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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塞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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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之行远不如江南之行来得舒服,珑儿有点儿受不了这塞外的干漠,沿路没甚悠悠风景。但当她真正进入塞外驻守营地的时候,她又大大改观了。
在这里,你可以闻见最清最浓的香草味,碧澄的天空仿佛是一张优质的丝棉被,让人懒懒地只想躺在草地上,任由天空作被,就此醉睡。
就连风也有味道,是一种淡淡...
正当她十分享受这静谧一刻的时候,从眼眯缝中看见了一个影子,刹那间便坐起来。
“我有这么可怕吗?”他一身翠色便服,金银线镶边,同色腰带,上悬着一块色泽通透的碧玉。
即使在豪情万丈的塞外,也不减他半点明润之色,看来仍是那么高雅慧黠,恰似玉露清风。
的确是一个风姿卓卓的皇子。
珑儿被他一问,才觉自己应该向他行礼,赶紧站起又跪下:“八阿哥吉祥。”
“免礼。”
待她站好,他以眼睛示意:“伤都好了?”
“是,八阿哥的药很管用,奴婢感激万分。”门面话还是要说的,谁叫他是皇子。事实上,那药真的很行。
对了,有件事,必须要和他说的。
“八阿哥,奴婢请你以后不用安排别人去为我娘扫墓了。”
他硬是一愣:“你真的很倔强。我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用了,正如奴婢之前所言,做错事的人不是你,不用你来替她受过。”
“这件事,十四弟并不知情。”
她责意的目光传来,他叹息一声,似有隐情:“当时他刚新婚在即,我不便告诉他。后来听说他和新福晋相处得不太好,所以我就这事儿压下来了。”
白淑珍因为那天的意外而逝世的消息并不是很多人知道,八阿哥是其中一个,当他知道之后用他的能力把消息压下去。所以没有惊动到康熙。
要知道一个侧福晋逃婚乃是大事一桩。
“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他能一命赔一命?”
她言辞确是狠毒了点,故意扬着下巴的气场却让人感到有几分娇蛮,反倒是可爱了。
“你真这么想?”他始终带笑,认为这只是她一时愤慨之言。
“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他确是不知道的好。”他保护自己的弟弟,同时也表明她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结果是她早知的,所以才要靠自己去实现这个目的。
她淡漠地收回立场,福身:“八阿哥没其它吩咐,奴婢告退。”
看她离开的背影,真是一个纤弱的女子,但却有着一颗相当倔强的心。但与其说她是倔强,倒不如说她坚强。
当时她刚刚丧母,八阿哥来到她母亲坟前,替十四阿哥和其侧福晋向她道歉。那天的对话,至今言犹在耳。
“你是谁?”
“我弟弟大婚之日发生这样的不幸,我替他来向姑娘道歉。”
“你弟弟?十四阿哥胤禵是你弟弟?你是四阿哥?”
“在下胤禩,排行第八。”
那时,她连他是谁都不认得。但即使知道他是八阿哥,她不卑不亢,只是漠然地转头,什么也不说。
“我明白姑娘的心情,我也知道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但也算是一点心意,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但她当场就把那包沉甸甸的银两丢了个两丈远,可见恨意十分。
“做错事的不是你,不需要你来道歉。”
这句话让他念念不忘。
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爱恨分明的女子。
他曾留话,他日有需要帮忙的话,只管开口。
但她从未开口。
再次见她,已变成太子的近身侍婢。
后来查得原来太子出宫去索额图家中探访时在城门大街遇见她,贪图美色的太子欲把她招为小妾。但不知她用了何种方法,令太子不敢对她轻薄,反而对她言听计从。
再次地,对她刮目相看。
小小一个女子,不畏皇权,那种傲骨是与生俱来的。
“这里可真闷,要啥没啥,整天就是马啊草的。”太子伸了个懒腰,十分无聊。
珑儿只是在旁帮他摇扇子,没有搭话。
“珑儿,想些新鲜东西来玩玩吧?”太子那双眼睛滴溜滴溜地在她身上转,打从第一眼看到珑儿,他就喜欢得不得了。
还记得她一身素衣的模样,脸上不施脂粉,如仙女下凡般不食人间烟火。那种我见犹怜的西施美态,绝对配得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境。
那时,她正在为母亲守丧。
“珑儿,其实我觉得那个江湖术士的话也不能尽信。咱们...”
