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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念 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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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下卫的忧伤情绪就像是大姨妈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等到数学考试的时候坂下又重新归于淡定,坐在椅子上等着考试的时候一直向外看天。按照流行的伤痕小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坂下卫脖子都疼了也没发现天空多出什么花样来,于是揉揉颈椎托腮看下面的人来人往。
周围有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题目,表情都装得差不错不过坂下卫却能看到她们那掐在手心里的指甲和轻轻拍打地面的鞋子。日本学生的竞争一向激烈,看似平静的你来我往中不知夹杂了多少气愤羞恼妒忌和得意骄傲自大。
坂下卫想起前不久东京那边的某个贵族学校发生了学生参与□□和贩毒吸毒的轰动事件,虽然各大媒体的报道刻意隐瞒了学校和学生的名字,但是知情人都能会心一笑。坂下卫听树丽很气愤地骂那学生为什么家里条件那么好还要参与□□,说的程度难听得让松阪如坐针毡。
但坂下卫也是能猜得出为什么的。那人她见过。
在有人在面前的时候从善如流被训话的时候心理素质也是极其地好,游刃有余并且彬彬有礼,穿着也是精致的,即便坐在审讯室里也是从容不迫的,典型的高智商犯罪嫌疑人。
当时的坂下卫作为被紧急召集的外来人之一被东京警视厅那群有着浓厚地域意识的家伙们排斥在面对面审讯名单之外,只能隔着玻璃观察嫌疑人的表情动作。
不少和坂下一样的外来人员靠在一边听着里面的进度,有些人烦躁得抽起了烟,开始嘀咕着警视厅的排外,唯独坂下卫一个眼睛不眨地戴着耳机盯着那个学生看。
不一会儿,坂下便摘下耳机直接去了警视总监的办公室阐述了一下审讯重点之后飘然离开。
案子破了之后总监电话了本部长夸奖自己甚至有了挖墙脚之意,被本部长柔和地挡了回去。后来本部长问为何她重点是什么时,坂下卫是这样回答的。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让他们将那家伙的领带摘了而已。”
为了照顾求知欲旺盛的本部长,坂下后面又解释道:“一般人在感到巨大压力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找一些东西依靠或者做一些动作来放松自己的神经以达到自然的效果来迷惑对方,我在看审讯的时候发现那个嫌疑人语气很寻常,但是他会经常很随意地用手卷一下领带,所以……”
坂下卫修得最多的是犯罪心理学,对于人在细枝末节上的判断总是准得惊人。那些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凸显的内心,坂下卫自认为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就像身边的这群貌似感情很好的女生,终究不过是貌似而已。
坂下卫有点讽刺地笑笑。
初中的数学坂下卫还算记得,拿起笔唰唰唰地有如神助。写完了之后发现离交卷子还有十分钟,于是又开始发呆。
海带君抬头的时候看得就是坂下卫目光涣散的木头表情,忽然觉得这时候坂下卫的表情和她家那两只狗在晒太阳的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上去很懒散。
坂下这时候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略斜过眼睛扫了海带一眼,又看了看表,继续像是没事儿一样看窗外的鸟树花。
海带却有点僵住了。他想起了上次刚搬来时因为他和父亲都不在家、母亲和姐姐因为劳累而午睡而发生的盗窃未遂的案件。
说是未遂,便要多谢他们那个从来没出现过的邻居家总是悄无声息的两只狗。
一只扑倒小偷,一只直接将牙顶在小偷的脖子上。等母亲和姐姐出来时,那小偷趴在地上早已经泪流满面求饶不止了。
没错,平常看上去不能更懒散了。
只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到了交卷子的时间,坂下卫倒是并不急,只等几个人先过她交了之后才慢悠悠走到前面去。她没有带书包什么的,于是离开也不需要再折回去。
打了个电话到课里,没人接听。坂下卫估摸着办公室里没人,想打发了午餐后再去,倒也不再急着离开,反而在校园里行踪诡秘地兜兜转转。
切原赤也拎起书包走在校园里,进发的方向是网球部。不知为什么,切原发现坂下卫再一次失踪之后便有些不知名的胸闷。
奇怪的存在。
若是别人切原倒也不在意了,但这人偏偏是母亲和姐姐口中可爱又可怜的小邻居。自从上次松阪警官来了之后,家里女性对于坂下卫的同情越发强烈起来。
什么父母亲都在东京忙得没时间回来好可怜、什么哥哥是警察那么危险肯定让她很担心、什么她的身体很弱却自己一个人住好坚强……
母亲向来是不吝惜赞美的,坂下卫当时听到的时候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意思,但是切原总觉得事情不是那样。
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说明这一切。
正在想的时候,切原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个……切原君?”
