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很弱势，但是却是最标准的防御姿态。

　　“请问，案发当晚，您在什么地方？”神崎大叔的语调很温和，有时会让嫌疑人很放松。坂下卫想这算是给嫌疑人的福利。
　　“我在医院做手术。”嫌疑人深吸一口气：“我说过很多次了，很多人都能给我作证，而且这个手术在医院里除了我没人能做。”
　　“我们相信您的技术水平，只是，您的头发出现在案发现场不远处的轿车里，这辆轿车与您丈夫的那辆一模一样，除了您的头发没有其他痕迹，请您解释一下。”松阪接着问，用词很恭敬，但是语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们也希望您尽早洗清嫌疑，否则若您的家庭和医院受到了名誉上的损失，我们也会非常遗憾。”
　　这算是在施压，以嫌疑人比较重视的东西做要挟。这听上去很无耻，不过却是各国审讯中打破心理防线的常用手段。
　　果然，嫌疑人胸口起伏速度加快，语气也有点颤抖：“我怎么知道！那场手术一直做到早上六点多，中间还出了病人大出血的情况，我在手术室里一直焦头烂额！我的丈夫死去了，你们现在还在询问我！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她很激动，甚至想要站起来，被后面的警察按了下去。
　　树丽噼里啪啦打字，在那间审讯室里说不出的诡异。
　　“据我们了解，您与您的丈夫感情并不是很好。”松阪看得出神崎大叔同情的神色，索性恶人自己一人做了：“您还曾经对同事诉苦说您的丈夫有外遇等等，可是据我们调查，您的丈夫洁身自好勤于公司事务，并没有您所谓的，婚外男女关系。关于这点，请您解释一下。”
　　“他是我的丈夫，他有什么异常我还不知道么。”女人低下头去，眼泪开始一颗一颗掉下来：“我离他那么近，我能感觉不到么。”
　　“神崎松阪，立刻停止审讯。”坂下卫的声音从耳机里飘了出来：“现在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请精神科的医生来一下。”
　　神崎大叔站起来联系人，松阪则依旧注视着那个女人，眼光毒辣得很。他手里转着笔，一派轻松的样子，又问了一个问题：“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怀疑的呢？”
　　女人缩在椅子上，捂着嘴嘤嘤地哭，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一年前，是的，一年前。”
　　坂下卫走进来，示意后面的人先把人带走，然后坐在松阪旁边，不说话。
　　“松阪，那女人……”树丽这时候合上笔记本电脑：“你是不是太过了。”
　　“没，相反，这问题很有用。”坂下卫说：“一年前开始，这算是一个相当巧妙的时间，我记得。”
　　松阪有点疑惑，但是树丽刚过了一遍卷宗，此时此刻一拍桌子：“对，就是一年前！”
　　松阪不明所以地看向树丽求真相，树丽清清嗓子，脸色变得有点凝重：“一年前，死者家的前任心理医生辞职，换的是现在的这位。”

　　神崎大叔一直陪着医生对嫌疑人进行测验，过了很久才回到办公室，脸色有点难看。
　　“刚刚医生的结果出来了，嫌疑人……”大叔皱了皱眉：“患有轻度妄想症。”

作者有话说

　　－－好嘛……海带后台准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