“太子,你不觉得最近事情太多,皇上看你看得挺牢,若在这个时候让珑儿侍奉,除了让其他人多一个弹骇太子的借口之外,珑儿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益处。再说了,太子也希望珑儿过得开开心心的不是吗?现在珑儿已经日日夜夜在太子身边为太子打点一切起居饮食,太子就不再多等一些时候吗?”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听就是了。”太子倒也不驳她,每次和她说起,她都说什么要顾全大局,偏又是最近发生了很多对他不利的事情,让太子不敢松懈。
出了营账,珑儿大大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可用的借口已经不多了,最多一年,短则半载,估计太子一定会对她下手。她原以为起码可以拖上个五年,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天真了。
虽然四阿哥已经开始对她投以信任票,但短时间内要把她从太子身边调开,恐怕是不可能。
她对四阿哥来说是一只自己动送上门的棋子。
岂会有人破棋局为保一只卒子?
这些日子帮他做内探,才越发觉得此人权谋之术的恐怖,一方面与太子以兄友弟恭之情相交,事事相助,暗地里却屡屡制造蛛丝马迹让太子的小动作全部现形。虽然这也是太子自己不争气所致,但在这个时候要他帮忙调离太子宫?那是天方夜谭。
必要时,恐怕他还会主动把她奉上。
她找四阿哥做靠山,为的是以后那个仇。
不过现在,她首要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现在正正是骑虎难下,像一只待宰割的小白兔,大灰狼只需利爪一伸,便可把她撕碎。
她必须要想个方法,让太子死了这条心。
沿路走着想着,直至一声马叫,才让她反应过来——她竞走到了后山荒芜之处。
夜深人静,风不吹草动的气氛,让人不由得害怕起来。
“还是赶紧回去的好。”才刚一踏步,那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至近,起初只是感到地上有波动,以为是地震或是山泥倾泻的前兆。没想到,竟然是从身后来了一群数目众多的马匹!
带头的那匹马儿上载的是一个大胡子渣子满的蒙古人。身披粗布黑衣,大力舞动着鞭子在赶马。忽见一个宫女出现在野外之地,也是大为惊讶。
一时半刻,也不能叫停这一堆的马儿,情急之下唯有把她拦腰抱起,一并驾马。
“啊!你是谁!放开我,救命啊!”被人突如其来地抱上马,她能做的就是大呼救命。
这个时候若是乱动,摔下马不死也半身不遂了。
身边都是马蹄碰敲土石的声音,震垮了耳朵,黄尘滚滚,模糊了视线。被人揽腰附马,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那些武侠剧都是骗人的,与颠簸的马身相摩撑,起起落落,完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放开她。”
不知是何人的声音在一群嘭嘭的马步声横空而出。珑儿只觉矇矇胧胧,纵横驰骋的马群晃荡着她的视线,她只隐约捕捉到那是一匹白马,在整个以黑色和棕色的马群里看来是那么地耀眼。
“吁~~~~~~~~~~”那蒙古大大汉早已渐渐收速,此时随着他一声令下,马儿都停了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骑着马向他靠近,然后小心地接过他揽在手中的人。
他是谁?
珑儿努力想要睁开昏眩的眼睛看清楚他的容貌,却是茫茫。
“八阿哥吉祥,奴才阿塞力给八阿哥请安。”
“八阿哥...”珑儿听得这三个字,然后便昏睡了。