切原忽然回了神,看到眼前一个女孩子巧笑倩兮。
坂下卫回到办公室之前先去了生活安全部一趟,去跟那里好说话的部长聊了一会儿,听听人家最近忙碌时的牢骚,顺便传了张照片给人家。
松阪回来休息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情,兴致勃勃地问起来。
“看着眼熟但是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坂下卫挠挠头:“总感觉不干净,所以先查查看。”
这时候树丽拎着包晃晃悠悠走进来,趴在桌子上就起不来了:“不行了不行了材料通课不是人去的地方我今儿整理的材料都能填海造陆了!!!”
坂下递过去一杯水:“下午我替你吧,树丽你休息一下好了。”
“你丫一小姑娘能搬得动那么多材料?”树丽指间勾起坂下的下巴:“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姐姐吧,好好在这儿待着养胖点,让人看着心疼。”
神崎大叔还在外面帮着交通课东奔西走,据说走的路已经能环绕日本国。对此传言大叔只说“我这边还不错,并不累人”什么的,善解人意得让交通课的人良心不安。
“修一,那你那边呢?”
松阪靠着椅子,优哉地闭着眼睛:“嗯……刑事课最近的案子,就是上次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
“电视上?”树丽放下水杯想了一下:“你是说那个富商猝死桥下的案子?”
松阪点点头:“刚刚确定的是,死者是被注射了过量胰岛素导致血糖含量骤低而猝死的,刑事课的外勤在附近的河里找到了针筒,里面原来含的东西已经验不出了,不过包装上有胰岛素的成分。”
“怪不得刑事课在初期没办法确定死者死因。”树丽从电脑里调出一份文件:“原来是法医界中赫赫有名的‘了无痕’。”
的确,若是注射胰岛素杀人的话,只要死者没在死前从事大量劳动的话便不会被轻易检测出来——胰岛素这东西只能在酸性液体中保存下来。例如,肌肉中的乳酸。
所以被称为“了无痕”么。坂下卫看了一眼树丽发来的邮件:“反正不是我们的案子,爱是什么是什么。”
“也是,这种事情万一分配到我们组那该多坑人。”树丽伸了个懒腰道:“说起来材料课我已经不怎么被需要了,下午的话……”
“树丽回家休息好了。”坂下说:“你累了好几天了,再有事情就我来吧。”
树丽眨眨眼睛,对着坂下卫一个飞吻:“小卫最好了~”
树丽是个急性子,说走便走,拿着包疾步如飞地拜托了坂下卫帮她打卡后摇曳生姿地下了楼。松阪回过头看了看淡定喝茶的坂下卫:“你……”
“树丽连着好几天都没能正常下班了。”坂下拿起树丽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夹:“看到她刚刚指如疾风发短信没,我赌一日元大钞押她在联系她男朋友。”
“我随你的注。”松阪站起来:“我去刑事课了,没准晚上就能拎出嫌疑人来。”
“修一,”坂下叫住他:“家伙随身带着吧?”
松阪笑了笑,摸摸坂下卫的头。
坂下坐在座位上处理着树丽所剩不多的任务,脑袋里想起了刚才在校园里的画面。
歌德说得好,哪位少年不多情哪位少女不思春(误),海带子的表现那是完完全全的单纯少年初长成,暗恋心事天下知。
对着那个活泼的少女,切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小流氓的强调勉强走起了主流路线,装得很是沉稳。不过若是他没有用手去松一松领口的话大概就能装得完美了。
其实坂下倒是不怎么在意切原,这孩子除了将切原作为邻居家的儿子外没再有任何的想法。倒是那女生……给坂下卫不寻常的印象。
坂下卫没有对松阪说这些,目的不过是在年前不再多搞事情。等过了年再说,应该也不算迟。
对于坂下卫来说,只要没有威胁,那就并不重要。
慢吞吞将树丽的东西整理好,坂下卫关上电脑揉了揉眼睛,接起忽然响起的电话,最后走到本部长的办公室里。
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坂下卫看到脸色难看的刑事部部长和分管杀人案件的四课课长,以及那个笑面虎一样的本部长。
另外一个则穿着整齐的西装,一看那系好的衬衫领口便知道这是从机关里出来的。
“小卫,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本部长笑颜不改:“这位是上面来催促我们限期破案的知事,富商猝死的案件影响不小所以……”
坂下卫默念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这个案子,你们课负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