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心书》赢鱼

13、念 之五

　　神崎大叔有规矩，干活再晚还是要回家的，而其他人却没这习惯，觉得天晚了留在办公室也无所谓。可惜的是第二天坂下卫还得正常时间去考试，晚上因为加班所以直接趴在办公室睡下了。松阪轻轻抽出坂下卫压住的照片，给她盖了件自己的衣服，打了个电话。
　　树丽竖起耳朵，听到松阪这样说。
　　“是的，我是松阪修一，您好。”
　　……
　　“今天小卫在我家住下，晚上不回来了，两个大家伙麻烦您随便喂点什么。实在是很感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
　　“改天一定登门道谢。”
　　……
　　“晚安。”
　　松阪一回头，就看到树丽万分暧昧地盯着他手机看了好几眼。
　　“我说松阪大人，您这保姆也太全方位了不是？”树丽一副“我了然”的样子：“养成什么的我就不说了，现在连民众舆论都控制住了？”
　　“你想多了，”松阪坦荡荡地大方回应：“多吸收些正直的养料拯救您那猥琐的内心吧。您男人也真受得了。”
　　树丽说：“你管得着吗你。”
　　松阪耸肩，拽了个椅子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切原赤也看到坂下卫的时候坂下卫正睡着，他又是第二个。办公室里睡到四点坂下卫就腰酸背痛地醒了，跟通宵的松阪树丽说了一下案子之后又大致顶了一下今天的计划便赶来了，总体来说还是缺觉。
　　看到坂下卫眼下那点淡淡的乌青色，切原赤也第一反应是坂下卫是不是被人打了。不过想到昨天晚上松阪打来的电话，又觉得应该是兄妹两人聊天聊到很晚之类的。
　　切原的脚步不重，甚至可以说是很轻的。这让切原赤也很是自豪，因为这点能让他在网球场上增不少的胜率，面对网球部那三只怪物……
　　但是坂下卫在切原一进教室的时候，眼皮很明显地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睁眼。切原看到了。
　　坂下卫皱了一下眉，将头面向窗户转过去。
　　“喂，这样会感冒。”切原想到昨天坂下卫养的那两只大狗隔着栅栏欢脱的模样，觉得以后要跟它们玩还是应该跟主人混个脸熟：“快考试了，醒醒吧。”
　　坂下卫很不情愿地转会脑袋，睁开一只眼睛。
　　切原觉得坂下卫的眼睛有点红，昨天晚上果然是没睡好：“明明知道今天考试你还晚睡？你哥哥怎么没督促你。”
　　坂下卫将盖在右腰上的手移开，慢腾腾地支起来，看上去摇摇欲坠：“切原桑怎么知道我没好好睡呢。”
　　“……你顶着一双兔子眼还想说你昨天一夜好梦？”切原的眼皮抽了一下：“问得都是废话。”
　　坂下卫看上去依旧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想起了自家的狗：“嗯……昨天两只麻烦你们家照顾了。”
　　“两只？”切原重复了一遍：“……他们没有名字吗？”
　　“这个啊……”坂下放下手，很真诚地说道：“我买它们回来的时候觉得起名字有点烦，索性就没有取。”
　　“……”
　　坂下卫笑笑，觉得这少年满脸黑线说不出话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看上去很凶但是也是个挺单纯的少年呢。

　　切原发现坂下卫在今天的考试中并没有提前交卷，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又趴下睡觉了。监考老师在坂下卫身边晃了几圈之后看了看坂下卫的卷子，之后脸色不佳地悻悻走了。
　　一看就知道是想找茬但未遂的那种。切原心里嘲笑了一下老师，被虐待了一个学年的愤怒消散了些，也把坂下卫圈到了受苦受难的学生大众中。
　　感觉亲切不少。切原心里想。

　　交卷子的时候坂下卫清醒了些，不过一会儿又倒了下去。切原无语地看着坂下卫闭着眼睛撑着下巴一点点往下歪，等到快砸到桌子的时候忍不住出手扶了她一下。
　　谁知就在这时候坂下忽然睁开了眼睛，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样，额头离桌角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你倒是注意点。”切原刹住，把手放了回去：“下节考英语。”
　　“谢了，”坂下卫呼出一口气：“下节考洋文是吧？”
　　切原点了点头，坐了回去，动作少许僵硬。
　　他刚刚看到，就在他马上要碰到她的时候，坂下卫搭在腿上的手往上移了十厘米，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只是一瞬间，坂下卫的眼神便涣散起来，让他几乎以为看到了什么错觉。
　　但是切原凭借他在网球部训练出来的眼力发誓，他没看错。
　　那是什么眼神啊……切原瞄了一眼书，却完全看不进去，总觉得被坂下卫看了一眼之后，浑身便难受起来。

　　卷子发下来的时候，切原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自己的英文渣掉了。
　　不说别的，光说语法和阅读，自己就觉得那些字母认识自己但自己不认识它们。切原咬了一下涂卡用的铅笔，想着反正要挂了是不是做个骰子增添一下做题的趣味性。
　　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切原也就淡定了下来。连猜带蒙地将题目做完，看了看时间，切原发现离笔试结束还有半小时。
　　坂下卫就在这时候交了卷子，潇潇洒洒地走了。切原看了看空荡荡地前桌，发现坂下似乎什么书都没带来复习。
　　不对。
　　切原趁老师低下头看报纸的时候发现坂下的课桌上好像写了什么。应该是……切原眯了一下眼睛，一行字、几排字母和几句英文。
　　字是……“答案与题号顺序一致，阅后即擦。”
　　切原犹豫了一下。

　　坂下卫出去之后给负责笔录的神崎大叔打了个电话，确定现在的笔录进程。
　　“我说，大叔，”坂下卫远远看到几个人，躲进女洗手间：“死者妻子还没见到，是不是……”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进无菌室准备手术了，”大叔笑道：“她是国内为数不多能做脑神经的医生。”
　　“那她比较亲近的同事呢？”坂下想了想：“例如她带的实习医生什么的，反馈如何？”
　　“这位医生的反馈是相当好的，学术上有所建树，待人接物温和有礼，烹饪什么的也很擅长。”神崎大叔说：“而且也相当孝敬公公婆婆。”
　　坂下卫知道神崎大叔是大孝子，所以对于死者妻子的怀疑已经降低到了接近于零的程度。对此，坂下卫只能说：“唉，真是命苦，这么好的人却遇到了这样悲惨的事情。”
　　“可不是么。”大叔的语气充满了同情。
　　“大叔，”坂下卫当机立断：“我来接你的班好了，等我过去吧，你先回家吃午饭好了。”
　　按说大叔应该不会答应坂下卫这样的建议，会说“我没事儿你在办公室分析分析好了”之类的话，可这次，大叔答应得相当痛快。

　　入目一片白色。
　　坂下卫向来不喜欢医院，因为她觉得这一片被人誉为圣洁的纯白不过是表象，医院真正的颜色从来不是这样的。
　　血的红，死亡的黑，权力欲望的灰，绝望不可逆转的水色。
　　这一层层浓厚油彩般的色彩一层层叠加在白色的医院中，时不时浮现，时不时隐藏。
　　而那无暇的白色，不过是一层外衣罢了。
　　虽然坂下卫觉得，白色巨塔还是挺好看的。不过电视剧终归是电视剧，现实，往往比电视剧更加地……让人感到失望。

　　坂下卫坐在医生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身边坐着的是医生带着的一个实习医生。女孩子，很是可爱，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眼睛里都是神采。尤其是说到死者妻子的时候，这位小姑娘眼睛里都是星星，眼中的光芒连眼镜都挡不住。
　　坂下卫狂汗，内心里偷偷感慨了一下之后趁着小姑娘低头的时候迅速擦了一把汗。
　　“老师真的很完美，她是我最憧憬最希望成为的人！”小姑娘拉着坂下卫站到橱窗前：“你看，老师的奖杯。”
　　坂下卫捏着下巴，心里可算知道了为什么大叔那么干脆地溜了——眼前有这么一个聒噪的小姑娘，呃虽然比她大但是感觉幼稚很多，不停地给你洗脑说“我家老师多么多么好ＢＡＬＡＢＡＬＡ”你也会想立刻离开的。
　　不得不听着她说话生怕漏下什么有用的东西，同时还要想一会儿怎样进行再次询问，一心二用着实痛苦。坂下卫一边露出佩服的表情，看到对方满意的神色，挪了两步，看了看死者妻子的办公桌。
　　“听说你们老师很孝顺呢，公公婆婆都好喜欢她。”坂下卫看到桌上的一个相框，那是死者妻子和公婆的合影，三个人都十分开心的样子。
　　“是啊，我们老师是个没有缺点的女性，”小姑娘一撇嘴：“谁知道嫁了那种人，成天就知道逛夜店找女人。都有不要脸的女人闹到医院里来了结果老师还是忍了，你说说这种男人是不是死了活该？还查什么呢？”
　　“为民除害我们也得知道是哪位英雄不是，”坂下卫说：“知道是谁做的也方便政府颁发荣誉市民奖。”
　　小姑娘“噗嗤”一笑：“你真有意思，跟刚刚的大叔不一样。大叔说什么‘无论怎样杀人都是不对的’，大道理好多。”
　　“我们大叔比较……正统，”坂下卫能够想象出神崎大叔说教的样子：“不过他绝对是顾家的好男人，宠老婆孩子宠到没边儿的那种。”
　　“诶……那他老婆真是好命诶，”小姑娘说：“我们老师就应该被这样疼爱的。”
　　“这都是缘分，”坂下卫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执拗：“嗯……说起来，出了这件事之后，你们医院里都有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呢，”门开了，走进来以为白大褂，笑容温婉好看：“高兴的难过的看戏的演戏的一哄而上，我也只能受着了。”
　　死者妻子的面容带着疲倦，脸色过分苍白。
　　她请坂下卫坐下，喝了一口水，手放在胸前像是在顺气一般：“那么这位年轻的……警官，找我，还有什么疑问么？我记得，我的情况都，交待清楚了。”
　　那人吐字轻柔缓慢，仿佛说话都会要了她的命一样。

　　坂下卫忽然想到一种花，跟这女人的气质很是符合。
　　很美丽，很柔弱，却能杀人无形。

　　它叫罂粟。

作者有话说

　　－－男主我恭喜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